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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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女士红着一双眼，用抽纸捂住鼻子抽抽嗒嗒地朝苏旻敏望过来。
被子里露出手机的一角。
上面写着——@知心姐情感咨询。
“？？？”
“………”
沉默中，方言女人在被子里支支吾吾地哭诉。
骂完丈夫骂婆婆，骂完公公骂孩子……
苏旻敏悟了。
她的亲娘竟然看起了直播，还是被她暗自鄙夷过的情感咨询栏目。
这也太突然了。
一直自称二姐，她差点都要忘记这个女人已经快要年届五十。
而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好像非常喜欢探究人世间的家长里短。
啧啧。
别人的家事好看吗，竟然哭成那样？
苏旻敏翘起唇角，一点不尴尬地扑到被子上，热情地建议：“二姐在看直播吗？要不要开电视机投屏？”
于是两人来到了客厅。
拆了两盒薯片，并排靠在沙发上听故事。
唔，太糟心了。
唔，死渣男。
唔，离啊！不离婚留着过年？
“呜呜呜呜。”二姐扑进了刚进门的大哥怀里，“小赵也太惨了，谈了十年的初恋车祸死了，结婚三年，丈夫也车祸死了，好不容易改嫁了现在的老公，还被她朋友勾搭走了，她命好苦呜呜呜。”
苏先生搂着郭女士的肩膀，轻轻拍背，“她会好的，她不是已经找到了知心姐吗，知心姐会帮她的。”
苏旻敏啃着薯片呆滞地转头。
门口，苏先生眨眨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显然苏先生已经被故事荼毒了很多天，安慰的话和动作早已练到纯熟。
不对啊。
刚才二姐还跟她一起骂渣男没良心，骂小赵太包子呢，怎么转眼就又哭上了？
眼泪很值钱的好不好。
委曲求全怨天尤人的女人才不值得她哭，她要哭，只为绝美爱情而哭。
生生挨过了晚饭时间，到睡前连视频的时候，苏旻敏终于忍不住将白天听来的故事全倒给了顾江声。
“真是大渣男！家里有老婆孩子居然还勾搭女大学生，那个女大学生接到原配电话整个人都懵了，跟主持人说话的时候逻辑也是混乱的，全靠主持人一点一点慢慢问出来，唉，太年轻了，还不懂世间险恶……”
“这个小三非常不要脸，嘴皮子也很厉害，直接跟主持人吵起来了，不过还是主持人技高一筹，不带脏字地挖苦她，讽刺她，后来直接把她带沟里去了，原来她说她怀孕也是假的，就是想骗钱罢了……”
苏旻敏一连讲了五个极品故事，才忿忿地端起杯子润嗓。
爽啊，一起骂渣男的感觉太畅快了。
“果然还是同龄人的三观比较一致。”苏旻敏又感慨了一句。
顾江声忽然问：“你今天一直在听这些？”
苏旻敏动作一滞，后知后觉地升起了一丝难为情。
作为当代根正苗红的大学生，这种节目，的确不太符合她的人设，但是……
“那不是因为游戏被防沉迷了吗，还一直掉分，掉得我都要精神失常了，所以就跟二、我妈一起听故事解压了……”
“来来来不聊不聊了上分上分上分。”苏旻敏岔开情感节目，邀请顾江声打排位。
顾江声接了。
两人畅快地连胜三局……
然后第二天。
苏旻敏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前一天晚上组队上的星全部掉光了。
再掉下去，她可能就不能跟顾江声组队了。
有点烦躁。
苏旻敏拆了一包薯条，悄悄地挪到沙发边，喝了一口肥宅快乐水，默默地坐在边上，跟郭女士一起听起了故事。
今天的连线不仅有新故事，还有前几天没有完结的故事后续。
跌宕起伏的剧情，错综复杂的内幕。人性啊，有时候真的既简单又复杂，自私没什么不好，大度有时候真的太强人所难。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苏旻敏揪出两张抽纸，擤了擤鼻涕，又抹抹眼眶。
电视机里，浓妆艳抹的女主持人说着招牌广告词：“家里有小三小四小五的记得联系我哦，男人偷吃的，要跟小三跑的，小三抱着孩子来要钱的，发现男人另外有老婆的，都过来找我哦，知心姐给你们主持公道！”
“咳咳。”
苏旻敏循着声音转头，直接撞进了怀里抱着泪人的苏先生的眼底，然后，她默默起身走开了。
她真不是故意哭的，只是因为今天的故事实在太感人。
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失联了十八年终于重逢，却发现造化弄人。
男孩和女孩在校园相识相知相爱，毕业跟着女孩去见家长却被丈母娘发现和她曾经的爱人长得很像。丈母娘让女孩偷了男孩的头发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男孩居然真的是她失联多年的大儿子。女孩哭着不接受，但这种事情又不能不分手，男孩想了很久同意分手，也决定把女孩当成是亲妹妹，毕竟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这是他爸期盼很久的事情。然而，他爸知道这件事却拒绝见面，更不愿意相认，原来他已经确诊肝癌晚期，只怕三个月都挨不过了。幸福来得太晚，但幸好合眼前还是等到了爱人的消息。
今天男孩主动连线是来感谢知心姐开导父亲的，他们一家四口已经在老家团聚，决定去北京看病，顺便去北京玩一玩当作家庭旅行。
“太惨了，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的，那个男生哭的时候我心都要碎了……”苏旻敏狠狠吸了吸鼻子，看到手机里沉默的顾江声，忽然想起顾江声疑似已经去了天国的父母。
她不想勾起顾江声太多痛苦的回忆，立即跳过这件事，摆明观点，“我听情感直播主要是为了了解现实世界，毕竟以后要结婚的，很多事情避免不了，正好现在有时间，就先研究一下别人的案例，观察观察人和与人的相处模式。”
“还有，我讲故事给你听其实也是帮你探路，知心姐直播一次大概七个小时，我转述总结才不到半小时，”所以，是你捡了便宜，才不是因为我羡慕二姐有大哥就随便把你当成了倾诉对象，喂喂，“顾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在听吗？”
“嗯，在听，”顾江声默了默沉吟道，“你说的对。所以，你的总结是……？”
“总结？”苏旻敏有些茫然。
“就……她们吵架有点精彩？”但顾江声好像不喜欢吵架。
“心机也很重要？”女生有心机好像在男生那边是减分项。
“我……大概还需要再感悟两天。”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白天，苏旻敏抱着零食严肃地听故事。
到了晚上……
“这个故事总结起来就是，无论谈恋爱还是结婚都要把自己摆在第一位，喜欢一个人可以全心全意，但不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因为最在乎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期待别人就是主动示弱，就是把自己的软肋交到了别人的手上，到头来你不受伤谁受伤？”
“从小王的故事里可以看出，做人做事最好强硬一些，欺软怕硬是大多数人的本性，除了家人没人无条件爱你，只有自己变强变厉害让别人怕了你，你才能从别人那里得到该有的尊重。”
“我发现有这些情感纠纷的人，大多原生家庭就有问题，连线妈妈婆婆其他亲戚，说的话简直不能听，三观很成问题，虽然这样判断太武断，但是家庭环境真的很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和品质，一个人性格好品质好，日子其实不至于过成那样。所以，结婚之前最好打听清楚对方的家庭，家庭有问题的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
“这个故事和之前那个有点类似，但原配小红真的绝了，她让渣男净身出户的方式连主持人都佩服，起诉离婚和协议内容完全是正宫该有的气势。说起来我们明年也要分手的，可以从里面挑一个……呃……也不是要照搬她的思路，我们是和平分手，我是说，以防万一，就是，为了拥有更好的明天可以随便学一下她的手段防身，唉，虽然我们BE了，但以后的人生肯定要HE的对吧？”
苏旻敏心里不大舒服，看着顾江声也一天比一天沉默，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二姐跟大哥讲故事就可以拥有大哥轻声细语的哄，她跟顾江声倒垃圾的时候不仅被要求附带一份案例研究报告，到最后，这么努力的她还弄得两个人都不开心。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难道是她讲故事的时候没有呜呜呜？
一定是这样的。
批判的语气太刚直了，要软下来，才能拥有温柔的安慰。
可是，呜呜呜学起来太难了。
音调、节奏和情绪都要细细琢磨才行。
苏旻敏列定了计划，背后别着录音笔，抱着零食悄悄地坐在了郭女士的身旁。
一个故事结束，郭女士揩了揩眼泪，撇着嘴抱住了苏旻敏的脖子，而后……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背后一凉，看清被郭女士抽走的长形物件，苏旻敏才一个激灵想起来她此番来听故事的目的。
然而讲真话一定会迎来郭女士的反击。
“我只是想录一下知心姐……”
还没狡辩完，郭女士从沙发上站起来扑苏旻敏，“录什么录，一天到晚就爱录我说话，你说要录作品我才给你买的，可这么多年你录过一次吗，家里钢琴的灰多久没擦了？才买了两年你就说不学了，坑我？好玩吗？”
苏旻敏被追着绕着茶几跑，“在家弹钢琴会扰民，而且我要是一直学下去那可是很烧钱的！”
“买钢琴就不烧钱了吗？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没哭着说你什么都想学？”
“啊……”不是这样的吗，班上同学确实都报了好几个兴趣班，到最后也全都没学出来什么名堂，算了，二姐有理，她投降，“我错了，我这就去练琴！”
苏旻敏双手举过头顶，抓了没吃完的薯片跑到了楼上。
钢琴摆在书房的隔壁，是传说中给未出生的亲妹妹/亲弟弟准备的房间。
推开门，久远的记忆渐渐回笼。
她确实好久没摸过家里的钢琴了，也从未擦拭过，但每次苏先生路过看不过眼都会顺手保养一次，所以撩开上面盖着的绒布，钢琴几乎是全新的。
苏旻敏拖出琴凳试了试音。
“叮！”
“咚！”
大概是准的吧。
她听不太出来，她是俗人，没有多少文艺细胞，去学钢琴完全是为了耍帅，然而在家关起门弹琴太没有氛围了。
苏旻敏双手覆于琴键上方，顺手弹了一曲小星星。
烦闷两天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心心~
这是她苦练很久的吓人曲目，也是各种乐器的试音首选。无论是拨弦的吉他，还是需要吹奏的长笛，她上手，就是简单欢乐的小星星。
此时，她非常想要跟某人分享。
苏旻敏：【在不在？】
顾江声：【？】
秒回。
苏旻敏直接视频请求发过去，接通后，发现顾江声好像是在办公室里。
她压低了声音，凑近问：“办公室没人？”
“嗯，他们都在三楼。”
“那太好了。”
苏旻敏呼口气把手机靠在谱架上，坐直，吸气，呼气，双手微微弓起落于琴键，朝手机展颜一笑，然后叮叮咚咚的小星星变奏曲于指间流淌出来。
曲毕。
“好听吗？”苏旻敏再次凑近手机镜头。
“嗯。”
“是不是感觉心情也变好了？”
“嗯。”
“我也是！”其实中间她不知弹错了多少，节奏也全不对，幸好顾江声不懂，不然就太丢脸了，不过钢琴嘛，又不是要做演奏家，弹着开心就行了，“你有什么想听的吗？我接受点歌，但别期待太高，上面的很多曲目我都手生！”
苏旻敏抬起手中的琴谱翻给顾江声看。
一页一页的五线谱慢慢翻动。
顾江声忽然说：“不在上面的可以吗？”
“嗯？”不在上面的，该不会很难吧，“你说说看？”
顾江声沉默了两秒，“你记不记得……高山流水？”
“什么东西？”
“琴台古曲，高山流水。”那天她弹过的。
苏旻敏愣了愣想起来了，但是脑中几乎完全空白，“我没有琴谱欸，那天听完就忘记了。”
“曲子可以吗？”
“曲子？嗯？你是说……需要扒谱？有点难，但扒个大概旋律应该可以，你搜到曲子了？在哪个网站？”
“不在网站，是我录下来的，录了一小段。”
“那我可以试试！不过钢琴演绎起来可能不太行。”那天听到那首别致的凉风似的古曲，她还可惜录音笔放在顾江声那里了，没想到他竟然帮她录了下来，“你很有潜力哦，我看你根骨不错，非常适合继承我的衣钵。”
办公室里，顾江声刚把截出来的高山流水发给苏旻敏，门禁忽然“滴滴”响起。
黄荷拎着两个大盒子推门进来。
顾江声正要跟苏旻敏说一声，不料苏旻敏反应更快，已然挂了视频，在对话框里留了个“拜拜回见”的表情包。
顾江声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黄荷插了优盘，点开文档，眯眼看他，“顾哥，你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顾江声关掉桌面版的阴阳X师。
黄荷给了个“看吧你自己也知道”的眼神，伸了伸懒腰说：“你这个假请得太长了，这两天我都不太习惯你在了，哎对了，你中间说要回来的，怎么又往后推了两天，还好实验室那边我顶住了。”
“宏A的样品都测完了，测试报告刚刚蒋哥也整理好了，”黄荷把打印机新鲜出炉的数据表给顾江声推过去，“谢老师在野外顾不上，说直接让你决定，没问题的话，我就给宏A那边报数据了。”
顾江声拿起，垂眸飞快翻了两页，问：“只有这些数据？”
黄荷坐在椅子上转脖子，“数据当然还有，但宏A给的测试费只够这几个点，剩下的我们还要做论文、做毕设，那边当时选我们中标也是看中学校接横向会多采样多测试。”
顾江声点点头，他了解这些规则，“但数据量还是少了，一个网格最低分一个，这个位置缺了点位，到时候评审会可能通不过。”
“哪里？”黄荷站起身。
“这边，”顾江声在图纸上指了指，“虽然不是风险区，但是按照国标要求，这里需要设点。”
“S93？我想起来了，应该是你们后来补采的点，这个点的数据有点奇怪，跟别的地方对不上，因为不在工艺车间范围，我就直接删掉了。S93只采了一组样，都没有办法做对照，当成离群值应该问题不大吧。网格里的S66是写论文要用的，你不会是想……算了，S66给他们就给他们了，我们不缺这个点。”
“嗯，其他数据我等会跑一下软件，S93你们重测了没？”
“当然重测了，但重测也很奇怪，我觉得S93应该是被污染了，要不就是采样现场有外源土。”黄荷在报告表上做完数据替换，点开手机通话记录给顾江声看，“宏A是做开发的，马上要开工了，一直在催我们数据，这会儿我们报数据说场地土壤有问题，上面肯定会拦下来。其实施工都会运新土的，所以数据稍微超一点也不算超，这次就这一个点，大家肯定不想太麻烦。当然，我们这边具体怎么做还是你来决定。”
顾江声在黄荷的电脑上把实验测试的数据浏览了一遍，S93他的印象不深，但当时似乎是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还是要再去采一次样，这次不走项目经费了，我自己去采。”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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