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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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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琴是太不了解周凌川,他怎么可能让尹萱去东川呢,公司上下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他还要不要脸了?即使只是短暂的实习,也不可能。
尹萱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和周凌川玩什么心眼,那是自找苦吃,还是老老实实比较好。
晚上,周凌川在书房忙活,尹萱给他做了宵夜送去。她特地向吴记的老板取经,学会了抄手做法,不敢保证是正宗的吴抄手,人家也不可能把镇店之宝传给她,给周凌川做了一次,他说还行。他那张嘴吃遍名家,做得好不好,一口就能品出来。
他大概是在外面喝了酒,没正经吃饭,到这会儿饿了,吃得特别香。
尹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夜晚的灯光总是让人迷醉,此时,灯光浸染中的周凌川就像碗里冒出的热汽,丝丝缕缕都是烟火暖意,一点一点的漫延过来。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痴傻的,失神的。
但他仍是清醒的。
只看她一眼,就淡淡问:“说吧,什么事?”
她如梦方醒,有些腼腆地挪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才说:“小琴找过我,她在帝豪过得很不顺心,想离开那里,又苦于找不到别的出路。你,能不能帮帮她?”
周凌川将碗里的汤都喝了,尹萱赶紧递上纸巾。
他擦了擦嘴,“你要我怎么帮她?”
“东川那么大的公司,应该有适合她的职位。”
周凌川笑了笑,“真把我当救世主了,救了你,还得救你的姐妹。”
尹萱心想,你那是救我吗?不过是她自己都羞于启齿,不愿意正视的,交易。
“你是企业家,又是慈善家,对你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可以救人于水火,就当是行善积德。”
周凌川认真想了想,“说实话,她没文凭,又没企业工作经验,真没什么职位适合她。”
尹萱双眼暗了暗,“但凡有别的法子,她也不会来找我。”
不要以为欢场女子都低到尘埃里,她们的尊严更有价值,远远胜过,那些貌似高贵,却下贱到骨子里的女人。
她这么想,并没说出来,周凌川却又将她洞穿,站起来,绕过书桌,来到她面前。
凝视她一阵,习惯性伸手摸她的脸,扬眉一笑。
“后悔了?”
他进一步深入暧昧的动作,手抚上她腰际,隔着单薄的睡衣来回摩挲。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脸颊。
她左右偏头,躲避他热烈追逐的唇。
他停下动作,忽然大笑,“你人都是我的,还躲什么?”
她顿时沮丧不已,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还谈什么尊严,最下贱的那个,不正是她自己吗?只是,她怀着期待,期待他对她,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但她又不敢奢望,所以,一直以来,她游走在现实与期望之间,深受其苦。
今时,他这样的戏弄,不过是提醒她,既然是交易,就会有完结的一天。
然而,糟糕的是,她好像,已经离不开他。她是不是爱上了他?尽管一再告诫自己他是最危险的深渊,绝不能对他动情。其实,都是自欺欺人。或者,在决定给他回复的那天,她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最后,周凌川还是伸出了仁慈的援手,为小琴在东川安排了一个文员的职位。
再过两天就是年三十,周凌川说了,他要把他妈接回来住。他妈叫秦玉如。
尹萱早想到有这么一天,还是没来由感到紧张。
周凌川不在,她推开了隔壁卧室的门。
这是秦玉如的房间,住得少,一直空着,芬姨常常打扫,所以很干净。
平时芬姨打扫完都会锁上,尹萱也从来没有进去过。
房间很宽敞,还带了个大露台,她走进去,拉开厚重的落地窗帘。
日光照进来,整个房间都亮堂了。
她回头打量,这里的布置和任何一间房都不一样,完全中式的格调,厚实的红木家具,床,柜子,桌椅,古老的样式,已染上岁月的痕迹。靠门的小桌上,一对绿莹莹的玉麒麟引人注目。
案头放着一副相框,相框里,少年周凌川正对她笑容灿烂,在他身后是年轻的周翔东和秦玉如。
她拿起相框来,久久凝视。
照片中,秦玉如穿一身白旗袍,脑后绾一个松松的发髻,美得惊人。
周凌川长得很像秦玉如,尤其是恣意绽放的笑容,肌肤纹理间都是显而易见的欢乐,这样的笑,她好像从来没在他脸上见到过。
正恍惚出神,听到花园里有汽车喇叭声,她听这个声音已经听熟,是周凌川回来了。
中午时分,他应该是去接秦玉如。她不禁抖了一下,将相框放回原处。
见到秦玉如本人,尹萱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被周凌川搀扶着,形容憔悴,虚弱无力,黯淡无神的老妪就是照片中光彩熠熠的美人。
秦玉如表情迷茫,连芬姨都认不出,一见到尹萱,就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脸上极浅的笑瞬间消失,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秦玉如颤巍巍抬起手,指着尹萱,“她,她是谁?”
尹萱不知道用怎样的词汇介绍自己,周凌川的女朋友,还是情人,之一,她只能转向周凌川。
周凌川看她一眼,淡淡的,然后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妈,你不用怕,她是尹萱,尹小姐。”
“尹……萱”秦玉如喃喃念叨着,呆滞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看得她背脊一阵阵发凉。
“小萱,发什么呆,过来跟妈妈打招呼。”周凌川不满地瞪着她。
她醒悟过来,上前礼貌欠身,“伯母,您好。”
“啊……”秦玉如突然抓住尹萱的手。她的手又细又瘦,却相当有力,牢牢抓着,指甲嵌进了皮肉里。
尹萱微微蹙眉,仍努力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照片中的小姑娘。”秦玉如眨了眨眼,似要将尹萱看得更仔细一些。
“妈,她不是,你认错了。”
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从周凌川眼中闪过,但很快就消失无踪。
“妈,你累了,先上楼休息,好好睡一觉。”
秦玉如抓着尹萱,一直不松手,尹萱就说:“我扶伯母上去。”
秦玉如看着瘦,身体却是往下沉的,有一半的重量倚在尹萱身上,尹萱扶着她,一步一步上楼,并不轻松。
进了房间,秦玉如的注意力从尹萱转向那对玉麒麟,仿佛迷路的小孩找到回家的路,安心,神色恬静了许多。
她放开了尹萱。
尹萱看了看自己的手,两只腕上都现出清晰的指甲印,手背上几道粉红的血印----秦玉如应该是才剪过指甲,修得不太整齐,不小心划破了皮。
秦玉如打了个哈欠,说:“我要睡觉。”却坐着不动。
她被人护理惯了,一定是把尹萱当作伺候她的特护了。
听芬姨说,秦玉如的智力和记忆力都在逐年退化,到如今,六十岁的人,也就相当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同情夹杂着其他什么,她无法理清,或是一直在逃避的东西。
此时,阳光落在秦玉如几近全白的短发上,格外触目,是在诉说她的不幸遭遇,半生沧桑吗?
尹萱走过去,弯下腰,帮她脱下鞋,然后,吃力地抬起她的双腿,将她挪到床上。再盖上被子。
但秦玉如并不满意,两手抓住被子,掀开。
“脱衣服,还有,裤子。”
尹萱只得脱下她的外套和外裤。脱衣服还好,脱裤子就麻烦了,她两腿几乎是僵直的平伸在床上,一点不知道配合,木头人一般,可见其难度。
尹萱长这么大,都是佣人伺候她,除了给尹志成端茶送水,几时做过这样的事。
冬天,秦玉如穿得又多,脱了外裤,还要脱毛裤。脱完,秦玉如又说:“换睡衣。”
于是,尹萱去打开柜子,衣架上挂着的都是成套的睡服,穿裤子比脱裤子更困难,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从叠放的衣物中翻了件睡袍给秦玉如套上。
至此,秦玉如才安静地躺下,尹萱却因这一番折腾喘着粗气,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毛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