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元理想世界》素雪尘

8、被剧透之后

　　除去吃饭的时间，泽田纲吉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把那套漫画看完了。然后他就此有点发烧和累极地沉睡了一天一夜，差点没把他妈妈奈奈吓坏，好在夏至有营养剂和回复药，纲吉那孱弱的身体才没有因此垮掉。
　　而在泽田纲吉睡饱后的第二天，他又旷课一天，就那样如躺尸般睡在卧室里，不吃不喝、眼光光地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这样，夏至自然也不能放心地去上学，就在家里一直陪着他。

　　为免奈奈过于担忧纲吉，夏至干脆对她谎称说泽田纲吉前些天被他暗恋的女生当面说讨厌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消极加消沉。还让奈奈妈妈不要过于担心，她会帮忙看着纲吉的。
　　此后，奈奈妈妈虽然没那么担心纲吉了，夏至自己却更加担心起他来——怕泽田纲吉会一时想不开，也怕他会选择忘记自己以及漫画的事。因此，她甚至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到了晚上，见纲吉居然还是毫无动静，夏至已焦心到不在乎纲吉会做出什么决定了，而只是希望他能尽快给她个答复，而不是在那整天都默然无语地让双方都倍感煎熬。

　　有时候等待真的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特别是让夏至这种其实没什么耐心的人去等待什么。
　　而泽田纲吉又是个虽然性格懦弱，但心思却纤巧得让人同情怜惜，加上他那骨子里相伴而生的温柔和善良，他是绝对不会做出为了保护自己而去伤害别人的事的。所以这会儿，他肯定是在想一些十分为难自己的事，而不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忘记夏至和漫画的事吧。
　　——吃饭时，夏至这才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其后，懊恼不已的她便向满脸担忧和愁容的奈奈妈妈露出一个安慰性质的微笑，再接过她手里备给泽田纲吉的那份饭菜，上楼后直接猛地破门而入，“嘭”地一下响起的开门声，直把床上躺着的纲吉吓得从床上弹坐起来。

　　“干什么？你吓死人了。”一惊一乍的纲吉倒是有点他平时的废材样了。
　　“吓死总比饿死好。”夏至没好气地把饭菜放到房间里的书桌上，然后她直视着泽田纲吉连珠炮似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能别让你妈妈担心吗？而且，我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一个答案，我可没耐心等太久。还有，你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让我们一起讨论解决，你一个人憋着愁眉苦脸的我看着也会不好受。——你听明白了吗？笨蛋纲吉。”
　　纲吉被夏至一连串的指责责备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他才惊疑地看着夏至，有点迟疑地问：“为什么？如果你只是为了自我满足才想来改变我的话，为什么你还要在乎我和我妈妈的感受？”
　　这次轮到夏至被纲吉问得一愣：“这个嘛…那是因为、因为……”
　　可夏至“因为”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至还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呢。”见闻夏至的困窘反应，纲吉一脸了然地自说自话道，其语气像是在嘲讽夏至，也像是在嘲讽自己，“明知道我不过是个漫画里的人物，却还是对我真诚以待什么的，你是在同情我这个废材吗？”
　　说着这些话的纲吉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他，其颓丧中又透着笃定自信的表情，让纲吉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阴暗气息。而面对着这样的他，夏至竟觉得有些害怕——怕他黑化，怕他会持续否定自己和这个世界，怕他会厌恶她的到来……

　　“不是的。”夏至内心慌张又着急地辩解道，表面上却是与内心不同步的冷静与自持，“我是因为任务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任务？什么任务？”逼视着夏至的纲吉其脸色更阴沉了，这会儿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废材纲的模样。
　　“是的，这就是一个游戏任务……”当即，夏至便将有关“理想世界”的事一五一十地粗略告知泽田纲吉，最后她才总结道：“我是因为喜欢你们、还喜欢着这个世界才会选择来这里的，和同情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纲吉认真地听夏至把话说完，此后他仍然半信半疑地用冷沉的眼眸瞅着夏至：“所以你是为了完成任务，又因为我是这个漫画的主角，你才会选择留在我身边、和我做朋友的吧？可当初刚见面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这足以证明你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这下，夏至简直想给纲吉跪了——眼前的纲吉还是那只软弱可欺的小兔子吗？现在的他真是太不可爱了。虽然她是希望他能变成总攻啦，但照目前的发展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简直连个过渡期都没有，她一时接受不能啊啊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至皮糙肉厚缺根筋的原因，她心里虽然在咆哮，表面上却仍然无甚表情地平静说道：“‘完成任务’和‘想帮助你’这两件事没有任何相冲的地方，不是吗？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或者你要我做些什么，你才会相信我？”
　　纲吉闻言，其眼神终于明亮了一些，其整个人的气场也没那么强烈了。他默然无语地审视夏至一会，忽然就在一个闭眼和两下深呼吸后恢复成以往那毫无自信的弱气模样，一脸抱歉地看着夏至说：“夏至，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的，只是……我现在的头脑很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见纲吉恢复原样的夏至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怪他：“没关系的，因为我也有错。另外，在你想通之前，能先吃饭吗？”
　　“……好。”
　　……

　　“我说，你一个人在这烦恼也不是个事，我去把大耳兽抱上来，然后我们一起把你的疑问和疑虑什么的都一次性解决掉吧。”
　　纲吉正在食之无味地往嘴里塞着饭菜，只因就他和夏至两个人待在他的房间里，他简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听闻夏至的建议，他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乐意地点点头。之后，他趁着夏至离开他房间的当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开始整理思绪。
　　不多一会，雷厉风行的夏至就把嘴里还在嚼着食物的大耳兽抱到纲吉的房间里来。

　　“那个…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个问题——守护者…或者说是数码兽，你们吃普通人的食物都不用排泄吗？”不懂得看场合气氛的夏至问出这个问题时，纲吉差点没把他嘴里的饭菜给喷了。
　　“当然不用，我不知道真正的数码兽如何，但我们守护者体内的器官能把食物分解成分子或原子，然后再构建成其它有用的能量物质。你可以把我们的肠胃想象成异空间，里面是无穷大的。”大耳兽说完，便继续把薯片饼干之类的垃圾食物往嘴里直塞。
　　之后，无聊的一人一兽又聊了些十分没有营养话题，直等到纲吉吃饱，三者才正正经经地围坐在一起，准备为纲吉解决掉他的所有烦恼。

　　纲吉正襟危坐地面对着夏至和大耳兽，内心的某种强烈感情涌动一会，他便整理好自己纷乱的思绪，又迟疑半晌，这才开口问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们这些人是真正活着的吧？”
　　“如果从微观世界的角度——即人的实际体感来说的话，不管是这里的人还是这个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哦。但要是从宏观世界的角度来说，你和这个世界都是不存在的。”
　　“你能用我也能听懂的话来解释吗？”
　　“如果你不是真实存在的话，在我和夏至面前的人又是谁？如果这个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那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又是哪里呢？”

　　纲吉觉得自己听得更不明白了：“如果我和这个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话，那部漫画又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名为‘天野明’的人创造出来、而后又再衍生出来的平行世界。简而言之，如果夏至所在的原世界是四次元的话，那这里就是三次元。这两个世界除了所处的空间层次不同外，其它的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也就是说，如果夏至所处的世界是一棵大树的话，那你所处的世界就是这棵大树上的一片叶子。这片叶子于整棵大树而言，渺小得就像不存在一样，但谁敢说这片叶子就真不存在的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句话你听说过吗？——意思是这个世界虽然微小，但大世界该有的东西这里都有。”

　　纲吉这次总算能勉强听明白大耳兽在说什么了，因而他换了一个问题道：“我的思想仍然被那个‘天野明’控制或影响着吗？”
　　“如果夏至没来到这里的话，你的思想的确完全被她掌控着。但这个世界自夏至到来的那一瞬间起，就已经从原世界分离出来了，就像漫画里所说的平行世界一样。天野明现在只能算作创造出这个世界的母亲，但这个孩子（世界）被外来的因素（夏至）影响，将会成长成母亲（天野明）想象之外的模样，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那我所处的世界，和夏至所处的世界真的是完全一样的吗？”
　　“不，如果说夏至所处的现实世界真实度是100％的话，这个世界的真实度也就50～60％左右。至于合理度现阶段两个世界都差不多，都是50％左右，但完美度——即民众对当前世界的满意度在现实世界中只有50％不到，而这个世界则有将近80％……”
　　“呃，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一直在旁听的夏至忽然不淡定了，“完美度我理解，但现实世界的合理度不应该也是100％的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难道你觉得现实世界里的一切都有理可循、公平公正的吗？”
　　“……”
　　“有人一出生就身价百万，而有的人一出世就是残疾；有人穷极一生也毫无所获，而有的人什么也不做也可富足一世……就是这样一个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世界，夏至你竟然觉得这样的世界是完全合理的？”
　　夏至瞬间懵逼：它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你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完美度是80％吗？——正因为这里是人虚构出来的世界，寄托着那人的美好愿望，所以这个世界比现实世界美好；也正因为这里不够真实，过于美好而不真实、更不合理的事情才能在这里发生。”
　　当即，又轮到纲吉纠结了：“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大耳兽瞬时嘴角抽搐起来：敢情它解说了大半天，问题居然又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