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南山gl》休咎不知

19、第 19 章

　　因为第一印象，或者接触不深，或者惯性思维，人在看待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物的时候，多少都有点刻板印象。就比如说，中国人都会打乒乓球。
　　傅瑶此刻承受着肩头的重量，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出去——而尤冉就是个不会打乒乓球的中国人。
　　飘出去的思绪又瞬间被压抑的呜咽声拉回来。
　　像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一时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傅瑶轻拍着她的背，静默到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逐渐地，哭声变成平稳沉重的呼吸声，尤冉从傅瑶的肩膀上退了下来，向后靠坐着乒乓球台，手依旧是按在眼睛上。
　　因为哭过一场，激动的情绪让尤冉原本白皙的脖颈变得红红的，向上蔓延到耳朵，向下钻进衣服覆盖的地方，尤冉胸口起伏，看得出来正在努力地调整缓和。
　　傅瑶手往后一撑，坐上了球台：“闭着眼睛哭，眼睛会肿的。”
　　尤冉把手放下，刚哭的余威还没退，吸气时没想到抽了一下，两个人猝不及防都笑了出来，气氛缓和了许多。
　　“谢谢，”尤冉的声音还带着哭腔，顿了顿补了一句，“以后再和你解释。”
　　傅瑶向远处眺望，能隐隐约约看到北边的操场上，一队人踢着足球，在繁茂的绿化间，透出绰约的人影。
　　“没事啊，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傅瑶说，“哭出来好受多了吧？”
　　尤冉点头，“嗯”了一声，突然感觉情绪又有点冒出头，赶紧咳嗽了一声压住了，她抬头看向傅瑶，又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随即快速低下头。
　　快下课了，她们提前几分钟往教学楼走，傅瑶带尤冉去厕所洗脸，刚踏进教学楼，下课铃就响了，傅瑶向尤冉建议：“我们去楼上的厕所，比较近，等下洗完脸就能直接回班级了，好不好？”
　　刚哭的一场仿佛带走了她所有力气，尤冉一路上没有说话，没有情绪，也没有表情，听到傅瑶的话，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傅瑶正看着尤冉，还没正过身，就看到一个女孩，一脸紧张地拉住了尤冉：“尤冉，你怎么了？！”
　　傅瑶脑子里顿时闪过一条弹幕——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刘佳梦担忧的看着尤冉：“你怎么……哭了？”
　　尤冉任由自己被她扯得晃来晃去，却没有任何反应。
　　傅瑶伸手拦了下来，把尤冉拉到了自己身后，解释道：“她现在太累了，你就是把她胆汁晃出来她状态也好不起来，让她洗把脸然后再休息一下吧，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别嚷了。”
　　刘佳梦好像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傅瑶，一脸不悦：“你谁啊你啊！”
　　傅瑶倒是平静地回答她：“尤冉的同桌。”
　　刘佳梦嗤笑了一声，嘲讽的话还没说出口，尤冉绕开她走了。
　　“哎……”刘佳梦刚准备追上去，尤冉走了两步回过头对她说：“别跟着我。”
　　没有任何语气的四个字，从面无表情的尤冉嘴里说出来，再加上脸上还没有退去的泪相，无比决绝。
　　她们拐进厕所的时候，傅瑶转头看了一眼，刘佳梦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这站在原地的身影让傅瑶觉得……很可怜。
　　这个女生，到底是在固执什么呢？

　　尤冉一遍一遍地把水泼到自己的脸上，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她现在不是在洗脸，而是正肩负着“浪费国家水资源”的任务。
　　终于，尤冉把水龙头关上，直起身，脸上的水落到衣服上，落成一片一片的水渍，傅瑶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抽出来两张伸到尤冉下巴下面接着，但尤冉却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傅瑶只好拿起尤冉的手，手动交接。
　　尤冉这才像触动了开关，擦起水来。
　　傅瑶想起那个女生立在原地的样子，看着镜子里的尤冉说：“刚那个女生，她很关心你。”
　　尤冉不说话。
　　傅瑶想了想，问道：“你刚哭，应该不是因为她吧？”
　　尤冉从镜子里面看着傅瑶，迟缓地摇了摇头。
　　尤冉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繁重的体力劳动，疲惫，迟钝。她顺从地被傅瑶带到班级座位上之后，就静静地坐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体育课结束，大家渐渐都回到了班级，于明轩进来后第一眼就是看向已经坐到座位上的两个人。
　　在傅瑶的认知里，既然碰触到了尤冉的秘密，就有了共同去守护这个秘密的义务，她甚至都想好了，一会于明轩发问的话，她应该怎么去帮尤冉斡旋。
　　然而没有，于明轩看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尤冉的手机震了一下。尤冉没看，过了一会又震了一下，尤冉看了一眼，锁屏上面两条消息。
　　于明轩：你最近怎么了？
　　于明轩：我很担心你。
　　尤冉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也没有力气去解释，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情真意切的关心，本想回复“我没事”却觉得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敷衍，干脆什么也没回。
　　头痛啊，为什么任何事情都要解释，就不能默认接受现在已经形成的形态么？
　　尤冉对傅瑶说：“我睡一会。”
　　傅瑶点点头，前排于明轩也听到了，坐直了身子，帮尤冉挡着。尤冉看在眼里，心头一阵暖意，在心里道了句谢谢。
　　“等我睡醒再一件一件去解决”尤冉这么想着，睡着了。
　　睡得并不踏实，趴着睡也不舒服，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直都醒着，但是再一睁眼，已经放学了，前面的座位空了，于明轩已经走了。
　　班上的同学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傅瑶还坐在座位上，看到尤冉醒了，把杯子拧开递给了尤冉：“好点了么？”
　　尤冉“嘶”了一声：“胳膊麻了……”
　　傅瑶把杯子递过来，尤冉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尤冉把手垂下来，放在腿上，等着这阵麻劲过去，班上的同学倒是比这阵麻劲先走光，尤冉无奈地用下巴示意胳膊，对傅瑶说：“等我一会。”
　　终于全部都收拾完，走出校门，天色已经擦黑，深呼吸一口能闻到空气中秋天傍晚的味道，尤冉打了个冷颤：“今年怎么冷的这么早啊。”
　　傅瑶说：“是你穿太少了吧。”顺手想试一下她的手温。
　　尤冉却快她一步，把手抽走了，笑着对傅瑶摇摇头。
　　傅瑶扑空愣了一下，随即收回手说：“多穿点啊。”
　　尤冉是属于，都不到冬天，只要一入秋，天气转凉，手就特别凉，冬天就更不用说了，印象中除了夏天，手就没有热乎的时候。再加上下午用水冲了半天，手就一直是凉的没缓过来。
　　冷的时候手是凉的，但手凉不一定是真的冷，尤冉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末梢循环不太好，但是也就习惯了，反倒是从小到大，别人只要一碰到她的手都会惊呼“怎么这么凉啊！”这倒是让她挺烦的。
　　没见过还是咋地？
　　到现在渐渐地，别人碰到她的手的时候，她都会本能地回避。

　　晚上八点二十三，于明轩还差一点就把今天的作业全部结束了，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看到联系人是“尤冉”的时候，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她作业做完了？
　　于明轩把手机调静音，坚持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接了起来，中间自动挂断过一次，又打了进来。
　　“干嘛不接电话啊？”尤冉有点心虚地问道。
　　“我刚写作业。”
　　“那就是故意没接咯，”尤冉假装质问他，“作业重要我重要？”
　　于明轩哧一声笑了：“放过我好么？我还想考大学呢。”
　　又回到了尤冉熟悉的节奏，让她些些放松下来。
　　尤冉接着他的话：“我也想考大学。”
　　“那你就好好学习啊，从不抄作业开始。”
　　“不是你怎么总说我抄作业啊，我只是未遂好吧。”
　　于明轩老神在在地说：“圣经里说过，只要脑子想过，就等于做过。”
　　尤冉：“……哦是么。”
　　于明轩接着问：“你是来和我讨论圣经的么？”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尤冉深吸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手在颤抖：“我能告诉你一个秘密么？”
　　我能告诉你一个秘密么？
　　这算什么问题啊到底？！
　　但是于明轩却听懂了。
　　我可以告诉你么，或者说，我可以信任你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尤冉仿佛背负着千斤重的巨石。
　　于明轩略微一顿：“你是要向我出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