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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哀大心死 ...

  •   玄晋自从那日拂袖而去,便再没有踏入落霞殿。

      一连几日,本该葵水利净的夙惜之已经过了七日,竟还是不停。

      夙惜之推开窗子,赢弱的身子靠在窗上,窗下的角落竟有一棵碧绿杂草,冒着寒风仍旧顽强站立,给这苍凉寂静的院落中增添一丝生机,惜之颓然一笑,自己怎么自从大婚之后身子越来越弱,翻手施力,功力并没有减弱,只是身子就不似自己那般,有些力不从心。

      落葵瞧着夙惜之脸色越来越苍白,心中一怔,郡主这症状似乎是...中毒?她不敢再想下去。赶紧着安进召封应来给夙惜之诊脉。

      一滴滴冷汗自封应额际滑落。

      退后两步,封应跪在榻前,双手伏地。

      “微臣该死,竟没察觉出娘娘是中了毒。”

      夙惜之怔忪,怎地是中了毒?

      “何毒?”

      封应抬首“此毒名唤‘血泪’。一般下在未出阁之女身上,一旦被...破身,便会流血不止,直至气血流尽身亡。”

      锦葵吓的快要哭出声来

      “封太医可有解毒之法?”

      “微臣自家中医馆习医之时,常翻阅古籍,古籍上有注解,但是尚未有人尝试。”

      夙惜之心中一震,手微微颤抖。

      “可能看出何时中毒?”

      “此毒伏期甚长,一般直至...被破身才会被发觉中毒,所以是看不出何时中毒,但是古籍有注,此毒只有纯阳之人才能下,娘娘仔细思索曾接触的人中是否有可疑之人。”封应仍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惜之脸色更显苍白。

      “那太子殿下可会...中毒?”

      “并不会,此毒之所以阴损,在于破身之人并不会有任何异常。”

      “那...你有几成把握?”

      封应垂头思考良久,缓缓伸出五根手指。

      “多久能够制出解药?”

      “约三日。”此毒解药中各药引北齐宫中都有,只是毒不常见,而且解药炼起来,程序较为复杂。

      锦葵急急出声“别的太医治不了吗?”

      封应斜眸看了一眼性急的锦葵,摇头

      “北齐宫中太医院一般是不请民间郎中的,新一代的太医,是都老太医带出来的,这种不常见的毒,他们甚至可能没有听过。”

      “罢了,你去研制解药吧,此事你知我知,不得传出落霞殿。”

      “微臣明白。”

      封应退出了落霞殿。

      “郡主,可要禀告太子殿下?”锦葵眼圈泛红,问道。

      此事非同小可,是不是要告知太子殿下,寻找有法子解毒的神医。

      “不可。”夙惜之恹恹的摆手。

      “可是...”

      “下毒之人尚不能确定,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且先瞒着吧。”

      “可那封太医的医术...”落葵十分不放心。

      “他会拼尽一身医术救我,我若死了,他定要陪葬的。”

      “去请封应另开一份风寒的方子在太医院存档,通知太子殿下,就说本宫染了风寒,身子不甚爽利,怕过了病气给他,便不去请安了。”

      “是。”落葵应道。

      看着默默垂泪的锦葵,苍白失去血色的唇逸出轻叹

      “傻丫头,哭什么呢?我没事,先退下吧。可万不能让旁人看出来。”

      锦葵抹抹眼泪“是。”

      夙惜之卧在榻上,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角。

      一滴泪自眼中流出。

      她接触过的男性只有太子与玄肆,自己方大婚,太子根本无理由对自己下这种毒,何况他姬妾甚多,早已不是纯阳之身。

      是他吧。

      这样他突然出现与突然离开的理由就能解释得通了。

      假若她嫁入北齐宫后不久人世,父王势必会与北齐讨公道,若此时南齐出兵,结果如何自是不必说的。

      心中已经逐渐愈合掩埋的伤口,猝不及防的被血淋淋的揭开。

      既然只是下毒,何须对自己展现那么多的诚意?

      只要下了毒走了就好,为何非要让她失了心?

      蟠蟒玉佩,黑檀木簪。

      江山为聘,永不相负。

      她自负足智谋多,却还是没能逃脱他撒下的层层情网。

      惜之只觉心痛难以自制。

      他是以何种心情对自己许下那样霸气的宣言?

      又是以何种情绪对自己下了那样阴狠的血泪?

      血泪。

      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毒药。

      绝望侵蚀她的情绪,她嘴角挂着笑容,那种淡然到像是在享受这世界的美好那般。

      落葵进入内室便是看见这一幕,如果不是看见郡主微颤的睫毛还挂着泪珠,胸前尚有起伏,她甚至以为,郡主已经去了。

      心中莫名一闪,这是否便是哀大莫过于心死?

      眼前不断闪过他俊挺的面容,和带笑的丹凤眼,以及戏虐的的语气,还有那夜靠在他怀中的安稳感受。

      心痛似火烧般残卷整个心房,他怎可如此狠心?

      恨意如同狂风暴雨般肆虐而来,鞭打她细弱的神经。

      玄肆,此毒若真是你下,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夙惜之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落座古琴之前。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不成章...”

      “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不得语...”

      盈盈的琴曲随着婉转哀凄的歌声,飘出窗殿。

      凄美歌声令闻者心伤。

      锦葵守在殿外,默默垂泪。

      萧纵得玄晋的命令请陈太医去落霞殿,给太子妃娘娘请脉。

      萧纵面有肃色,语气冷冽,走在陈太医身侧。

      “陈太医在太医院可有数十载?”

      “老臣自入宫以来已三十载有余。”

      “那...何话当讲何话不当讲,你可知?”

      陈太医脊背一僵,惊惧有余,擦擦额角的汗珠。

      “这...老臣自是知道的。”

      这萧侍卫是太子亲侍,萧侍卫此番言语,许就是太子授意...难道太子妃她...陈太医细思极恐。

      宫中之事向来不是由他这般人能揣测的,只能是谁的权利大,依附谁,太子在宫中很是得宠,得势自是不必说的,仔细思量一番,不再言语出声,仅是太医院到凤阳宫的路程,已经汗流浃背,微风拂过,只觉背后生凉。

      见萧侍卫与一位老太医同道而来,锦葵赶紧抹了抹泪,对萧纵与陈太医福了福身。

      初进落霞殿,便闻见伤感阴郁的曲调与清幽的歌声,萧纵心中惊诧,他迎亲时恍然间见识过这位郡主的颜容,只是个颇负美貌的闺阁之女,不曾想竟有如此才情。

      “娘娘凤体抱恙,殿下深感痛心,特命在下请来太医院之首陈太医再为娘娘请脉。”

      萧纵对着殿门口缓声道。

      琴声戛然而止,惜之将锦布盖在琴上,旋身倚在榻上

      “锦葵,请萧侍卫与陈太医进殿。”

      锦葵推开殿门,萧纵与陈太医一同进入殿中,对榻上的夙惜之行礼。

      “在下(老臣)见过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安。”

      “免礼。”

      锦葵将榻边帷帐落下,夙惜之露出一只素手。

      陈太医面色严肃,额上再次渗出汗珠,反复思索良久。

      “娘娘只是舟车劳顿加上平南北齐气候差异较大,适应不当,待老臣开几副益气补血的方子。”

      夙惜之轻声道

      “有劳陈太医了。”

      锦葵将两人送走,心中甚是讽刺。

      “这陈太医果然是个草包。”

      “并不。”她隔着薄纱帷帐,看见陈太医的手微微发颤。

      这说明陈太医已经诊出她中了‘血泪’却不敢说,可能他被人下了禁令。

      是玄晋?可她若死了对北齐是没有好处的,玄晋即便不是个百分之百精明的,却也该懂得这个道理。

      下药者须为纯阳之体,也就是说,毒不可能是玄晋的侍妾们下的,何况此毒是于大婚前下的,应该与那些侍妾没关系。

      可谁又那么大权利。能让太医院之首惊惧。不敢说实话?

      肯定是知晓她已经中毒之人。

      玄肆不是已经回到南齐了吗?

      他的手竟还伸得这样长?

      到底他是心悦她还是恨之入骨?

      负她也罢,竟要将她至于死地,她怎会甘心?

      满腔恨意滔滔而来。

      若是他立刻出现,她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压下心中的恨意,她开始思索自己的处境。

      眼下平南与南齐联姻之事不知是否顺利,眼下玄晋对自己不冷不热,已然没了兴致,只是碍于面上做的好看便罢了。

      而身上的毒还不知能否解开,苍白病弱的小脸上扬起绝望的苦笑,她竟也有命悬一线之时,看来凤格一说果真不能信。

      若真是没了性命,她倒是因此解脱了。

      再不用为爱生恨,禁锢自己的心。

      落葵看着夙惜之的脸上生无可恋的平静,心中大惊。

      庆阳宫内

      玄肆立于窗前凝望着飞来殿中觅食的白色飞鸽,心中抽痛,那妙人儿可还好吗?以她的才情和容貌定会得宠与玄晋吧。

      那赢氏似乎在太子宫中独大,她那样聪颖慧捷,可斗得过?

      入夜梦回前,可会再想起他的脸?

      大约是不会的吧。

      气他恼他都来不及,自己许诺不会弃她,却转身离开,招呼不打。

      玄晋的容貌在整个大齐都负盛名,他根本不能与之比肩。

      今生今世可还能见到她一面?

      苦涩滋味越来越重,自心中汹涌而出。

      则伊脚步匆匆,将自南齐而来的加急信件交给玄肆。

      手轻轻一抖,展开信件,玄肆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怒从心起,几下撕碎信件冷声道

      “谁准许他擅自做主的?难道孤想要得到父王的重视,就非得要了她的命吗?”

      “可是那容华郡主...?”

      则伊心中暗叫不好,那人怎地如此擅作主张,他似乎并不知二皇子对那郡主倾心,这下糟了。不过容华郡主若是就此香消玉殒,却是对南齐大大的有利,如平南与北齐开战,那么此时二皇子领兵而入趁机而上,进击北齐,胜算颇大,即使不能一举攻入北齐宫,至少还可以收复平南。怎样算来这笔账都是有利于南齐。

      这两国与番地本就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好的机会,若是放弃...甚是可惜。

      玄肆旋身跨步坐在沉香木桌前吩咐

      “研墨。”

      “是。”则伊开始研磨。

      左手提笔刚劲有力。将信件交给则伊

      “先去陆行子处请他研制解药,然后带着这信件快马加鞭,把信件送去北齐宫,待她余毒清除干净,再回庸城复命。”

      “是。”

      则伊并非没有见过自家主子对那位郡主有多倾心,只是不曾想竟是如此重视,竟抛弃了那样唾手可得的机会。

      他从不信神灵,但此刻他亦在心中对神佛祈祷,愿那容华郡主身体无恙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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