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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河青】何恐虚梦散一诺,且把年少狂倾尽 ...

  •   傻小子!野小子!混小子!
      老子,气,气啊!

      青鸾峰一帘清瀑脚下是一派幽幽春景。东风携着细雨,淅淅沥沥,抚过生得低矮的野红,滑进深涧,绽开圈圈涟漪。雨中灰色衣衫的人,撑着暗黄色纸伞,向峰顶缓缓行去。深蓝色布靴踩在下垂的草叶上,发出悉索声音。细雨滴落在伞檐,打几个旋儿,又应了风的邀请,卷开,滴答地染湿一抔土。雨和花,雨和叶,雨和伞,一起溢出清脆的啪嗒声。灰衣人嘴角蕴开一抹笑意,满是不羁的神情,玉水沉眸里,也是噙着浅浅笑意,煞是好看。
      远山钟声卷破云雾,伴着山风遥遥而至,空旷辽远,击破山河静谧。
      第一声钟响,屋内人恰磕完第三个头,带着火星的香烛散出阵阵薄烟,明沙黑眸一眨,嘴里缓缓吐出一个音:“爹……”屋外人伸手推开残破木门,喃喃低语:“野小子……”灰衣人轻轻将纸伞搁在墙角,挽起半湿的衣袖,又低言道:“野小子……”
      第二声钟音飘来,盈满小木屋。
      屋内人一愣,随即踉跄着,冲到门边,黑色眸子寻不到焦距,少年颤着音调,痴痴地念道:“爹……是爹……”说罢,摸索着,想触碰屋外人的脸。屋外人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是你爹……云天青……”玉眸子笑意更浓。
      春风夹着雨水蹿进木屋,少年才察觉到已下了一个清晨的雨了。每每清明梅雨时节,青鸾峰的雨都这般下,少年已一个人听了千年的雨声了。
      灰衣人手指缠上自己齐腰的发丝,细细把玩。缠上,松开,再缠上。第三声钟响。
      少年人方才想起什么,拉着灰衣人的衣角:“爹……同孩儿进屋。”明沙黑眸里尽染惊狂若喜。灰衣人嗯了一声,轻不可闻。
      灰衣人半倚屋墙,嘴角挑起异样笑容:“儿子,媳妇儿呢?”
      少年人眼珠子一转,随即失神,愣了些许,才用手挠了后脑,缓缓道来:“菱纱,走了好多年了。孩儿一人活在着山顶上,也数不清是有多长时日了。偶尔紫英会来同孩儿畅谈苦短人生。真真这般,我听得出紫英的嗓音早已不似过去那般低醇,是有万般无奈在其中,他越发像个老人了。”
      灰衣人站稳身形,低笑一声:“云天河又怎会明白个中滋味……”玉水沉眸笑意尽失,不觉将目光投向屋外。那边尽头,是西天昆仑。
      “爹……不如……孩儿给您打野猪吧。您留的望舒我有好好保存,很久没用来烤过野猪了!”少年语毕,灰衣人的嘴角就一阵抽搐。
      “只是孩儿目不能视,也不知道有没有太笨拙弄坏它。”少年凭着声音判断,昂头看向青年,挠挠头,低声傻笑。云天青腹诽:“琼华穷尽心血炼得羲和望舒阴阳双剑,阴剑望舒居然落得个被拿来烤野猪的下场,宗炼老头若是知晓,怕是要气得从轮回井里跳出来。”
      屋外雨下得缠绵,打湿青鸾峰片片苍翠,朵朵红豔。不知何时,屋外一派春意抛下屋中二人,独自逍遥世外,好不自在。便是光阴,也就这般停滞,定格于青年推门进屋,少年匆匆起身一刻。清瀑顺着雨,落得更是欢快。
      钟声兀自远去,消失。
      云天青随少年进屋,慵懒地坐在床上。用手理了理略沾染了雨水而轻贴在耳际的发丝,方才笑吟吟地说:“傻小子就是傻小子,下雨呢,你上哪儿猎野猪去?”
      少年听了,呵呵地笑:“爹,不碍事的,小雨罢了。”
      青年听了一手拍在床上,站起身来,狠狠骂道:“小子身体好也不带这样玩儿的!”少年方才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床沿,仰着头面向青年:“孩儿知道了。爹……那孩儿就去外头寻些蕨菜,今日将就吃了罢?”灰衣人才微微点头,片刻又想起天河眼睛看不见事物,便低声哼了一句。
      少年凭着直觉,缓缓弯腰,垂下头,将头搁在青年腿上,青年一皱眉,提手便要推开少年,他的表情虽是无奈,但眼里又盈起满满笑意。云天青无奈叹口气,任由少年把头埋在膝间,难得温柔地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了么?”
      少年不回应灰衣人。
      云天青抚上少年的头,长叹一声,才缓缓开口:“你可知道你大哥千年刑满,早已出了东海了?”
      少年依旧不作回应。
      云天青眉头一蹙,一把推开少年:“云天河老子不管你你跳到老子头上来了啊!老子的话你也不答!”说罢,青年跳起身,少年无处借力,就歪着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一手支撑着地板,慢慢站起来,揉揉摔得发疼的额头,少年才尽是委屈地道来:“爹……孩儿错了。”
      青年掸掸布靴沾惹的尘埃,一手抓住少年的衣襟:“你坐下,乖乖听你爹给你讲话。”
      少年哦了一声,却不坐下。
      “什么态度?”青年哼了一句,觉得对这个傻小子说太多也是对年弹琴,一边叹言自己绝顶聪明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小子,一边压住自己的火气,放开少年衣襟,端起人父的架子,用一个长辈的语气,老练说道:“你大哥去鬼界送个故人投胎,看到你爹可怜兮兮地躺在满地曼殊沙华中,灰色和红色混在一起瞧着碍眼,正巧又寻到了治疗眼疾的法子,须得患者至亲之人精血,便向阎王爷借了个人情,送你爹还阳,来给你个傻小子治眼病了。”
      少年这次乖乖地答话:“那爹治好了孩儿的眼疾后呢?又会离开孩儿么?”
      云天青只是摇了摇头,却不再出声。
      沉默,两个人都安静了,整个屋内只听到屋外传来的滴答雨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却依旧把人抛。
      青年不知道自己摇头,是不会,还是不知。
      终究是云天青打破了沉默,痞子般一挑长腿,搁在床沿,身子懒洋洋地倒下,床板发出吱呀的声音:“老子睡觉了,你自己寻摸着给你爹整点吃的吧。饿死了。”
      “爹……你是人么?”云天河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
      青年立刻愤怒了,破功大骂:“老子不是人是什么!”
      “我以为……以为……爹还是鬼呢。”云天河说着,退开床沿几步。等着青年发火。青年却沉沉瘫在床头,不再出声。
      “爹……孩儿去猎野猪了!”天河等了一阵,见青年不出声,又听得雨声渐小,才摸索着,拿出床底裹了厚厚几层布的望舒阴剑,走出房门。
      天青翻身,睁开一双玉眸子,浅浅笑了:“你爹……是人……”
      少年纵然目不能视,但对整个青鸾峰却是熟得很。
      屋外,天渐渐明朗,灰暗的云被拨开一道缝隙,洒下细细的阳光。从天而落的清瀑发出震耳欲聋的水击巨石的声音,带着强劲的力道,直直落下山头。青鸾峰前方是紫云架,紫云架也是四季如春,这一场雨洗净尘埃,整个紫云架便更是明豔动人。紫云架一旁是青鸾峰的陡崖,崖间卷着薄薄的烟雾。烟雾被风吹散,紫云架深处,显出一个高挑的身形。
      棕红长发垂至腰际,白衣在雨里翻飞,煞是动人。那人身体周遭,溢起一层雾圈,护着那人不被雨打湿了。细看,才觉得那一圈雾气,是雨水蒸发散出的白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河青】何恐虚梦散一诺,且把年少狂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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