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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次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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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想起了她的新玩物,狗死了,这个叫花子也是可以玩两天的。
沈小姐向来喜欢一个人呆着,她的丫头们都知趣的不跟着,只管在屋里打扫收拾。沈小姐自己呆着的时候倒也没什么特殊事情,就是满沈府溜达,你看她慢悠悠的倒背着手,其实脑子里算盘打得啪啪乱响,有时候想的太多,经常把自己想的脑仁生疼。
这会儿她溜达到后院小柴房,见四下无人,整个小院静悄悄的,值班的卫兵们都去吃午饭了,只剩一个困的摇头晃脑的家伙,在门口窝着小憩。卫兵听见动静一睁眼,见到沈大小姐驾临,哎呦一声,赶紧站起来敬礼。
“小姐!”
沈小姐冲着门一抬下巴,卫兵赶紧掏出钥匙,麻利的打开门。她摆手示意不必跟着,自己一脚跨了进去。
这几天沈小姐把这叫花子忘了,但是命令还是在按部就班的执行。随时随地不由分说的暴打,疼痛从他的身体每个角落不停的向大脑发出讯号,伴随着疼痛的还有绝望,不知道这场旷日持久的酷刑什么时候结束,或者,会不会结束。胳膊上被狼狗咬的伤口深入骨头,五脏六腑都有被训练有素的家丁照顾过,他躺在地上,连呼吸都疼,持续不退的高烧让他的大脑一阵阵的空白,经常昏过去,醒来要发一会儿呆才知道自己在哪。此刻他正闭着眼小心呼吸,避免牵扯到伤口,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往屋子方向走来,“破布”不由自主的身体僵硬起来、睁开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那扇木门。
门一开,阴暗的屋子突然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中,叫花子不由的眯了下眼,再仔细看时,发现进来的不是以往那群凶神恶煞的卫兵,而是一位小姐,这位小姐长得大眼翘鼻,不过十七八岁,却一副老成模样,手背在身后,在正午的逆光中,居高临下临下的审视着他。“破布”心里一动,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沈小姐觉得空气清洁了不少,“破布”也已经被换上了一身旧、但算得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她从进门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对方恐惧和哀求的眼神,虽然那个眼神只是在杂乱的头发后面射出的。对,非常好,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她要像一只猫玩弄一只耗子那样,享受对方恐惧、绝望、最后崩溃的过程,这才是猎杀的快乐所在。
她慢慢的走到“破布”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样子这叫花子受了不少苦,现在他整个人蜷缩在墙角,显得虚弱无力,但是眼睛却一直透过杂乱的头发看向她。他张了张嘴,似乎很急切的在说什么。沈小姐听了几次,始终无法听清内容,于是她蹲下,身子向前躬去,把耳朵贴近叫花子嘴边,听到一句:
“小姐,能不能求您,高抬贵手。”
沈小姐牵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一刻她仿佛摆脱了小老头的形象,真的像她的名字那样,巧笑嫣然起来,
“当然……不行了。”
沈小姐说完想叫卫兵搬个凳子进来,好好在言语上折磨这个叫花子一番。
“破布”以为沈小姐要走,不知哪里来的的力量,半边身子爬了起来,手往前一伸,一把扯住了沈小姐的裙边,使出浑身的力气喊道:
“小姐”
沈小姐被扯住,不得不转身看向这个叫花子。然后她又听到一声有气无力的
“小姐”
恍惚间那堆乱发中好像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折射着午后的阳光,坠向地面。可能是他的眼神过于绝望,她感觉自己被这个眼神扎的浑身不舒服,她鬼使神差蹲下身去,和这个叫花子面对面,还是那个被杂乱的头发挡住的脸,怎么都看不清。她不耐烦的伸出手,一把把他杂乱的头发向后捋过去,然后她惊讶的发现这个叫花子有一张鸳鸯蝴蝶小说里公子般的脸,和刘兴文、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的让她觉得顺眼的脸。一双发红眼睛,眼泪在眼里转来转去,但是他倔强的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沈小姐尽量自然的回手,开口道:
“你打死了我的狗,杀狗偿命,天经地义。这句话你听说过吧?”
“小姐,我那天不打死那条狗,可能已经饿死了。”少年气息虚弱,但是一直强忍不适,诚恳的望着沈小姐“我杀小姐的狗,小姐杀我,天经地义,这几天我生不如死,就盼着能见到小姐一面,当面请求小姐的原谅。求小姐饶我一条狗命,我以后就是小姐的狗。为您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我的狗太多了,不缺你一条。还有,你胆敢再一直盯着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沈小姐生平第一次被人看的有点不自在。还是一个没出息随便流眼泪的男人,她手上使劲一把拽过叫花子还牵在手里的裙角,闪身出门,把那扇破门关的震天响。
卫兵在正午的太阳里晒得没精打采,被震天响的关门声震了个激灵,连个礼都没敬完,沈小姐已经倒背着手一路疾走出了后院,看那样子感觉又像生气,又像窘迫。卫兵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往小柴房一瞅,见那叫花子还是趴在地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只得把那扇被沈小姐摔的更破的破门重新锁上。
沈小姐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叫花子不知道今天下午的装可怜有没有用,他也是自小就听府里的姨娘们说“缄言长大了一定是个花花公子”“你这模样,全城的姑娘,能有一半都爱你。”他也隐约知道,男人们是不喜欢他的长相的,他爹就说过:“长得太文弱,没有男儿气概。”但是从府里丫头和姨娘们的反应来看,女人是喜欢他的。自小他要是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和姨娘们说,没有办不成的。自从家破人亡后,这几年讨饭生活,他天天蓬头垢面,肚子都填不饱,自然不会有心情关心自己的长相。
被抬到沈府后没人跟他讲过一句话,隐约在开药的大夫和家丁谈话中得知,自己打死的是这家小姐的狗。那些每日打他的家丁,都是扛枪的卫兵,看来这不是个普通的富贵人家。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跑不出三步就要被乱枪打死。于是他就天天盼着沈小姐能来一次。威胁也好,恳求也好。他只有一次机会,不是没想过要挟持沈小姐,但是现在站起来都吃力,更不用说去劫持别人。
如今只剩下装可怜一招,不知道这招对沈小姐有没有作用。无论如何,沈小姐都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心软,无论成功与否他都要试一把。为了渲染气氛,他还使劲挤出几滴眼泪,只是看今天这情形,反而是把她的惹的更加生气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选择搏命一逃,若出逃成功,是他的万幸,万一失败被打死了,也比现在的这么活着要好,叶缄言就这么拖着受伤的身子躺在柴火堆里,脑子飞快的盘算着。
正在他想的上天入地的时候,门又被粗暴的推了个叮呤咣啷,一群家丁又涌了进来,为首的几个拽着他的衣服,把他从角落里拖到屋子正中央,叶缄言知道逃不过,蜷身护住头和肚子,一顿熟悉的暴打又开始了,他咬住牙不吭一声,只听到拳头沉闷的打到肉上的声音。而打他就像是这些卫兵的狂欢,他们这几天来,从完成任务,到觉得有趣,最近这两天更是越打越有手感。就在他们打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甜甜脆脆的声音在门外急促的喊道:
“住手,别打了。”声音中还带着一些奔跑后的气息不稳。
家丁们意犹未尽的停住了手,一齐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俏丽丫头站在门外。
“我还担心赶不上,跑来的,你们手倒是快,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打上了。小姐让我来告诉你们,从今儿起别打他了,给他换个干净屋子,好好养病。”
“哟,慧儿姑娘,咱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慧儿是小姐身边最喜欢的丫头,自小跟小姐一起长大的,人美机灵心眼好,家丁们和她说话都不绕弯子。
“嗨,小姐想什么,咱们哪里知道啊。听小姐的话干活就是了。”慧儿笑着答道,甩了甩手绢,转身又走了。
卫兵们打到兴头上被打断,都有点扫兴,但是小姐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只得悻悻的走了。
破门“咣当”的一声被关上,黑暗再次笼罩了这个柴房,屋子中央,叶缄言还是双手抱头,蜷缩着身体,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确认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以后,他缓缓睁开眼睛,他喜欢没有光的地方,黑暗可以掩盖很多秘密,此时他撕下白天可怜无助的伪装,冷冷的看着前面黑暗的世界,勾起一个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这位沈小姐,装的挺凶,也不过就是个心软的小丫头片子,他很快就能重新获得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