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着雨 等着你》还还

5、第四章 后来（1）

　　次日，郭梦为了倒时差赖在床上不肯起，睡梦中还扬言要吃掉十盘五花肉。
　　“姑奶奶，别说10盘，一块我都没法儿给你。”我收拾着背包准备出门。
　　“林沫凡，我这才是回国的第一天，你就这样嫌弃我啦！”
　　郭梦睡在床上做僵尸状，为了博存在感，她七仰八叉地把好好的棉被卷成一团麻花，无奈之下，我只好搬出有孕在身的硕青。
　　“你说硕青怀孕了！”郭梦瞬间变身钢铁战士，从床上一跃而起，“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谁说怀孕要结婚，梦梦，你是喝过洋墨水的人，思想怎么比我们还保守！”硕青在电话里喋喋不休，似乎怀孕的女人都很能讲，“我也是昨天刚检查出来的，我忍了好久，从结果一出来我就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一直不接……”
　　“昨天我刚回来，沫凡到现在还让我饿着肚子不给我吃饭呢!对啦硕青，你怀孕的话……”郭梦闭上她肿胀的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天大的问题，“那你在家的伙食肯定很好吧！”
　　“伙食当然好！”硕青不以为意，郭梦兴奋地打开视频和她聊天，震惊的发现视频那头的硕青正悠闲地拿起手边的牛奶小抿一口，这对从来不吃高蛋白食物的硕青来说真是破天荒的举动。
　　“梦梦你别大惊小怪了，我现在身份不一样，营养必须得跟上。”硕青难掩心中喜悦，认真地通知我们她的婚礼定在这个月中旬，我指责她会不会太过草率和唐突，她却直言要是晚了穿婚纱显肚子就不美了……
　　郭梦在一边一言不发，有个问题绕得她昏头转向:分手…单身…未婚…怀孕…！她迅速总结硕青近半年向她汇报的个人状态，终于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主导问题。
　　“硕青，宝宝他……有爸爸吗？”
　　“啊！”硕青原地爆炸
　　我安静的在一旁收拾着外出的资料，耳边是两人热烈的争论和吵闹，看着窗外随风飘起在地上的黄叶，内心掀起了不为人知的动荡：在无数个孤单难耐的日子里，我曾无数次告诉自己，会过去的，会习惯的，会没有关系的……可当久违的亲密热闹重新拥抱住我的时候，孤独便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我走出屋子，郭梦做状掩面痛哭：“你别走啊沫凡，硕青她还没完没了了！”
　　雨后的楼道有些阴凉，正午的太阳顺着白墙慢慢攀沿到扶栏上，我回头看着已经关紧的大门，内心里的声音不断跌落升起，你要留在这里，你要留在这里……
　　没错，我要留在这里
　　没错，你们都回来了
　　照着名片上的地址，我来到了G行处于W市的总公司，银行门口两头威猛的石头狮子，足足有8米高吧！在赞叹行长一掷千金豪气守财的同时，我微微调整了呼吸。
　　进去以后，员工还算亲切，问明来意，很热心的让我在一旁等候。
　　“具体事宜您得稍等一下，我们银行今天要接待一位很重要的顾客，经理们全都在楼上开会呢！”
　　“这么豪气的客人！”我微微露出吃惊的牙齿，“这算为他歇业吗，银行歇业是不是按秒赔钱的？”
　　“不算歇业……只是您财产审核过程比较复杂，办理这项业务的经理们都去开会了。”大堂客服终于露出不耐烦的语气，我猜应该是我那句赔钱说的不太对吧。
　　闲等期间，我拿出手机，发现昨晚许阳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大致是问我什么时候到，走哪了……
　　完了——昨晚我放他鸽子，短信的发送时间是晚上10点以后……
　　我满怀内疚地翻着短信，直到发现最后一条：是一张账单图片，并附带一行文字——要想道歉，为表诚意，请为这餐买单，支付宝账号：XXXXXXXXX
　　我盯着账单上的数字哭笑不得，内疚感顿时全无，反倒还寻思着要如何向他做出反击……
　　“是林小姐吧？”我抬起头，看见一位波浪大卷的长发美女，保守的西装也无法掩饰她傲人的身材，“我叫杨柳，电话中嘱咐您带的证件都拿过来了吗？”
　　也许是因为她雷厉风行的气势，或者是她生硬冰冷的语气，周边的气氛有种微妙的尴尬，我没多说一句话，乖乖点头，拿出准备好的厚厚的档案袋,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她迅速地翻阅资料，很快，她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抽出一沓文件：“如果没什么疑问，先填一张申请表，然后在所有委托方那栏签上您的名字……”
　　我拿出笔，照着她的指示行动，动作干练到不浪费彼此一点时间。
　　突然，杨柳翻页的动作滞住，她的注意力落在我右手的钢笔上。
　　“这笔……是林小姐自己的？”
　　“没错，是我的。”我不自在的合上笔盖。
　　“实不相瞒，就在刚刚，我们银行的客人掉了一支笔，花了好些功夫都没找到，现在乍一眼看上去，和林小姐的这支笔……”杨柳放慢语速，“真是一模一样！”
　　“杨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那笔虽不贵重，但却是别人随身携带的旧物，现在笔在我们银行掉了，不仅影响了他的心情，也累及了我们的工作，林小姐要是方便，不妨把笔拿来让我细看一下,人多手杂，不小心拿错也是常有的事。”
　　一摸一样的笔……
　　我把笔放进包里，不打算将笔给她细看……
　　“林小姐，一支笔而已!”
　　杨柳看出我的不配合，突然提高的声音招惹到周边好多人的注意，不少穿西装打领带的工作人员闻声赶来，议论纷纷。
　　“杨柳，直接报警，叫警察来问她，一上午为这事闹地不得消停。”同样是穿西装女性职员，她露出一副鄙夷的眼神，彷佛认定我就是偷走笔的小偷！
　　“这是我的笔！”面对旁人的质问，我的解释很苍白，但除此以外，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无法将笔拿出来给他们细看。
　　“刚刚我看的一清二楚，笔要是你的，为什么会刻着别人的名字？”杨柳刺耳的声音似乎能穿越到地球的另一端。
　　别人的名字……
　　我紧紧握住钢笔的尾部，上面凹进去的痕迹，硬深深的重新嵌进了手掌心，那块在痛的痕迹告诉我……
　　的确是别人的名字。
　　太阳温和的挂在空中，抬起头，可以看见雨后放晴的天空有一道彩虹，这是风和日丽的一天，不燥人，不匆忙，不会给人压力和难堪…
　　过路的行人脸上挂着享受的微笑，不满周岁的宝宝被妈妈抱在怀里，街边的店铺正在播放一首抒情的歌，幸福好像不用道理，随时能信手拈来，周围的一切都如此合乎情理。
　　我走在笔直宽敞的大道上，压抑的情感开始随着脚步的挪动泛滥，终于，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泻而下。
　　耳边响起的，是一首我很喜欢的歌——刘若英的后来……
　　后来，我们都学会了如何去爱，
　　后来……永远都不会再重来，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回到家，郭梦留纸条说要去陪硕青几天，空无一人的屋子沉静的有些可怕。
　　我来到书房，从书柜的底层翻出一本厚厚的硬皮书——《古文解析大全》，是少有的珍藏版。
　　毕业的时候消磁图书卡，图书馆的老大爷一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小丫头，这么厚本书你能丢哪呀？现在这种古书放在地上也没人会拿，你回去再好好找找，我多给你两天时间就是了。”
　　“真的不见了，找不到了，您让我赔钱就行，真的大爷，我就想要赔钱。”大爷一直不依不饶的劝我回去再找找，我已经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半个钟头了，可他就是不信书会丢。
　　“赔的话就三倍价格，你可想好咯！”大爷郑重好心的又提醒了我一遍。
　　“嗯！”我深吐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价310，乘上3的话…”大爷花了好长时间才戴上他的老花镜，像是特意在给我反悔的时间，“九百三，你得出将近一千块钱呀！”
　　八年前一口气拿出九百三，确实让我的口袋羞涩了好长一段时间。
　　五指划过微微泛黄的纸张，书的第一页除了简介，还有最顶端两行不一样的人为字体。
　　一行的字迹清秀工整，写的是，宁宇闪闪发光，宁宇遥不可及。
　　还有一行，字迹苍劲潦草，写的是……
　　“林沫凡。”坐在双杠上的男生一口气叫出我的全名，他仰头看着天空，别扭着的样子平时很少见，“你喜欢我对吧？”
　　我怔怔地回过头，拿着牛奶的五个指头不受控制的收紧，就这样，还没被我喝上一口的纯牛奶全从吸管的出口涌到了手上：“对…对呀！”
　　鬼使神差……
　　这大概是我至今为止找到形容当时场景的最佳词了。
　　鬼使神差，我竟然不害臊的对他承认了。
　　鬼使神差，他竟然脸红的从双杠上跃下。

　　那你来做我的女朋友吧。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总喜欢拽着宁宇一直问：“你最近还好吧”“你脑子没坏吧”“愚人节还差几天才到啊？
　　“沫凡，你太吵了！”他不满且无奈的用笔头轻轻勾了一下我的鼻尖，“给你布置的20道数学题做完没？”
　　“还没呢！”我装模作样的在图书馆书桌上的众多废纸中胡乱打着草稿，很快，那本厚厚的《古文解析大全》就被我用混乱的格局随意的遮掩住了。
　　“林沫凡！”宁宇一眼就识破了我的诡计，从一大摊的垃圾里拉出那本硬皮书，“你又在开小差。”
　　他随意的翻动着那本厚厚的古文大全，瞟过两眼后，便将它放在了离我最远的桌角边。
　　我默默低头，因为他没有发现我的小小秘密感到失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宁宇拿着书包训练去了，那本书又原封不动的被我勾了过来。
　　不能说是原封不动，因为多了一行字，也是第一页顶端的位置，多了四个字——本人已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