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寒来暑往》赵公萌

1、升职

　　祈夏成为四番队四席的那天，是一个大晴天。

　　队里交好的友人们拉着她到一街的居酒屋喝酒，为她庆祝。

　　众人轮流灌下来，清酒一杯接一杯，夹杂着交好的队友们对她升职的恭喜，祈夏全部都笑着喝下了，期间未尝吃点东西垫肚子。

　　感谢她千杯不醉的体质，明天能正常的上班。

　　末了，因职业要求没喝多少的众人在居酒屋老板的恭送下，各自半醉不醉的三三两两挥别祈夏，结伴回了队舍。

　　四番队大多数死神都住在番队的宿舍里，除了贵族少有人住在其它地方，为了方便急救伤员【特指任何时候都有人打架斗殴的十一番队】。祈夏也不例外，但她是放心不下自己在流魂街的宅子里种的花，每隔一个月总要请假回去一趟。

　　时值夏初，月明星稀，轻柔的风夹杂着一两丝独属于夏日的灼热气息，让喝多了的祈夏感觉微醺。

　　好久没喝酒了，祈夏对于现在这种头脑放空的状态有些怀恋。

　　恰巧看见路边有关东煮的夜摊，祈夏摸了摸除了酒水空无一物的肚子，耸了耸肩就掏出了钱包。

　　“老板，10串鱼丸！”

　　等到嘴里咬着最后一个鱼丸时，感受到肚子已经不再是满满的酒水，她不禁满足的眯着眼睛哼起了歌。

　　没想到的是，她的家门前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客人。

　　“好久不见。”

　　祈夏模模糊糊看见了院子门前站着的男人，她睁着眼睛努力的打量了一下，发现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有些惊讶，但她还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进来喝杯茶？”

　　祈夏什么问题也没问他，他们就好像回到了过去在真央求学的时候，放假了，蓝染跟在一歧身边，随一歧回了在3区的家。

　　祈夏将钥匙插入锁孔，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身旁两侧一路繁花似景。

　　“好。”

　　男人应了声，跟在祈夏身后进了院子，顺手将门给带上。

　　他环视着四周，绸白的月色洒下，落入院中的花丛中，一切的景象都被婉约的月光映照得清晰可见，桂花树枝桠上的秋千，墙角洁白的玉簪花，依墙而生的牵牛花······

　　他将这熟悉的院落收入眼中，心变得有些柔软。

　　除了越来越多的花，这里少有变化。

　　他暗想。

　　“家里只有刚晒好的花茶，想喝什么？”

　　“菊花、玫瑰花、茉莉花、玉兰花、百合花。”祈夏站在架子边一一举例，示意蓝染自己选。

　　“菊花。”蓝染马上就做出了选择，玫瑰花也好茉莉花也好，都有点女气，他不大想尝试。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选择，祈夏露出了一个略显古怪的笑意，在被察觉之前她将表情淡去。

　　“清明目、降火去热，夏天喝菊花茶刚刚好。”

　　她转身将装有干菊花的罐子从架子上拿下后，放置在矮几上，然后顺势坐下扭开了罐子的盖，矮几上有早就摆好的茶具。用竹筷将完整的干花夹起，放到了茶杯里。

　　她搁下竹筷后笑了笑，“我还是不习惯贵族的布茶规矩。”

　　“我知道。”蓝染说，眉眼间依稀有着淡淡的笑意。

　　特制的小火炉上，紫砂壶小巧圆润的壶嘴热气翻腾，发出轻微的【嗤嗤——】沸腾声，祈夏手指敲打着矮几桌面，单手撑着下巴，平静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对面端坐的蓝染身上。

　　他身上穿的是深蓝色的和服，这让他在浅薄的月光下不会被人轻易发现，褐色的眼睛难得没有被那镜片遮挡，却意外的不那么犀利。

　　他那棕色的头发不长不短，祈夏曾经尝试过将十指插|入那棕色的发间，只要稍微注意点，便可以不让十指露在外面。

　　当时他的表情是怎么的呢？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祈夏已经忘记了，她的记忆一向不好，在真央求学时，每到历史考试她都是在及格线上下浮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一会儿，翻滚沸腾的水蒸汽顶着紫砂壶的壶盖，起起伏伏。祈夏伸手，准备提起紫砂壶倒水，不想一只手早一步提起了水壶。

　　祈夏作罢，她叹了口气，继续撑着下巴，看蓝染将温度颇高的壶柄捏指间，让沸水自半空中精准的落入半大茶杯中，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恍若杂技。

　　“为什么叹气？”蓝染面容柔和的将壶放在一侧，噙着笑问祈夏。

　　“没什么。”祈夏垂着眼，看着杯中的两朵干菊在热水的浸泡下慢慢舒展开来，又叹了口气。

　　“我想睡觉了。”她说，“明天队里还有事。”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祈夏在催促蓝染，让他喝完这杯花茶就走人的意思。

　　“那好吧，为了你明天能正常上班。”蓝染也不在意，他好脾气的端起了杯子，“那我就只好先长话短说了。”

　　“我们交往吧。”

　　今晚的月色太美，让我生出了别的想法，这本不在计划之中。

　　第二天，祈夏顶着一双黑眼圈，以四番队新任四席的身份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四番队队员的排名升降相较于静灵庭其它番队要和谐不知多少倍，诸如战斗狂人云集的十一番队，据说想要前进一位就得拼死拼活的打一架，打赢了还好，一旦挑战失败整个人又伤身又伤心的，就连贵族聚集地的六番队，想要升职也得受点伤流点血。

　　这么一想，像四番队这种【身为贵族的前四席得回家结婚，于是推荐自己看好的低位死神给队长，队长把被推荐的队员拉出来观摩观摩，顺便了解一下始解，始解表演完毕，推荐通过，于是升职加薪】的模式真是平和得爽歪歪啊。

　　她喜欢。

　　祈夏当初拿着百花始解时开着小差，对刀魂感叹自己的好运。将自己已经在四番队混吃混喝，熬了整整百年才勉强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到十席位置的事实抛之于脑后。

　　护庭十三番的任职队员变化颇快，就算真央每年都会往十三番输送新队员，十三番队的规模也没有什么起伏，与虚战斗期间死亡是造成死神殉职的最大原因。

　　静灵庭有好事者计算了一下每十年死神平均死亡率，得出了一个意外的发现，任职100年以上的死神，包括队长级在内，只占死神总人数的百分之九。

　　所以说哪怕是相对平和的治疗番队四番队，能保持百年任职时间也是很难做到的。

　　直到晚霞席卷了天幕，祈夏才将将完成了交接任务。忙的时候没时间想东想西，一旦闲了下来，脑子里什么念头都冒出来了。

　　暂时与工作告一段落的她给自己泡了一杯玫瑰花茶，嗅着玫瑰花馥郁的香甜气息陷入了沉思。

　　来到尸魂界的时间太长了，若没有这场意外的旅程，她早已应该奔赴死亡的殿堂。

　　有时候祈夏也在想着，曾经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那十多年的记忆比起在尸魂界将近两百来年过于单薄。最初祈夏会因为喜欢的人而下意识的忽略自己的过去，当她拒绝蓝染让她一起到五番队的想法，而选择到相对平和的四番队时，分歧就这么埋下了。

　　之后便是渐行渐远，直到彻底的分道扬镳。从那以后，午夜梦回，祈夏时常想起那早已忘却面容的亲友们。最开始她会哭泣，后来她懒得哭了，梦醒之后转一个身又重新进入睡眠。

　　队里事情那么多，白天都累死累活的，晚上没那功夫多愁善感。

　　一想到这，祈夏就忍不住想叹气。

　　她心中有两个蓝染，一个是在真央一起求学并交之甚好的蓝染惣右介，一个是早已模糊的记忆中形象意外鲜明蓝染惣右介。

　　两个蓝染都有的特点是掌控欲强烈，野心勃勃。

　　因为喜欢，因为不喜与人争抢的性格，她对于蓝染的忍耐力超乎寻常。

　　但那并不代表她愿意自己的未来道路被安排，她怕死，怕自己死后谁也记不住自己，尸魂界的人们都是健忘的。

　　她想活下去。

　　活着，被记忆着，成为他人记忆中的一份子。

　　所以她拒绝了蓝染。

　　想到昨晚的对话，祈夏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想着是不是自己即将被卷入什么阴谋的漩涡里。

　　“一岐四席，队长有事情要找你谈谈。”

　　四番队的副队长山田清之介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背光的身影有些晦暗不明。

　　该来的总会来。

　　祈夏将一切的情绪收敛，微不可闻的吐了口气，“好的，收到。”

　　她起身向队长室走去，身边跟着三席山田清之介，一路无语。祈夏承认，她对山田这种人不大对付。索性他把话带到了，便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卯之花队长，您找我？”

　　走近了室内，祈夏才看见卯之花队长正在翻看着一本医书，大概扫了一眼也没怎么关注，便将视线全部投放在了这位队长身上。

　　“啊，你来了呀一岐。”

　　恋恋不舍的把头从书中抬起的卯之花和颜悦色的和祈夏打着招呼，她将书签夹在了当前看到的一页，然后放到了一边，显然的想来一个长谈。

　　“过来坐吧。”她伸手示意祈夏坐到她身边来。

　　祈夏从善如流的走过去，面对面的坐下了。

　　“昨晚上玩的高兴吗？听勇音说你被灌了很多酒？”

　　“您知道我的酒量很大的。”祈夏笑了笑。“千杯不醉。”

　　祈夏双手笔划出一个酒杯的模样。

　　卯之花闻言，微微一笑。

　　“你愿意接受室门的升位推荐，我很高兴。”

　　卯之花温和的看着祈夏，和她开始了久违的谈话。

　　自护庭十三番建立以来，十三番的队长几度更迭，唯有一番、四番、八番与十三番的队长始终在职。

　　“你已经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我很高兴。”

　　祈夏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