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染纸鸢》葭影

2、第二章

　　二
　　这是原染转学的第一天，之所以从一座繁华的城市辗转来到另一座繁华的城市，是为了调整心情。
　　原染不跟父亲姓，而跟母亲姓，不仅仅是因为父亲当年是入赘到原家的，还因为在他的父母结婚之前，原染就已经出生了，私生子，父不详。也正是因为如此，原老爷子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感到十分失望，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对女儿的教导出了偏差，所以对原染的教导亲力亲为。原染被原老爷子抚养长大，在他看来，自己的亲人只有原老爷子一个。原染跟自己母亲的感情十分淡薄，更遑论那个只见过几面的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原染的母亲后来终究还是结了婚，跟一个在酒吧一夜情的男人，据说结婚理由是在床上契合度高。十分荒唐。但原老爷子由着她去，转头专心教孙子。
　　日子就这么过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原染的人生轨迹就是好好读书，拿个工商管理之类的学位，然后接手家族企业，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一辈子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过着。
　　可是，原老爷子突然逝世，死于一场车祸。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打乱了他人生的步调。丧礼未毕，各方对于财产的争夺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原染坐在圆桌的主位上，冷眼看着一群人吵吵闹闹，自己的母亲也就罢了，她向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可耐不住她有一个“好丈夫”，那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的模样真是令人感到十分恶心。
　　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
　　“我告诉你，最好不要打父亲遗产的注意。”女人的妆容十分精致，平日里妩媚的姿态突然间全化作冷冽。
　　对面的男人一惊，匆匆忙忙解释道：“那是咱们父亲，原家的所有东西都是要留给原染的，我知道……”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总之，你最好安分一点。”女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男人唯唯诺诺地应着。
　　想起刚刚在外面看到的这一幕，原染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那个女人，从来都只顾自己，不是么？
　　思绪回转，少年就看到眼前乌烟瘴气的模样，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爷爷尸骨未寒，这群人就迫不及待地露出自己丑恶的嘴脸了，真是可笑。
　　“够了，都不要吵了。”少年的声音十分清冷，压抑着潜藏的愠怒，“爷爷生前立下了遗嘱，律师在来的路上，你们再争也没有用，还不如看看律师怎么说。”
　　一群成年人顿时无言，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下的遗嘱，难道是预感自己可能出事么，这么一想，突然间就不寒而栗。
　　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原老爷子把一切都留给了原染。鉴于原染还未成年，公司先交由董事会管理，如若原染成年再交到原染手中，这期间如果原染出现意外，那么原老爷子的全部财产将捐给基金会。
　　无懈可击。
　　那天在场的人怀着火热的心来，却都失望地空手而回。而原染，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而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原染穿行在人群里，看着同龄人的笑靥，才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爷爷他……一定希望我开心地活着。
　　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力。
　　大礼堂，头发花白的老校长穿着笔挺的旧西装，慢吞吞地讲着话。台下的学生昏昏欲睡，但又不得不强打精神。
　　天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相信这是每个人的心声。
　　当因为对校园不熟悉而迟到的原染步入礼堂的时候，老校长堪堪结束他的演讲，他在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中走入礼堂。当然，这礼堂不是为了欢迎他，也不是为了褒扬老校长，不过是终于能解脱的一种欢呼。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本届的新生代表上台讲话。”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很不巧，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新生代表。这下连座位都不用找了。
　　他微笑着朝着台上走去，因为爷爷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定要面带微笑。
　　“瞿烟，你没事吧，怎么脸这么红？”女孩担忧的声音。原染循声望去，就看见洛鸢将手背与瞿烟的额头相贴。满脸通红的瞿烟对上他的目光，脸似乎又更红了些。洛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循着瞿烟的视线望去，恰好与微笑着点头的原染目光相撞。
　　多年后想起这一幕，总觉得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也许在三人初见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就已经缓缓转动。逃不过的，既定的轨迹啊，真是孽缘。但是现在，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只不过是校园里尚无忧无虑的少年罢了。
　　“刚刚那个人，长得真好看。”瞿烟红着脸在洛鸢耳边低声说。
　　原染的确长得很好看，就连他的母亲，也是因为有了一副美貌的皮囊，才有了风流的资本。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原染的嘴角会出现浅浅的酒窝，那一瞬，他身上所有的孤高冷傲通通都不见了。看见如此笑容的人大约只会在心中想：好可爱啊。比如心中台下一群花痴相的女生。
　　“哪里好看了，难道我不好看吗？”似乎是故作生气的模样。
　　“好好好，全世界你最好看好吗？”瞿烟笑眯眯的。
　　两个人复又欢欢喜喜地聊起天来。真是，十分单纯的少年时光啊。
　　不知不觉间，原染已经讲完话了。主持人在他退场之后，说道：“感谢原染同学的讲话，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学生会主席洛鸢同学为我们带来新学期的演讲。”
　　“好了，我该上去了，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乱跑，知道吗？”洛鸢摸摸瞿烟的头发，道。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快去吧。”瞿烟笑着赶她走。
　　原染讲完话回到台下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新一代校草。他坐在据说是自己同班同学的女生殷勤让出来的位置上，望向台上的人。
　　洛鸢，真是好听的名字。
　　“洛鸢学姐真是好帅好帅，不行，我要晕了。”旁边的女孩子一副陶醉的模样。
　　原染不由觉得好笑，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用帅来形容呢？
　　“总之，这个学期大家也要好好努力，如果不小心闯了什么大祸的话，你们明白会有什么后果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似乎，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帅气呢。想着想着，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远处，瞿烟偷偷看着原染，不争气地红了脸，她有一个秘密，她是一个酒窝控，所以，看到原染的笑容的时候根本把持不住。但是，洛鸢也有酒窝呢，洛鸢还常对她笑，嗯，大概是太熟悉了吧，所以没有太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