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你在一起》一宴

5、晃神

　　第三天早上雨终于停了，经过大雨的洗涤，山中的空气变得格外的清新。

　　言立勋和大陆帮齐落简单修缮了几间漏雨严重的屋顶，吃过午饭，便被她催着离开。

　　大陆的车报废在山崖上，只能搭言立勋车下山。

　　车子慢慢驶离村落，言立勋看着后视镜，留恋不舍。

　　“真要不舍就留在这儿，兄弟虽然脚不方便，但踩个油门开下山还是可以的。”大陆跟他们共处了一天，虽然具体情况不甚了解，但表面心思还是可以猜透的。

　　言立勋只笑着摇摇头，收回目光，村子在他们身后渐行渐远。

　　小路和章谖在客栈等了两天都没有大陆的电话，天色见好，但小路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章谖只能弱弱的劝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许是下雨山里信号不好···啊，姐？”

　　小路不作声，以前他留个字条或说一声就跑出去几天不见人影的情况也有过，只是他上山那晚，她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闷的不行，她有点害怕了这次。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雨停，小路便联系车辆要上山找他。

　　“姐，再等等啊，大陆哥不是说了吗，雨停了就下山。而且刚下过雨，山路肯定不好走，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难道你想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担心你们两个吗？！”

　　小路向来淡定的脸上此刻纠结的不行，又想去找大陆，又不忍把她一个人扔这儿，带她上山又不妥，毕竟那次山里的意外给她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的。

　　“姐，你要相信大陆哥福大命大···”章谖话还没说完，听到院门外有声响。

　　“媳妇儿媳妇儿！”是大陆洪亮的嗓门，“我回来——了。”一件“暗器”直砸向他的脑门，幸亏他反应快、身手敏捷，一把接住，定睛一看，是媳妇儿的手机。

　　“姐，好几千呢水果机！”章谖感叹小路真是“出手”大方。

　　两人齐齐看向门口的身影，“咦？是你！”

　　小路径直走向大陆——旁边的言立勋面前，“你好，请问···？”

　　“这是我生死兄弟，山上刚认的。”大陆揽过言立勋的肩膀，凑到小路面前。

　　“你好，我是言立勋，叨扰了。”他礼貌的伸出右手。

　　“你好，客气了，”小路亦礼貌的、面容和善的问好，“我是这儿的老板，叫我小路就可以。”

　　“喂喂喂，我是老板，你是老板娘。”

　　小路完全无视旁边的大陆，揽过章谖，介绍“这是我妹妹，章谖。”

　　“你好！”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相视一笑，“咦？你的手臂？”章谖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臂内侧贴的大号的创可贴。

　　“没事，一点小伤。”他无谓的收回手臂。

　　“哦。”

　　“院子里坐，喝点茶。”小路招呼着。

　　大陆赶到自己受到无视，揽住转身的章谖，“你姐怎么了？怎么不理我？”

　　章谖只送给他四个字，“自求多福！”

　　喝茶的功夫，章谖和小路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当得知大陆的车子还挂落在山崖上时，小路更没有好脸色给他看了。他向章谖求助，可她却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这样吧，晚上大搓一顿，叫上客栈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热闹热闹，给他们俩压压惊。”

　　“好啊，弄点下酒菜，再来几瓶——”小路斜了他一眼，他立刻安分的不说话。

　　“姐，就这样啊，我去买菜。”章谖朝他挤挤眼。

　　“哦哦哦，我来备菜，我去通知小伙伴们，媳妇儿你歇着，喝喝茶啊。”拍拍言立勋的肩膀继续说，“兄弟，咱今晚好好喝一杯。”

　　言立勋点点头。

　　等聚集齐了、准备妥当，院中竟坐了满满一长桌，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还有一对刚退休的老夫妻，气氛十分热络。

　　菜还没上齐，大家已经就着手中的红酒杯畅聊起来，询问着来自何方、分享着旅行趣事，有聊的投机的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章谖坐在一旁，品着杯中的红酒，看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聊着五湖四海的事。有带着眼镜的圆脸小弟弟活络气氛，声情并茂讲着自己如何逃脱父母的魔爪独自一人骑行至此；有刚大学毕业的闺蜜团畅想着旅途的奇遇邂逅；有工作了的社会青年讲述自己辞职周游的经历。最让大家好奇关注的就是那对白发依稀，却甜蜜的羡煞旁人的老夫妻，听说他们明天竟准备徒步雨谷，大家纷纷执起酒杯向他们表示敬佩。

　　她目光移到身边的言立勋，看他只是嘴角微带笑意的看着大家的闲聊，靠着椅背，酒杯搁在腿上，手指无意识的磨着杯边，一圈又一圈，神思早已不知飘到何方。

　　大陆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紧靠坐在小路的旁边，用筷子敲敲杯身，唤起大家的注意，“来来来，朋友们，一起举杯，相逢即是有缘，甭管缘深缘浅，”搂住一旁的小路，“我和我媳妇儿感谢大家踏进我们的小店，干了这杯，从此交个朋友！”小路嫌弃的用手肘捣捣他的腋下。

　　气氛一下子又被炒热，碰到这么热情幽默的老板，这么温婉漂亮的老板娘，大家都好奇的七嘴八舌的敲问他们相识相恋相守此地的经过。

　　“不急不急，我作为我们家官方发言人，保证有问必答，大家边吃边聊啊。”小路只在一旁温柔的笑着。

　　哎呦，章谖被一口酒呲得腮帮子疼，小路姐对外人笑的越是温柔沉默，表示她底下把大陆哥掐的越是惨，唉，哥今晚日子不好过啊。她抿口酒摇摇头。

　　酒至半酣，老板和老板娘的情史被拷问的七七八八，大家酒也喝的七七八八。有的不甚酒力、第二天要早起的已经离桌休息去了，剩下的还在和大陆猜拳拼酒。

　　章谖喝了小半瓶，脸颊泛红，已经有些上头。却见言立勋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二楼露台对月独饮。她持着酒杯款步上楼，见他身旁矮几上的一瓶红酒已经空了，杯中还剩下一小口在抿着。

　　她走过去，将自己杯中的酒倒了一半给他。他有些错愕，表情迟缓、无辜又疑惑的看着她，想着他们的关系应该还没熟到共享一杯酒吧。

　　章谖碰了碰他的酒杯，解释，“本来想提醒你手上有伤，少喝点，但看你还没尽兴的样子，就大方分你点咯。”戏谑的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空酒瓶。抿了一口，坐在他身边。

　　“看你的样子，我的祝福没有灵验啊。”他转头对上章谖的眼睛，她看到那双在月光下格外清明的眼中有追思、有执念，无意戳他痛处，只是看着这双眼睛，突然想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样的结节，想听听他的声音。

　　她抿口酒，“唔——求而不得啊。”

　　酒过穿肠，心中的那点郁结借着酒劲，在看到身旁清丽的身影时，有了想倾诉的冲动，“嗯，你说此行结束愿我有个好的结果。结果是好的，但却不是我想要的。”

　　“那我的祝福还是灵验的嘛。”她俏皮的眨眨眼睛，“再送你一句话吧，无穷般若心自在。”
　　他疑惑，“怎么解？”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既然是你必受的苦，躲不开的劫，那就看开些。”她像个不吝赐教的小老师。

　　“怎么看开些？”他像个无知求教的小学生。

　　“如果有所执而放不下，距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离想拥有的东西远一点，隔着一程山水，隔着一段光阴，你就放下了。如果还放不下，那么就再远点。”

　　他侧头看着暖黄灯光下白皙的面孔，觉得她说话很有意思，“你看的很通透。”

　　她心虚的摸摸头，“其实我对感情这种事不甚了解不甚了解，哈哈。”

　　“不，你刚说的话很有意思，很受启发。”

　　“大智慧，诸事同理，小时候读过两本佛经，纯粹卖弄，卖弄。”他这样一说，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他失笑，一副不好意思却还不要太崇拜我的表情。

　　清冷的月光和暖柔的灯光都揉碎在他的笑起的眼睛里，她愣神，眼前的男子真是好看呐。
　　他碰杯，将最后一口酒饮尽，章谖回神，这次是真不好意思了···

　　由于前一天晚上酒喝的有点多，章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近10点了。

　　她伸着懒腰走出房门，手扶着走廊的栏杆，弯腰拉筋。余光瞥见左侧有一双笔直匀称的小腿、穿着浅棕小皮鞋，而耳边皮鞋的主人似乎小声说了一句，“走光了。”

　　章谖连忙起身，拉拉后面的下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虽外面穿着短薄的棉T，可里面搭着打底呢，绝没走光的可能。她斜瞪他一眼。

　　言立勋笑，“你挡着我路了。”语气跟刚刚一样真挚，似乎都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章谖继续瞪着他的眼睛，再次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昨晚的晃神绝对是因为酒多了，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

　　小路在院中听到楼上的动静，“你们俩在楼上干嘛呢？我煮了醒酒茶，下来喝点。”

　　“哎，来了。”章谖收回目光，马尾一甩，阔步下楼。

　　言立勋跟在她身后，嘴角带着笑意。

　　章谖蹦跶到小路跟前，“呦，脸颊红润，气色温和，气消啦？”小声问，“我哥昨晚表现好吧？”

　　小路推开她，“你个人精，大白天说什瞎话。”

　　“哎呦，还不好意思了。”

　　小路干脆不理她，“言先生，喝茶。”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阿勋就可以。”章谖撇撇嘴，现在倒是表现的彬彬有礼。

　　“好，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昨晚没能好好和你喝一杯，现在我以茶代酒，谢谢你那天救了大陆。”

　　“不用。”

　　章谖看着他们这一来一往的，胃疼，“姐，还有早点不，饿死了。”

　　“等一下啊。”说完走向厨房。

　　言立勋持着茶壶，替她又斟了一杯。章谖看着他斟茶的手，指节修长，指甲干净，腕上带着英伦皮带表，再看他的坐姿，修长的腿随意的交叠，受伤的手臂搁在膝上，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身上有着骨子里的风度。

　　完了，又晃神了，酒没醒酒没醒，她端起桌上的茶盅一口饮尽，喝的急呛着了，不停的咳嗽，真是憋了个大红脸。

　　“没事吧。”他关切的问。

　　她摆摆手，侧过脸，不敢再看跟他对视。

　　“呦，小谖谖，你怎么又把水喝气管里啦，这么大了，还不会喝水呢可怎么办。”大陆讨人厌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鼻孔里嗤了一声。

　　“拿着牛奶。”小路托着早餐盘从厨房里出来，走到他跟前，踢了他小腿一脚。

　　“哎，媳妇儿。”他“狗腿儿”般的接过。

　　小路放下餐盘，拍拍她的背，“没事吧。”

　　章谖一口气终于缓过来，“没事了，可呛死我了。”

　　大陆嘴里叼了个包子，含糊不清的说，“哎？我昨儿忘了问你，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凌辰呢？”

　　章谖又拿了个包子塞进他嘴里，她这会儿可真不待见他，“不想重复一遍，回头问你媳妇儿，如果小路姐乐意告诉你的话。”

　　“嘿，小丫头，你不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知道。”

　　“好了你们两个，阿勋，吃早点。”小路温柔的打断两个人的吵闹。

　　言立勋拿起块面包，看向章谖，眼神略带探究，原来她此行也是有目的的啊。

　　她避过对面投来的目光，专注的吃早点。

　　“小谖，你请了多久的年假？什么时候回去？”小路给她倒了一杯牛奶，问道。

　　“7天，明天该回去了。啊——不想回去啊！”她搂着小路的腰，头埋进她的怀里。

　　小路顺着她的马尾，温柔的说到，“早点回去面对，小鸵鸟。”

　　“正巧，阿勋，你不也说这两天要回J市吗？正好和我这个小妹妹一路搭个伴儿。”

　　章谖从小路怀里抬起头，又瞪了大陆一眼。“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可以，不过看章小姐好像不太愿意。”他无比真诚的看着她。

　　“怎么会？！当然可以，正好搭个顺风车去机场。”她拿起桌上的牛奶，“我先回房，吃午饭叫我。”说完礼貌的对他们笑笑，转身上楼。

　　“别介意，我这个妹妹脾气有点古怪。”小路温柔的解释。

　　“不会。”他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