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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一恍皆如梦 ...

  •   两人赶往香山寺藏经阁,短短几天,甄梦直觉得物是人非,这座寺如今留给她的是无限的悲痛感。

      进了经阁,她发现慧范在认真的打扫卫生,稍微凝了神,甄梦和武延基坐在藏经阁里认真的翻阅每一本经书,不放过一丝线索,但是却毫无收获。

      “南阳郡王,永泰县主,我干完今天的活了,就先告退了。”慧范小沙弥恭恭敬敬地说道。

      “恩,你下去吧。”武延基随口应道,无意往他那里瞟了一眼,发现了些许端倪。

      “等等,慧范你先别走,你兜里装的是什么,怎么那么鼓?”

      “回南阳郡王的话,是我自己平常扫地时候看的书。”他很平静的语气。

      “拿来借我看看?”武延基说道。

      “是。”他递了过来,是一本《稚学琼林》,本朝的儿童读物,但是封面有点怪,像似后来粘上的。

      “看你年纪也有十二三了吧,还看垂髫小儿的书?”

      甄梦却想,你也不过十七八岁而已,装的一派老成的样子?这里论资论辈,还是她的心理年纪最大。

      但细想来,他质问的很有道理。

      “我是胡人,小时候在西域生活,来了洛阳才有幸识字学诗,这本书用久了,所以封面有些破损,我重新粘过了。”慧范回答的滴水不漏。

      “哦。”武延基随意翻开其中几页看了起来。

      “等等!你停下,且让我看看这一页。”甄梦说道。

      “‘逢雪新入春,临雨旧付簦。’你不觉得这句怪怪的吗?”甄梦问道。

      “哪里怪了,不就是一句诗吗?”武延基又读了一遍,“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那个‘付’字用的有点奇怪,用‘当’好些。”

      “谁和你说诗句的炼字了?”甄梦把书夺过来,“如果‘入’的意思是收入,‘付’的意思是支出,那么就可以理解了。”说完她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在房州的时候看裹家里的管事记账,知道这个朝代用的是一种叫“四柱法”的记账方法,这方法与现代的借贷记账法有些接近了。

      它采用的是类似于两边平衡的记账守则“旧管+新收-破除=见在”,旧管就是上一年留下来的结余,新收指本期间的收入,破除是本期间的费用,见在就是现在实际拥有的资产。如果有收入就用“入”,如“麦六硕三斗买绢价入”;如果有支出就用“付”,如“付麦三硕,秋肆硕五斗”。

      “这样解读?”武延基疑惑的看着甄梦。

      “你小时候读过《稚学琼林》吗?我记得这一页的内容没有这么一句,原句位置写的应该是‘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这下慧范有些慌乱了,武延基立刻让一旁的侍卫逮住了慌乱的他。

      “我想这是贤乐师父根据他收到的凭证自己偷偷记录下的东西。”甄梦斩钉截铁。

      武延基沉吟片刻,说道:“看来这本书不简单,这小沙弥也不简单。这里辛苦你把书译一下,然后等会我让户部的人根据你的明文整理成账簿,如果需要帮手就和我说一下。”

      “好,这里就交给我,你派个人帮我记录吧。”

      甄梦不眠不休,试图彻夜把伪造的书籍用会计语言翻译好,然后再交给户部的官员。

      寺里另一处,武延基在连夜分别提审慧范和陆天青两人。

      “陆郎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吗?现在是我审问你,所以你毫发无损。天亮以后,我就要把你移交出去了,说不定是司农少卿来俊臣审问你,到时候你可就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了。”

      陆天青闻言脸色惨白,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那就等他审问我吧。”

      同样的慧范也没有招供幕后指使。

      第二天,东方刚露鱼白色。

      “你快去休息吧,一夜没睡了,之前的伤也没好透。”武延基匆匆赶来说。

      “恩,你呢”甄梦揉了揉眼睛,问道,她彻夜未眠,已经很疲倦了,但是胸中有一股气撑着她没有倒下。

      “我要马上赶回宫里向陛下呈报此事。”他表情有些严肃。

      “他们都招了吗?”甄梦又问道。

      “没有,不过此案接下来恐怕就不是我处理了。”

      “那会移交给谁?”甄梦看出了武延基的异样。

      “或许是洛阳令兼司农少卿来俊臣,他是个厉害的人物。”

      “其实我还有疑惑,关于陆天青的杀人动机还有移动银筝尸体的有心人究竟是谁。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甄梦叹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事?”武延基同样是沉重的表情。

      “我曾看见贤云师父偷偷让自己的徒弟慧范送蜂蜜给陆天青,还在茶会之前特意嘱咐他好好表演。”

      “如此一来……有一件事或许我可以确定了。”

      “什么事?”

      “户部官员整理贤乐师父留下的账簿时,发现其中有些土地去向不明,再细致盘查下去,发现贤云师父动了手脚,把土地转到了陆天青名下。”

      “他们俩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听说贤乐师父除了在家中的儿子,还有一个私生子,很有可能就是陆天青。”

      “僧人还能娶妻生子?”甄梦不禁问道,这简直闻所未闻。

      “本朝律令是允许的,酒令你不懂也就罢了,怎么连这一点也不知?”武延基很惊讶。

      “在房州不免孤陋寡闻,你不要在意,那么还有什么线索吗?”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贤云师父无疑就是帮凶,最少也是个从头到尾都知道的旁观者。”

      “但是慧范参与了这件事,贤云师父绝不会只是旁观者,说不定就是他纵的火。只可惜没有证据。”

      这时候一个侍卫上前,在武延基旁边说了什么,武延基眉头舒展。

      “调查清楚了,陆天青果然是贤云大师的私生子,还有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武延基说道。

      “刚刚在陆天青房间里搜到了一个函件,他被允许参加今年陛下特开的制科考试,那么陆的杀人动机也有了依据。或许是幕后的人以这个为条件,让他杀人。”

      “我想去见一下贤云大师。”甄梦沉默了很久,说道。

      “你要见他?好,我陪你去。”

      贤云大师此刻在天王殿,佛香缭绕中,他手持佛珠念念有词。

      “贤云师父,你同我讲的佛理,我原本一窍不通,现在有些感悟了,想同你分享一下。”甄梦说道。

      “县主有什么请说吧。”他睁开眼睛,停止念诵。

      “师父曾对我说过韦驮护法的事迹,韦驮还在人间时候,许下的心愿是护自己的哥哥们成佛,自己最后才成佛,对吗?”甄梦问道。

      “不错。”贤云师父说道。

      “其实在我们的身边,也有这样感人的事迹呢,只不过主角换成了一对父子。”说到这里,甄梦故意停了下来,观察贤云师父的表情,他似乎不为所动。

      “儿子是个私生子,已经快三十了,屡次考明经不得,十分发愁。父亲因为没能抚养儿子感到很愧疚,很想帮助自己的儿子。他无意得知了寺中账簿的问题,于是他和儿子合谋,借这件事谋得一个参加制科的机会。本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不巧杀人的行径被识破,他自己没事,可是儿子一定是被怀疑的对象,所以他决定杀了知情的人,再命自己的徒弟拿回账簿。”

      “永泰县主说的这些,恕我听不懂。”贤云师父淡淡地说道,似乎真的是个局外人。

      “现在故事里的儿子马上就要下狱,为了保护他那年迈的父亲坚决不说实情,师父不觉得这样的事迹比韦驮护法的故事更感动吗?”甄梦咄咄逼人。

      “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做出的牺牲行为,并不为世人敬佩。”贤云师父吐出这样一句话,再也不说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贤云大师,我话已至此,望你多珍重。”甄梦说罢转身离去,武延基跟着离去,他们都没听到身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和佛珠碎了一地的声音。

      走出来后,甄梦看着斗拱檐上一轮旭日冉冉升起,说道;“不管怎么样,我相信这件事最终都会水落石出,以慰死者。”

      武延基的眉头依旧深蹙着,这能替陆天青弄到制科考试名额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没能问出结果未尝不是一种好结果,否则波及甚广。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这只是个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日更中。数据惨淡,但是还是要坚持写下去,答应了自己一定要完成一个长篇,这是今年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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