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转蛾眉（唐穿）》沈临谙

12、渺渺兮于怀

　　之后甄梦一行人回到含烟殿，一回来她便在铜镜前坐了下来，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桃花妆画的十分俏丽，铅粉扑在脸上显得皮肤白皙嫩滑，两道阔长的桂叶眉，眉心之处贴了梅花状花子，特意抹的唇脂显得一张嘴小巧亮丽。

　　这样的自己，居然被叫做小宫婢？她有点郁闷。

　　“县主，该用晚饭了。”银筝走了过来，笑意盈盈地说道。

　　甄梦便走到厅里，看了眼桌上的菜，有些惊讶。

　　绿珠是个机灵鬼，连忙问：“可是上的菜不合县主口味？”

　　“没有。”甄梦坐了下来，其实心里在偷乐着。

　　桌上有新鲜的樱桃怎么能不开心？在现代的时候她没舍得买来吃的水果，这里似乎都有，她决定要大快朵颐一顿。

　　桌上不仅有樱桃，还有天然奶酪，入口丝滑醇正，凉拌菠菜十分清爽可口，再来一大碗豆叶汤，太开胃了，甄梦越吃越开心，看得绿珠和银筝都呆住了，天知道这位永泰县主在房州过的是什么日子？

　　吃完晚饭，甄梦觉得肚子撑的难受，于是便要出去走走。

　　银筝在旁替甄梦扇着凉风，绿珠见机说道：“县主要是觉得宫中日子无聊，想找些事情打发时间，不如学习一下蹴鞠或者马球。而且快端午节了，宫里到时候会很热闹。”

　　“蹴鞠？马球？”甄梦觉得自己不是学这些的料，但是正如绿珠所说，如果不试着学些东西，自己肯定是要发霉了。

　　“那宫中可有什么好的老师推荐？”甄梦想着可以叫上李裹儿，这样两个人一起学也不会感到孤单。

　　“我有一个最佳人选。”绿珠拍拍胸脯说道。

　　“谁？”甄梦等她的下文。

　　“武延基。”绿珠说了三个字。

　　听到这话，银筝噗嗤笑了，指着绿珠笑道：“绿珠你可别乱说！”

　　“这武延基是何人？”甄梦问道。

　　“可不就是魏王世子？背地里我们都叫他混世魔王。”银筝替绿珠答道。

　　魏王指的应该就是武承嗣吧，那么武延基应该是他的长子，甄梦问道：“他经常来宫里？”

　　“恩，因为魏王的缘故，他是常来宫里的，听说魏王病了，所以这段时间都是武延基替他父亲过来。”银筝清了清嗓子，继续回答。

　　“他球技很好？”

　　“可不是，听说上次在长安，他带领的球队打败了皇家球队。”绿珠忙插嘴。

　　“那，你们可听说皇家球队有没有李重润，也就是我大兄？”甄梦心里有些紧张。

　　“没有，李郎球技不错，但是因为是庶人，皇家球队没有让他上场，皇家球队基本上派出的是皇嗣的郡王们。”银筝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甄梦不悦。

　　“恩。”甄梦知道阿兄平安便放心了，同时也替他不能发挥自身所长感到惋惜。

　　“县主，你初来乍到，我还是先和你说说这位魏王世子吧，千万小心别着了他的道。”绿珠笑嘻嘻的把话题拉回来。

　　“他厉害在何处？”甄梦问道。

　　“周国公可知晓？”绿珠说的来劲，也就忘了忌讳。

　　银筝听她越说越越矩，忙打住她：“你还要不要命了？事情分个轻重，这件事怎么能和县主说？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掉的不止你的命，你忘了上次彤管的事了？”

　　“是是是，银筝，真是多亏你的提醒，瞧我这嘴巴。”绿珠额头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像似想到了什么，腿有些发软，人就要跪了下去。

　　甄梦见状也就明白了几分，怕是宫闱秘事，诸多忌讳，绿珠到底是个年轻的，说到兴头便管不住嘴，“行了，银筝你先扶着绿珠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走走就可以了。”

　　“可是县主你……”银筝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

　　“没事，我不会走丢的，再说我今天让绿珠给我画了张图，标注了上阳宫的大小建筑，实在不行还可以问问宫女。倒是绿珠吓坏了，你先带她回去吧。”甄梦摆了摆手，自己先走了。

　　甄梦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名叫影园的景观，完全被吸引住了，于是进了园子。

　　影园不大，但建造它的工匠花了很多心思，别的不说，但从选址一点来看就可以看出。影园前后夹水，隔水蜿蜒起伏，尽作山势，四面种植柳树，更有荷花千顷，现在已经是傍晚，天色昏昏，沿池的荷花中心都点上了红蜡烛，花灯两相交映，十分的好看。湖水清澈而多鱼，芦苇丛生，环境十分清幽。

　　甄梦发现这影园实际上以水池为中心，人工湖中有一座岛，而岛中又有一池，园内外水景浑然一体，相互呼应。水池南边地势高，便建一楼，登上高楼则可将湖，岛，全景皆纳入眼底，正是“巧于因借”观念的实践，她不由得又赞叹一遍建造的巧妙之处。

　　甄梦顺着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一路走到湖中心的小岛。小岛上有一片桃花林，开的十分艳丽，即使夜色渐深，也能感觉到桃色绯绯，灼灼欲燃。

　　桃林尽处，有人在吹奏笛子，像极了一年多前，裴光庭在白鹤镇那个夜晚吹了一晚的调子。

　　甄梦突然就有些激动，她也说不上是为何，直觉让她加快脚步走上去。

　　“裴……”甄梦才叫了一个字，那人应该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是他？！

　　“怎么了？见到恩人就让你如此的失望？”原来是白天的那个“救”了她的人，甄梦一颗心顿时静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晃悠？”甄梦看到这个人，不知怎么的总没好气。

　　“你不是也在外面晃悠吗？怎么，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好个伶牙俐齿。

　　“那恩公你慢慢逛，我先离开了。”和他总是谈不拢，甄梦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还没聊上几句，又要走？这回可不准你逃走了。”那人快步赶上她，拦在她面前。

　　“恩？”甄梦挑挑眉，“那你想如何？”

　　“不如何，可否听我吹一曲？”他收起嬉笑的表情，认真的说道，在他面上似乎看到了诚恳两个大字？

　　鬼使神差的，甄梦居然答应了，可能是因为她很久没有听到这首曲子了，有些想念。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人说的听他吹一曲，不是在漫天桃林里，而是在湖上。

　　也不知岸边怎么就系了一只小船，他硬是让她上了船，两人在偌大的湖中泛舟起来。

　　甄梦觉得此刻只有一句话能够形容她的心情——“竟无语，凝噎”

　　说是泛舟，不过是任尔东西，随波逐流。

　　桨也无需划，曲也无心听，小舟在湖中随意飘荡着，向蒹葭深处慢溯，满载一船星辉，不时有小银鱼跳出水面，溅起朵朵水花。

　　甄梦坐在船的这头，轻拨池水，清凉的感觉透过手指尖传到身体发肤，觉得很凉快。

　　他坐在船的那一头，用心的吹奏，夜风吹起他的衣袍，小鱼落在他的鞋旁，他都不管。

　　一首曲子在他那里足足吹了三遍，一遍比一遍的音域要高。

　　“你吹了三遍了。”在他第三遍吹完后，甄梦终于提醒他。

　　他却笑道：“看来你很熟悉这首曲子，但是你知不知道吹三遍的意思？”

　　什么曲子听了三遍还分不清起头和收尾？除非那个人是音盲吧。不过甄梦之所以熟悉，是因为仙鹤镇那晚裴光庭一直在吹奏这首曲子。

　　“说来听听。”甄梦接着话问道。

　　“其实这本就是一首曲子，而不是我将它奏了三遍。三番迭唱，只因惜别之意实在难以排解。”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是认真。

　　“那……”甄梦突然问不下去了。

　　那晚的裴光庭为什么会吹这首曲子呢？当时的他难道正面临一场难舍的离别，又或是再进一步猜想，会是因为自己吗？

　　湖上的雾气氤氲缭绕，湖水不时击打着船舷，而她的心也随着起起伏伏。

　　“《寤寐》，这首曲子叫《寤寐》。”他将笛子放入袖中，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曲子流传已久，但一直是有曲无词，实在可惜。”

　　甄梦心中一动，对他说：“借我曲谱看看。”

　　“你看得懂曲谱？”他戏谑道。

　　“看不懂，不过根据你刚才反复的吹奏，我再看看，或许……可以一试”就在那么一瞬间，甄梦有种想为这首曲子填上词的冲动。

　　“好，下次如果有机会遇到你，就给你。”他笑了笑，月下的面容十分俊美。

　　说着突然拾起船桨，水波顿时荡漾开来，波光粼粼，他欣欣然唱起了歌：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甄梦闭上眼睛，此刻只想静静地听着歌声，桨声，水声，沉沉睡去……

　　又不知过了过久，船到岸了。

　　他先一步跳下船，将绳子系好，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甄梦没有领会他的好意，而是自己拧着裙子轻盈的跳下船来。

　　他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你可要记好恩公我的名字，以后不管是报恩还是报仇，再别找错了人。”他又是一笑，但是这弦外之音，让甄梦一愣，似乎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我叫武延基。”

　　月色如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小舟自横，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而来，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进甄梦的耳里。

　　原来他就是武延基。

　　既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甄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绪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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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坚持！！！虽然冷，但是这一部为自己而写，怎样也要坚持下去。其实又在发存档了_(:з」∠)_又开始为很多事忙乎着，没有心静下来写文。有点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