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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九十六、爱情之累 ...


  •   迷恋爱情,古来几人能免?不过是带不带一张面具而已。
      女人未上男人床前是宝,价值连城,什么样的情话甜言都难以表达男人心中想法的万一,因为这种情分足够大,即使宇宙,即使天堂都难以比拟,男人总爱将女子形容的高高在天,就那么遥望着,有种可远观的美好,确实是自己未敢亵玩的仙物,其内心里,有纯洁的想法,那种纯洁得不带一点淤泥。可是床变成了美好与现实与残酷的界限,入了床,则从神降为人,或者人也不如。
      说是男人精心设计的圈套,不过是女子的一厢情愿,男人也曾幻想过那种纯洁得一塌糊涂的恋爱,那种发疯得让罗密欧自愧不如的爱,可是想象一旦成真了,就会贬值,沦为废物,这是想象的美好,也是想象的无情,不光男人,女人也同样如此,只不过表现得没有男人明显而已。
      所以,最美好的过程,仅止于追求,就是那一段想得而得不到,又想要的过程,通体都是美好,即使看一眼背影,闻一下发香,都是梦境般美好,除非一直若即若离,否则美好不再。
      刘虚实,是个十里八乡臭名远播的小混混,十七岁,再过九个月步入成人的年龄,在学校从未专心上过课,不是嬉皮笑脸,就是大吵大叫,遇到女老师的课,就爱在课堂上整几句黄段子,女老师本来脸皮薄,只得让他出去,刚好中他心意,他出去也不打游戏,也不打架,就爱去网吧看几眼日本AV,或者听听相声,练练口才,然后就有空没空逗弄着校内校外的女孩。
      这女孩,他有个三不逗原则,太内向不逗,太用功学习不逗,太丑也不逗。一开始他也就嘴皮上功夫,真遇到个作风泼辣的姑娘,他就难免露丑,却又得充面子,硬着头皮,这样一来二去的,渐渐才对男女关系熟门熟路。
      他在学校里是一霸,就如同校园□□,没人敢轻易得罪他,即使社会人士,也是跟他相熟,毕竟他常年在校外溜达,学校外就那么点地方,早就被他混熟了,摸透了。
      高中毕业,他不愿复读,其实他深知自己不是大学那块料子,早就放弃了大学。高中毕业后,他成天在学校外面游手好闲,成了曾经嘴中的社会人士,就是社会上的混子。
      父母也管不住,只有随他去。倒真有人跟随他,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强的角色,他都收着,平时干着偷鸡摸狗之类的脏活,谁家少了点东西,都必定跟他们这帮人脱不了干系,可惜没有证据。他们手脚麻利,根本捉不到一丁点痕迹。他们只偷不抢,这是刘虚实定下的规矩,抢毕竟太过危险,没必要拿命开玩笑,就这么小偷小摸也成绩斐然,每个月也有上万元的收入,对于他们而言够了,有了钱,刘虚实总爱出去逗弄着未长成的姑娘,毕竟这类女孩,涉世未深,善于哄骗,再加之,他口吐莲花,容易得手。
      也不是都能得手,总会有例外,范世华是高三的文科生,文采斐然,是全校的清华苗子,能不能考上清华,提高下年的升学率,全校领导挖空了心思讨好她。或许很多人难以理解这种错位的巴结,可是真正从小县城里出来的寒门贵子,即能理解。刘虚实碰到了这种学习型的女孩,当然逗弄不得,哄骗不着。按说,他若不放心上也就过去了,可这回,他反而较上了劲,势必赢得美人欢心。
      他熟悉范世华的回家路线,由于范世华家离校不远,所以她申请走读,校长破例给予她走读的资格。每次,刘虚实都会吹着口哨尾随她,刚开始她还会跑几步,后来习惯了,也没什么恶意,就不当回事。他倒是聪明,看着逗弄没了效果,就另寻他法,还打起了莎士比亚的注意,对着范世华口述起朱丽叶与罗密欧的阳台对话。
      “我的耳朵里还没有灌进从你嘴里吐出来的一百个字,可是我认识你的声音;你是范世华,最最美丽的范世华。”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围墙,因为瓦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事,它都会尝试,所以,你同意我嘛?”
      “我的爱情像海一样深沉,我给你的越多,我自己也越是富有,因为这两者都是没有穷尽的。”
      当他不断地重复着罗密欧的情话,渐渐地,则可看见范世华眼睛里开始流露着别样的温柔,刘虚实感觉自己慢慢靠近着她的心,越来越近。
      突然有一天,她开口了,她说话了。
      “停止你的求爱,让我一个人独自伤心吧。”这是朱丽叶对于罗密欧爱意的回答,已然是答应,是赤裸裸地答应。
      她又说,“就让无形的喉咙因为反复叫喊着你的名字而变成嘶哑,刘虚实。”
      此刻的刘虚实,感觉到自己的名字是那么丑恶,在高贵的语言之中,这名字就像夜壶般,骚气四溢,脏乱不堪,他多想改一个完美的名字,以贴合范世华的话,以及她优美的嗓音。
      自那之后,范世华即爱上了刘虚实,她的爱是全盘接受、完全付出。爱就是包容与付出,这就是范世华的对爱之道,都说爱屋及乌,一点不假。她也爱上了刘虚实的“脏手艺”-----偷鸡摸狗。有时候也跟着他们出去偷点、顺手牵羊之类。这种刺激是她从未有过的,她渐而发觉自己似乎白活了十七八年,偷盗的那天才是全新的启程,全新的开始。
      当然追到手之后,刘虚实已然失去了当初的燥热感。渐渐地,范世华成了他的兄弟一般,就跟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男人嘛,穿旧了衣服总爱在朋友之间炫耀一番,他也不例外,跟兄弟们说明了自己的感受,可如何甩掉范世华?却成了他的心病,她长期与自己在一起,根本没有甩手的空当留给他。
      后来他开始追求另一位女孩,也轻松搭上,有空没空就带到她眼前,她是生气,可是她不愿放弃,她坚信男人总会回心转意,她等待着。
      刘虚实没法完全甩开她,变得躁动,男人是关不住的动物,向往自由,这是不变的法则,现在她就像皮筋一样紧紧地绑着刘虚实,他有种无形的痛苦,那种难受,是会让人窒息的。
      刘虚实的朋友,一贼眉鼠眼的家伙,说是有好办法,保证她马上离开他,刘虚实根本未问具体方法,就催促着赶紧实施。没几天,范世华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就这么狠?”他有些懵,却条件性地点了点头。她又说道,“你真想甩开我,一眼都不想再看见我。”他还是点了头,似乎已然不愿多开一句口。她答应道,“那我如了你的心愿,你也不会再见到我的。”他依然没有答话,依然条件性地点着头。
      相处了三个月的恋情,烟消云散,没有了皮筋的捆绑,刘虚实立马轻松了许多,浑身轻松了。范世华如愿考上了清华,远离了县城,这一走,或许真能成了永别。
      一次喝酒,刘虚实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那贼眉鼠眼的家伙,究竟用什么办法驱赶了这狗皮膏药。贼眉鼠眼一阵脸红,忙陪笑道,“不许生气,也不带动真格的。”刘虚实笑笑,保证道,“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动个屁真格。”贼眉鼠眼说,“你得发誓。”刘虚实发誓道,“我动真格,他妈的是个畜生。”贼眉鼠眼说道,“我本来喜欢这姑娘,漂亮就跟天仙一般,那天我说替你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嘛,我跟她说:我们老大的意思是,他只接受堕落的人,何谓堕落,只要你心甘情愿与我发生关系,你就堕落了,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心想至多来个霸王硬上弓,她一弱女子能奈我何?,反正与我产生了关系,一定就是个赔钱货,你也不会再稀罕,也就好意思撵她走了,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诱惑我,还真与我发生了关系。事后,我于心不忍,将真实想法告诉了她,她竟然疯了一般地哈哈大笑,说是要就让你歉疚,歉疚一辈子,她还不让我告诉你,说她已经堕落了。”刘虚实大叫道,“她真堕落了嘛?你个畜生。”贼眉鼠眼脸色变得难看,大骂,“不是发誓不动真格嘛。”刘虚实吼道,“我他妈的也是个畜生,她是不是已经堕落了。”贼眉鼠眼说道,“这就得问你了,反正我只是起了头,她不是跟你说过话嘛,你自己寻思去。”
      刘虚实回味着范世华临走之时的话语,他已然记不清晰了,似乎有一句“如了你的心愿,你也不会再想见到我的”的话,他不敢确信。惭愧、悔恨、歉疚溢满了刘虚实的心腔子,痛苦与窒息汹涌而来,他呼吸急促,像是就要昏了过去。
      刘虚实发誓必须找到范世华,解释清楚,或许解释不清楚了?但他要挽救她,也是在拯救自己。都说心病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疾病,因为它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果然,刘虚实在心病的折磨下,消瘦了,没几天,就住进了医院,医院也诊断不出病因,又没几天,刘虚实左耳失了聪,双腿也动弹不得,瘫痪了似的,他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还不起”之类的字句。
      去找寻范世华的计划,也就耽搁了下来。照此情况,这些句“对不起”“还不起”也没机会表达了。生命总是这样,失去后才会珍惜,可知道珍惜时,却没了心力。
      情爱果然是累人之物。
      “这次是个什么卦象?”李继红迫不及待地问询。
      “泽雷随,这我知道。”付夸快速回答。
      “究竟什么叫泽雷随?”李继红追问,付夸可没了主意,看向了花婆子,等着她开口。
      花婆子开口道,“这卦却是情卦,迷恋情爱,反受其累,是段苦海无涯,回头无岸的情殇。”
      “怎么又是段悲惨的故事?我们这旅程,终究脱不开悲惨?”我怨艾道。
      “这一路来,死了这么多人,真是作孽呀。”尹惠叹着气。
      “待会会遇到位瘫痪的年轻人,我们替他完成心愿即可。”花婆子吩咐道。
      我们点了点头,却提不起精神,遇到悲惨故事,又能有什么精神可言。
      “您好,我们找下刘虚实?”花婆子问道。
      医务人员看着我们的样子,略作思考,问道,“你们是他的家人还是朋友?”对我们颇具怀疑。毕竟这老的老,少的少,花婆子还一身古装打扮,她不爱穿现代衣物,觉得与自己格格不入,所以选择了些式样偏新的唐装,也多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多少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朋友。”我笑道。
      “这位姑娘长得好像明星。”女子大叫着,她看着李继红的方向,李继红这等容貌,被误作明星,我们已然习惯了。
      “那位男士像极了某位男星,你瞧他的眼睛真迷人。”又有两位护士看着付夸指指点点,这可惹恼了凡任,催促着赶紧走,虽然他喜欢被评头论足,可该有的自尊心还是有的。
      “我们想帮助你。”花婆子淡然一笑,直盯着我们的刘虚实重复着向后仰头的动作,就跟招手一样,示意我们过去。
      “我想去北京。”他大叫着。
      我们尽量平复他的情绪,他听话必须闭起眼睛才能听得清晰,由于左耳失聪,右耳听力也出现了退化,所以交流变得吃力。
      “为什么去北京?”花婆子一字一顿,也嘱咐我们不要随意插话。
      “去道歉,我伤害了人,毁了别人,我要去挽救他,救赎我自己。”他说道。
      “是不是范世华?”花婆子说。
      刘虚实睁大双眼,他不敢相信名字是从一位陌生人口中说出,他不断得点着头,不像是肯定,而像是请求再说一遍的意思。
      “范世华?”花婆子重复道。
      “你怎么知道的?”刘虚实问。
      “听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说的。”花婆子说完,他留下了眼泪,他用力地抬起手,擦拭干眼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爱着一个女人,却毁了她的一辈子,虽然我是无心的,却因我而起,我真想夜夜长跪在皎洁的月光之下直到天明,让曙光迎接着我,收下我深深的歉意,我多想那一轮月亮可以传达我的歉意,至她的耳边。我知道,即使二十发子弹也难以洗清我的罪恶,我是不奢望原谅的,我只奢望着她能听到,求求你们,替我圆了这个梦。”刘虚实带着哭腔,腔调愈发沙哑。
      “你究竟想说什么?就是句对不起嘛?”花婆子问。
      “还有句我想见到你,夜夜都像。”他说。
      “就这么简单。”
      “这里面有千言万语,她会懂得。”
      “那不用去北京了。”
      “为什么?为什么?”
      “她就快回来了,或许今晚,或许明早。”
      “真的嘛?为什么?”刘虚实显然是想问,范世华为什么会回来?
      “这是天意,她一定会听到你的歉意的。”花婆子安慰道。
      辞别了刘虚实,我们来到了范世华的老家。
      刘虚实住院已经三年了,曾经的高中依然是灰色调的,学校墙皮上布满各种灰迹,有些残破了。看门的大爷不时拿着水杯出来转悠一会儿,挺挺胸,然后水杯放在地上,再拍拍手。
      校园里传来了铃声,应该是下课的铃声,因为没一会儿就有人跑了出来,在篮球场打起了篮球,天气有些热,学生们都穿着短T恤,在篮球场挥汗如雨。看看就容易触动某根神经,容易想家,容易想念曾经的学校以及校园里的同学,然而都过去了。
      范世华家没有人,或许父母前去接孩子了,我们就在门口等候着,期待有所收获。
      果然,一家三口回来了,我们却未认出范世华,只有个瘦瘦高高,带着厚厚眼镜的小姑娘。
      “你是范世华嘛?”我问道。
      “我是,找我什么事?”她答道。
      “能借步说话嘛?”我问。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非偷偷摸摸地说。”她父亲怒道。
      范世华推说是同学,正在讨论毕业设计,说出来他们也不懂,这才打发了他们。
      “你还记得刘虚实嘛?”花婆子赶紧问道。
      “他的事跟我无关,是死是活,我都不再过问。”她决绝道。
      “既然认识,我不妨告诉你,他病得很重。”花婆子故意升高了语调。
      她眼睛里闪烁着难以言说的痛苦,嘴巴在抽搐着。
      “究竟他怎么了?”她还是冷冷地问道。
      “他左耳失聪,右耳听力退化,双腿也瘫痪了,双手只能稍稍抬起,现在正住在病房里,口中一直念叨着对不起,还不起之类的话。”花婆子说。
      “是我害苦了她。”范世华却说着莫名其妙的胡话。
      “为什么是你害了他?”我不解地问道。
      “他是不是听完贼眉鼠眼的话之后,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她发疯一般,质问道。
      “他是这么说的,说是对不起你,是他害了你。”我说。
      “他根本没有害了我,不过是我的报复,是我害了他呀!”范世华眼睛里偶然冒起令人恐惧的目光,又说道,“这段故事,我都快要忘记了,没想到竟然害了他,那年她抛弃了我,还在我面前炫耀着他的女朋友,我原本也想给他点颜色,就与那个贼眉鼠眼发生了关系。事后,我让贼眉鼠眼帮助我一起策划了报复,让他心里一辈子都少不了愧疚,不过是青年时期的冲动,没想到掀了这么大的波澜。”
      “你们年轻人的故事,谁对谁错可真是说不清楚。”花婆子摇头道,“还是替他圆了梦吧,你到他病床之前,跟他说你已经接受了他的道歉,并且原谅他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范世华点了点头,默认了花婆子的建议。
      隔天,她来到了刘虚实的病床前。
      “你回来啦?”刘虚实极力确认着,他的头不断地后仰,是招徕的手势。
      “我回来了,来看看你。”范世华尽量说着平和的话。
      “对不起呀,老朋友。”他说着这句话,就像是对着多年不见的老友。
      “你这成这样了,就没什么对不起了。”范世华安慰道,用手平了平他的胸口,让他顺顺气。
      “没堕落吧。”他就像老人般,说着长辈性质的话,语气也差不多。
      “放心吧,没有,不过是多年前的玩笑话,事情过了就好了。”范世华尽量语气平和。
      “那就好,原本还有很多话,也就不必说了。”他笑了笑,显得有些尴尬。
      “哪些话?我想听。”她情绪立马上了来,那么突然,毫无征兆。
      “还记得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窗台对话嘛?”
      “我永远记得。”
      “停止你的求爱,让我一个人独自伤心吧,哈哈哈。”
      “对呀,那是我们第一句正式的话,就这句话,我们在一起了。”
      “后来,我这个畜生……”
      “别说了,过去了就忘了吧。我都已经忘了。”
      “那就好。”
      “还有什么要说嘛?”
      “没有了。”
      “总该有的?”
      “是呀!我夜夜都会呼唤的,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两人人相拥在了一起,范世华紧紧地拥着刘虚实,刘虚实却耷拉下了手,没有力气,我们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愿打搅美丽的画面。
      刘虚实带着甜美的谎言离开了人间,范世华却得带着谎言继续着漫漫人生,究竟谁是受害者,竟难以说得明白。
      算了,就让当局者清,旁观者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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