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都》珠瑾

2、王子的秘密

　　“殿下，是殿下回来了！”
　　宫殿门口守备安全的几个士兵马上迎了出来，“海诺王子”
　　屈膝半跪在地，海诺揉着太阳穴，“你们马上召威兰伯爵到城堡。”
　　“海诺”
　　簇拥着出现的王后华丽耀眼，年轻肌肤上出现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王后”
　　海诺手握佩剑弯腰施礼，“我父王还好吗？”
　　王后挑了一下眉，拿黄色珍珠挂坠扇子遮住嘴巴，高挺的鼻子下朱唇微启，“他担心了你一夜，听说你回来了，在书房等着你呢。”
　　他低头告别王后，大步穿过宫殿，沿着湖岸走进树林深处。浓密的枝叶挡住光线，满地青苔潮湿润滑，黑色靴子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几只不知名的鸟突然在树叉间扑棱翅膀飞向高空，海诺抬头仰望缝隙间的天空，血红色尽染了绿的发黑的树叶。
　　手敲响木门，声音没有得到回应。
　　“父王，我是海诺，我回来了。”
　　“进来。”
　　木门吱哑声像破裂的钟被敲响后的嘶哑，“海诺，你进来。”
　　“父王”
　　“这张地图，你看一下。”
　　他拿起桌子边角上的铜框放大镜，“这些新的岛屿……？”
　　“它们存在多年，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在一次舞会上和一个小女孩掉进水里的事吗？”
　　“有些映像，……”海诺似乎明白了父王的用心，“难道那个小女孩就是来自这其中的某个小岛？”
　　“说对了一半。”
　　老人提起灯烛，“你再仔细看看。”
　　海诺疑惑的举起地图靠近灯光，“玫瑰之都”
　　“对，玫瑰之都。”老人放下灯，绕着桌子走到椭圆形窗户前，“那里正在遭受苦难，那里需要你。”
　　“父王，我还是不明白，您的深意。”
　　“你和她有过婚约，你就有责任去保护她。”
　　“这太突然了！父王，我需要时间。”
　　老人握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捏住骨头，“这不是退缩的时候，海诺，明天就启程。”
　　海诺还想说什么，老国王推他出了木屋。
　　“记住，带她回来。”
　　门关上的瞬间，一缕青烟从窗户飘了出去。
　　森林里的光线更暗了，瑟瑟冷风似乎从地狱吹来的一般，让人毛骨悚然。海诺弯腰告别父王，原路返回城堡。
　　“殿下，威兰伯爵在马厩等着您。”
　　湖边的人加快速度，鞋帮上褐色泥土跟随脚步一路向前。
　　“殿下”
　　威兰伯爵脱帽施礼，细长眼睛打量着王子。
　　“伯爵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向您求证。”
　　从怀里掏出一串珍珠手链，海诺托在手掌上递给伯爵，“请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它出自哪里！”
　　威兰伯爵只看了一眼，脸色铁青不安地把手链还给王子，“殿下，这个手链，您是从哪得到的，可以告诉我吗？”
　　“海边捡到的。”
　　威兰摇摇头，“殿下，珍珠上的玫瑰香气和特殊的符号，属于过去。”
　　海诺一头雾水，不耐烦的瞅着平凡的一粒粒珍珠，精致的六朵花瓣浮在隐蔽处。
　　“那是樱花。”
　　威兰伯爵担心的握住他的胳膊，“那是来自玫瑰之都的命符，诞生在生命之花的诅咒里，得到的男女有摆脱不了的爱情和……你一定要把它送回去。”
　　“如何去往玫瑰之都？”
　　伯爵叹了口气，“孩子，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你父王可同意？”
　　“正是父王的意见。”
　　伯爵抬头看他平静的眼睛，摇摇头，“你父王，你父王的决定？”威兰心里不敢相信，“从维多利亚港口出发，偏西15度航行，看到的第一个散发蓝色光线的灯塔，就在那里登岸。”
　　“谢谢伯爵先生，只是明天我就要启程。父王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需要您费心。”
　　“这是臣下的职责，只是路途艰险，殿下一定要安全返航。还有，生命之花不仅是传说，它真实存在，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夜晚沉沉睡去，坐在灯光里的男人仰望着窗外的星辰。
　　“殿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一夜无风，黎明如期而至。
　　“海诺殿下，一路顺风。”
　　整装待发的一列士兵站在海诺身后，红色裤装在霞光里褪去了鲜艳，威兰伯爵向王子弯腰施礼，士兵被海诺遣散。
　　“伯爵先生，谢谢你来送行。”
　　威兰侧身，“殿下，玫瑰之都现在估计已经是一片废墟，那里早已是神弃之地。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海诺双眉紧锁，海边救他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串手链是仅有的线索，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完成父王的嘱托，找到那个女孩，无论她是否会记得他。
　　“伯爵先生，再见。”
　　威兰微笑着，伸手抱住即将远行的年轻人。也许一年半载后，王子便能彻底确认勾住他灵魂的事实——只不过是漂在海上的残魂。
　　海诺朝山腰上的白色城堡深深鞠了一躬，头也不回跑上船。

　　“孩子，未来是属于你的。你能否担起你身份的重任?并不是因为你是王子一切就理所当然。海诺，我的孩子。成为王的路，注定是孤独无依的。”
　　马驹上的孩子认真聆听父王的教诲，牵着缰绳的中年男人望着远方笼罩在白雾的森林出神。
　　“父王，他们都说我是遗腹子，灵魂里带着阴厉，会使这个国家在战争中覆没。”
　　他扭头看向他和她唯一的孩子，“懦弱的人被流言毁灭，孩子你会是英雄，这不仅是预言，是你母后赋予你的使命。”
　　“我的母后？我真的好想她。”
　　孩子天真的眼睛里浸满泪水，天却蓝的出奇。

　　初阳光芒万丈，站在甲板上的年轻男人指挥着水手，风帆催动着巨大的船只飞速向西行进。
　　那个地方在不久的将来，海诺遥望着黑云压低的远方。
　　“殿下，现在风已经改变了方向，船偏离了2度。”
　　“最近的陆地还有多远？”
　　大副铺开地图，指着天空之塔，“殿下你看，这是离我们最近的岛屿，这个岛屿周边暗礁众多，恐怕需要绕到岛屿的东面，但是风不改变方向，我们会被吹到里离这里12海里得无名小岛。”
　　话还没有说完，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船舱外忙乱一片喊叫声混在一起。海诺从木架上拉下黑色披风和几个老练的船员走到甲板上。
　　“快，放下帆。”
　　早已爬上桅杆的人奋力拉扯着绳子，风雨飘摇。
　　“刀，给他刀。”
　　雷光中，海诺掌舵，前方大雨更加密集。蓝色灯塔穿过黑暗带来奢侈的□□。
　　“不远处就是天空之塔。”
　　这句话带着魔力，大副盯着船帆落下，“殿下，我们抵达天空之塔了。”
　　风雨渐小，船只驶进平静的港口。

　　“阿妈，有外人闯入！”
　　从塔顶奔下来的女孩，摔倒在柔软白色地毯上，“阿妈，阿妈。”
　　狭窄的空间里只有夜得冷清。

　　她来不及穿上披风，跌跌撞撞出现在草地上，背着努比斯留下的箭筒，此时成为唯一的防御工具。
　　“那里有人，海诺王子。”
　　小船在沙滩搁浅，海诺望着草地上的轮廓，心被钟撞击坠进深海。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年老的仆人蹒跚走到她身边，海岸线上巨大的黑色阴影让人震惊。
　　“结界，怎么会？”
　　“他说的对。”
　　阿妈转动石戒指，灰色的云层快速翻涌，白色棉袍悠然降落。
　　爱丽儿静静等着入侵者靠近，权杖上的光环点亮夜空。视线所见范围内渐渐清晰，爱丽儿周身闪耀的紫色光芒吸引水手的目光定在这奇妙美丽的陌生女孩子身上。
　　“孩子！”
　　不空抓住箭筒，“孩子，把它给我。”
　　爱丽儿眼睛里有疑问，手还是脱下背带放在仙翁手里。
　　“来自西方的东西，你都不要触碰。”
　　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爱丽儿面向走过来的男人们。
　　玫瑰的香气似乎就存在于空气中，海诺深深呼吸这甜蜜沁脾的芳香，睁开的黑色双眸聚焦在红衣女孩子身上。
　　是她。
　　海诺不由自主朝她微笑，爱丽儿盯着这些陌生人，那个微笑的男子在一群人中是最出众的。她呆看着海诺的笑容，手中的弓垂在身侧。
　　“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我们不是海盗，是来自邻国的船队。”
　　海诺真诚地向对面三个人弯腰鞠躬。
　　“你就是海诺王子吧。”
　　海诺抬头看向老者，“您知道我？”
　　“安顿好你的船员，一注香后到灯塔。”
　　不空说完朝灯塔走去，爱丽儿收回视线随阿妈回去，几步后她回头看着还站在原来的位置那个男人。
　　“阿妈……”
　　仆人摇摇头，“仙人自有说法。”
　　蓝色的光射向远方，笼罩在天空的黑暗恢复原状。海滩上搬运帐篷的队伍爬上山坡，海水冲淡粉色沙滩上的脚印。
　　海诺看着女孩进入灯塔才转身，“就在这里驻扎，岛上的一切东西都不可以破坏。”
　　他独自一人走近灯塔，绿色叶子盘旋着向上升腾，只有几扇窗子裸露在植物外。
　　“请进来吧。”
　　幽弱的灯光闪动着，阿妈拉开半开的门，海诺看到那个女孩坐在墙边的高椅上，红色长裙落在地上像一朵娇艳的玫瑰。
　　仙翁放下手中的银杯，满头白发随开启门冲进来的风向后拂去。
　　“王子殿下，你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海诺谦恭的回以微笑，他站在屋子中央，一种奇妙的感觉在神经末梢蔓延。
　　爱丽儿打量着这个男人，白色衣服与他的面容太过和谐，她的视线转移到手中的水晶杯，不空仙翁询问几个问题后才请海诺坐在她对面的高椅上。
　　“你父亲的愿望会实现的，”
　　十几年前的悲剧，不空感慨着吞咽下杯底的黑色液体。
　　“但不是现在。”

　　星夜晚风，爱丽儿站在塔顶望着西方紫色的光点，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那只羊现在怎么样了？

　　梦境
　　草地边，湖水沉静。
　　“孩子，你找到她了吗？”
　　海诺转身寻找声音的方向，不远处阴暗的森林出口站着一个老人，衣衫褴褛。
　　“父王”
　　他跑向老人，背后的天空阴云密布。白色长衫被荆棘拉扯划出一道道黑色空洞，海诺在一棵几个人都围不起来的枯树前停下。
　　“海诺，永远不要让复仇的火焰燃烧你的生命。”
　　“父王”
　　只有回声。

　　他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暗夜海浪翻涌，海风呼啸着冲过帐篷与帐篷间的过道。海诺推开木门，漫天星辰最耀眼的属东南角蓝色光芒的仙女座。视线不经意扫过灯塔，海诺盯着蓝色灯光中的身影，再也移不开目光。
　　爱丽儿早已注意到草地上移动的黑影，手捏紧裙子。
　　静谧空气里绽放的玫瑰香气芬芳甜蜜，他吸了一口气试着向前走了几步，黑色靴子踩下的地方长出白色的六瓣小花。
　　那么远的距离两个人安静注视对方，月色如水。如此近的距离，爱丽儿隐约能听到花开的声音，熟悉的感觉带着飘渺茫然，她转身沿着楼梯一步一步缓慢走下来。在拐角处走进房间，黑暗中紫色长发绾在身后，爱丽儿手扶在木门镂空处屏住呼吸。
　　“好久不见。”
　　浓厚鼻音带着沙哑，微扬的脸庞她只能看到那个人的侧脸，她的嘴唇轻启，脚先做出了回应，两步后爱丽儿转身看着安静的楼梯关上门。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她盯着投在地上的影子，“我不需要。”
　　努比斯猛地站起来走近，爱丽儿后退一步身体靠在门上，黑暗中爱丽儿捂住胸口。
　　“你……我要留在这里。”
　　“你在这个破地方是拯救不了你的国家，什么预言，都是狗屁！”
　　她摇头，闪烁的眼神只有她自己懂。
　　努比斯叹了一口气，握住住爱丽儿肩膀，“玫瑰，你曾经说你可以为了……爱放弃生命，真的，当时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你能做到的，”他苦笑着说自己的承诺，“而我只能不让错误再次发生。”
　　“你，你根本不懂！”
　　“对，我只知道我爱你。”
　　爱丽儿向后退被努比斯拉进怀里，“玫瑰，既然你想重新开始，我会陪你走到世界尽头。”
　　如此近的距离，爱丽儿心乱跳耳朵什么也听不见。
　　努比斯紫色眼睛深深凝视着这双颊泛红的女孩子，嘴唇邪恶的笑容随着松开的手恢复冷峻。
　　“爱丽儿，努比斯永远跟随您，我尊敬的殿下大人。”
　　措不及防的吻落在她嘴唇上，猩红的血液充满爱丽儿口腔，她挣扎着推开危险的男人，手指接触唇角的红色触目惊心。
　　“血印缔结，永世不可更改。爱丽儿公主，请接受努比斯的效忠。”
　　屈膝半跪在爱丽儿面前，努比斯紫色长发慢慢褪去闪耀的光芒，黑色仿佛重生一般从发根到末梢蔓延终止。
　　“努比斯，为什么？”
　　爱丽儿跌坐在他身旁，无助的笑容转变成默默流泪。

　　海诺看到爱丽儿离开塔顶，失望的转身回营。他身后灯塔上的某个窗户闪耀着紫色光芒，一瞬间又陷进黑暗包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