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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初遇 ...

  •   桥这边果然是没有多少人,河水映月,水草萋萋,相较于对面的一派繁花似锦,这边却显得宁静祥和许多。一条长河,两面人生。
      夜白屏退了阿绿和阿碧两人,让她们寻了地方自己去放灯,自己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弯腰看向河面倒影,那灯火辉煌之处,恍若隔世的画卷,在夜白这个异界的灵魂面前,缓缓地摊开,倒影出画中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夜白叹息,蹲下身子伸出手点向平静无波的河面,画卷荡漾起来,模糊了许多,夜白前世曾听过佛家一句梵音:凡一切相,皆是虚妄。人生或死,不过一场梦而已,醒了,便去做另一场梦,如此,是为轮回。
      河那边飘过来一盏孤寂的花灯,脱离了拥挤的花灯群,独自飘零在这边河岸,那边喧嚣,这边冷寂,那边是千家万户,这边却寂寥一人。夜白伸出手,推动着水波,带着那盏孤寂的花灯飘走,烛火绰约间,夜白看到那花灯上隐隐约约的两个字:相思。字迹娟秀,想必是出自女子之手。
      夜白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是在梦中。然而,那万家灯火的画卷中,却蓦然出现了一抹白,是纯白的白,如九天苍云一般的白色,飘渺如烟,却清晰入眼。然而,看的仔细了,却能看到那抹白却是如此真实,勾勒出一个长身玉立的倒影,恍若羽化登仙的仙人,此刻悄然降临人间。
      灯火绰约的水上桥边,夜白看见水面倒影,那人缓步行来,轻袍缓带,踏着桥边隐约的雾气,那人的影子映在落满花灯的水面,虽看不见面庞,却气质出尘,恍若仙人,夜白没有抬头,一直看着水中倒影,一直感觉到那人停在自己身边,水中影子重叠为交映着的两个人,白衣紫裙,亲密如相拥,如此暧昧的气氛,夜白心头跳了跳。
      还未缓过神来,那人已经开口:“这位姑娘……”
      夜白登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转头,却只看见一双素手,近在咫尺,指节分明,细腻如玉,手中执着一把雪白折扇,那人长身玉立,夜白一时间竟看不见他的脸。
      经这一吓,夜白“咚”的一下跌坐在了地上,险些落下河去。
      夜白这一动作似乎也惊到了眼前人,那人竟也止了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河边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河中那倒影依旧相依。
      半晌,夜白眼前出现了一只手,刚才执扇的那双如玉般的手,此时在她面前,那人复又说了一句:“姑娘,起身吧,河边露重,小心着凉。”
      然而夜白已经缓过神,她依旧没看那人的面庞,此时她心中却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看他?为什么自己心中隐约觉的,不要去看那个人 ,若是看了他,若是看了他……
      岚浮站在夜白面前,眸暗如墨,眼前的女子神色似有些迷茫,他指尖一动,又近了她一些:“姑娘……”
      夜白却猛然从地上弹起,一把推开了眼前欲扶起她的手,顾不上衣服上的泥圬,踉踉跄跄的冲了出去,慌乱之间,额头还撞上了桥边的护栏。
      一时间,明里暗中,所有人都被惊掉了下巴,这一场或苦心策划 ,或缘分天定的相遇,竟然就这样胎死腹中,毫无预兆。
      月坠躲在树上,被这突发状况惊的外焦里嫩,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行动失败了??公子被拒绝了?竟然有人能抗拒公子的魅力?而且那个女子,似乎还推了公子一把?自己是不是该去安慰一下公子受伤的心灵??
      那紫衣少女早已仓皇逃离,只余那抹白衣孤身而立,在湖边蒸腾的雾气中,袅袅如仙。
      “月坠。” 远远的,河边沉思的人终于开口,月坠心中瞪的一下,沉到了谷底,然而行动却不敢怠慢,一个翻身跳下树,单膝跪在了那人面前:“公子,现在该如何,是不是要追上去?” 说完,心中不由得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什么叫追上去?怎么有种倒贴的感觉!
      “自然是要追的,” 那人清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
      月坠愣住,公子没有生气?偷偷,抬眼看了下,这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公子难道……是在笑吗?
      月下河边,那人的面庞如此朦胧,然而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方才的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来得及出手,顺下了她发间的白玉簪。
      他将簪子放入怀中,眼神落在那落在岸边草丛尚未放出的一只小小花灯,淡淡开口:“只不过,不是现在。”
      月坠心里疑惑,却又不敢多问,只默默应下:“是。”
      月下 ,雾气萦绕,然而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夜白慌慌张张,慌不择路,蓦地,扑入前面两人怀中,耳边传来阿绿叽叽喳喳的声音:“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莫不是遇见黄鼠狼了。。”
      原来是阿绿和阿碧放完了灯,过来寻她了,夜白长舒一口气,心中却咚咚直跳,心中讶异,这是怎么了,怎得一个人便能把自己吓成这样。不自禁的,又回头往河边看了过去,然而雾气萦绕,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阿碧将夜白扶起,理了理夜白装凌乱的发丝,笑道:“郡主看见了什么,如此的惊慌”
      夜白回过头,低下眉,心中已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心中却无端涌起一丝苦涩,你可曾遇到一个人,你可曾爱过一个人,从此世界天翻地覆,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却仍满心期盼,飞蛾扑火,直至蜡炬成灰。夜白前世曾遇到过,然而此时,看到那个人,竟有了隐隐相似的感觉。
      半晌,夜白涩涩的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只猫儿。“
      阿绿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阿碧一个眼神制止,阿碧道:“过来许久了,想必凤歇公子也该出来了,郡主在外面冻了半日,也该回去暖暖。”
      阿绿忙到:“是啊是啊,郡主定是累了,还是快回去吧。”
      夜白点点头,任由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离开。只是额角方才撞过的地方,隐隐的刺痛,还在提醒着方才的一切并非梦境。
      三人过了桥,在河岸看了看,河边虽聚集了许多人,方才见过的那几个公子哥也聚在一起,却不放灯,只是为了看姑娘。
      却没有看见凤歇,夜白从方才一直蔫蔫的,很少言语,阿绿平日里话多,此刻却没了主意,眼巴巴的看着阿碧,阿碧心中叹息一声,温声问道:“郡主,凤歇公子想必还有事情要办,我们是先回府还是。。。”
      见夜白垂着头没有反应,阿绿凑过来,轻轻喊道:“郡主,郡主。”
      夜白恍恍惚惚,茫然的抬起头,看两个小丫鬟直直的盯着自己,张了张嘴:“凤歇呢。。。”
      “还在醉红楼呢。”阿绿倒是心直口快,阿碧来不及阻止,已经脱口说了出来。
      “哦。。”夜白点点头,沉默了半晌,说到:“那我们去找他吧。”只是突然,想要马上见到他。
      阿绿点点头,便去扶着夜白的胳膊,想要搀扶她过去,阿碧却突然喊了一声:“呀!”夜白回头,看见她满脸焦急,在袖口翻找些什么,道:“郡主,我。。。我的相思囊不见了。”
      “咦?阿碧姐姐出来时带了相思囊吗?”阿绿好奇的道。
      “我。。。我早先便听说南国的习俗,便自己试着缝制了一个。可。。。却不见了。”阿碧红着脸,说到:“应该。。。应该是方才放灯的时候丢在河边了吧。”
      夜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到:“若是重要,那你便回去找找吧。”
      阿碧点点头,感激的道:“谢郡主,我这就过去。”
      夜白笑笑,许是方才太冷,此时面色也苍白了一些,笑起来带了些苍白,道:“我与阿绿先去找凤歇,你若是找到了,直接回府就好。”
      “是,阿碧知道了。”阿碧点点头,目送夜白两人离开,回头看了看人群簇拥的河岸边,咬咬牙,走了过去。
      醉红楼是这扶风城中最豪华的一座花楼,美人儿如繁花簇簇,莺莺燕燕,燕瘦环肥,各有所长,也有那各色的小倌,供人挑选。这里虽是花楼,不只招待男性顾客,也有女性来找相好的小倌,故而生意兴隆,客似云来。是南国人们休闲娱乐的好去处,故而夜白说想来醉红楼,阿绿倒也没有惊讶。
      两人进了醉红楼的门,立刻便有脸上涂了厚厚白粉的老鸨迎了上来,看着年纪不小的老鸨,声音却是粘腻的吓人:“呦,,,这是谁家的姑娘,生的这般俊俏,来来来,这可是贵客来了。。。”真是不知道是不是见了每个客人都会说一遍。
      夜白尚未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刺鼻的香味扑来,不由得咳嗽了两声,倒是阿绿眼疾手快,忙挡住了那双就要摸上夜白俏脸的手。
      那老鸨倒也不介意,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儿,越看越是欢喜,这姑娘虽说纤瘦了些,却生的明眸皓齿,清丽异常,真叫人心疼。这醉红楼虽说形形色色的姑娘都有,可这款的,倒真是少见。
      夜白止了咳嗽,抚着胸口道:“这位姐姐,我们是来找人的。”
      “哎哟,这小姑娘嘴可真甜,”花娘笑得花枝乱颤:“我哪里是什么姐姐呀,我的年纪可不小了,叫我花娘就好了。再说了。。。”花娘凑上前来,笑道:“来我醉红楼的,可都是来找人的。”
      夜白环视了一下一楼的大厅内,果然都是男女成双,一堆堆一簇簇,好生热闹,尴尬的咳了咳。夜白正色道:“那个,花娘啊。。。我是来找。。。”
      “妈妈,这是来了新客了呀,妈妈可不要偏心,这样的贵客,可要介绍给晚竹。”还未等夜白说完话,旁边传来一声清丽婉转的声音,乍一听是个男声,却夹杂着些许媚态。
      夜白惊诧的回头,看见从二楼的楼梯上下来一个穿着青绿长衫的男子,面容乍一看是清秀白皙,并无惊艳,以为是哪家的公子。
      然而仔细看,却看那细长的丹凤眼中明光流转,丝丝媚意流淌而出,然而这种媚却不如女子般张扬大胆,反倒似有似无,犹抱琵琶半遮面,却悄悄激荡着人心,夜白心中暗叹,这花楼果然人才,哦不,美人儿辈出,若是这眼神落在男子身上,恐怕也得酥了半截儿。
      然而虽是有刹那愣神,夜白却忽然回过神来,自己是要来找凤歇的,开口道:“那个,不是得,我是来。。”
      “哎哟,这可真是稀奇,我们晚竹也会主动接客了,上次卓家那个小丫头来,嚷着要见你,你可是连面都没漏呢。”花娘笑得一脸诡诈,不坏好意的瞅了瞅夜白:“真是的呢,这小姑娘看了真真叫人心疼,怪不得连晚竹也忍不住了呢。”
      夜白心急,还未等开口,面前却已伸过来一只手,棱角分明,却细腻洁白,一看便经过仔细的保养,是那个叫晚竹的男倌,道:“姑娘,这边请吧。”见夜白神色惊疑的盯着他,低声笑道:“呆在大厅里可见不到你要找的人。”
      见夜白就要跟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倌离开,阿绿着急,扯住夜白的袖子,低声道:“郡。。小姐,不可去啊。。。”
      夜白咬咬牙,晚竹说的对,若是直接去要,流光怕是不会轻易让自己见凤歇。想了想,拽住阿绿的手道:“无事,我相信晚竹公子。”眼神却看的是晚竹的方向。
      晚竹看夜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嘴角溢出笑意,道:“既然如此,那便来吧。”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花娘在那里喃喃,这晚竹是吃错什么药了,竟对一个小姑娘如此好言好语。
      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厅,却没有上楼,而是从一个偏门出去,穿过长廊,是一个宽敞的院子,这条路夜白是来过的,正是上次跟踪凤歇,刘寻带她来过的地方,过了这座院子,便是几座僻静的偏园,正中间的便是流光所在的那间。
      三人默默前行,却无一人说话,晚竹在前方带路,却全无方才的好客,青绿的长袍垂在脚尖,在青石板上随着脚步缓缓拍打,夜白低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阿绿一脸紧张,拽着夜白的袖口不撒手。
      等到前方带路的人停下脚步,轻轻一声:“到了。”
      夜白方才回过神来,如大梦初醒,抬起眉,却发现这里并非那日来的流光所居之处,疑惑的看向面前毫不在意的那人:“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那人笑笑:“晚来风冷,姑娘身体孱弱,还是进来取取暖吧。”奇异的是,虽是一样的面庞,方才那抹媚意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怀疑方才那一笑百媚生的风情男子是不是面前的这个人。
      “公子误会了,我来不是来取暖的。”夜白后退一步,道:“我是来找。。找。。”找谁呢,凤歇是自己什么人,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来花楼找人。语气却顿了顿,却不知道自己是要来找什么人了。
      “那位绯衣的公子,是姑娘的什么人呢。”然而晚竹却好似心中了然,淡淡开口。
      “他。。。你。。”夜白惊讶抬头,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他!“
      ”姑娘和那位公子方才游街赏玩的时候,晚竹正坐在醉红楼的二楼窗边,恰巧看见而已。“
      夜白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却又听见晚竹接着道:“可惜,你若是现在去找他,恐怕是见不到的。”
      夜白偏头看他,他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位流光姑娘,心眼可是小的很呢。所以。。。姑娘若是想见他,就进来等等吧,晚竹已差人过去请那位公子了。”
      晚竹的房间,乍一看过去并不像男子的房间,锦帐团簇,高床软枕,红烛辉映,倒像是女子的闺房。见夜白惊讶,晚竹笑笑:“姑娘不要见怪,醉红楼的房间,多是这个样子,客人喜欢的。”似是毫不在意。
      夜白点点头,道:“没事,挺好的。起码很暖和。”
      坐在桌前,晚竹已经倒上了热茶,道:“天气寒冷,姑娘喝杯茶暖暖身子吧。”夜白接过茶杯,看阿绿傻站在一旁,便又拉她坐下来,说到:“走了半日,你也累了,坐下歇歇吧。”阿绿偷偷看那边的晚竹,见他并未在意,便悄悄挨着夜白坐了下来。
      夜白刚想把茶杯递给阿绿,旁边已经递过来了一杯茶水,阿绿接过茶杯,呐呐到:“谢谢晚竹公子。”
      “两位姑娘不必客气。”晚竹笑笑,自己斟了一杯茶,自顾自的饮了起来。全然没有半点那花楼之中该招待客人的礼数。
      夜白坐在温暖的室内,手中握着温热的清茶,脑中紧张的情绪渐去,不由得又想起桥边那抹白色身影。心中寂然,自己从重生以来,便暗暗发誓,从此天高海阔,游鱼飞鸟,再不受那命运的摆弄,本来一切都很好的。。。或者说,本来一切都看起来很好。
      可是自那人从桥边缓步而来,有那么一瞬,忽然就有了,命运攥紧喉咙的感觉。手中的茶杯中蒸腾其氤氲的雾气,恍若河边的白雾,夜白眼眸中似乎也掩上了不知名的情绪。
      满室寂静,却只有阿绿一人坐立不安,郡主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晚竹公子也自顾自地饮茶,两人却毫无尴尬之意,阿绿只得低下头默默喝茶,一杯茶喝的见了底,自己拿过茶壶再倒上一杯。
      然而这种静谧却并未持续多久,阿绿的第二杯茶只喝道一半,只听见紧闭的额房门咯吱一声,忽然大开,门外的冷风灌了进来,正对着房门的夜白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又听见咚的一声摔门声,门口传来一个冷淡中却带着些许焦急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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