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暖江白》良舟非木

49、049白鹭书院

　　白鹭书院的位置，无疑是最好的，背山环水，绿林葱葱，书院内部的设计与建筑也都取的雅致恬静之风，且因占地极广，房屋也都掩在葱葱的绿意之中，此时正是初春，青芽新发，泉水叮咚，踏进白鹭书院的大门，似乎便走进了山野绿林之中，入眼皆是青葱的绿意。全然没有夜白所想的那种书声琅琅的画面。
　　夜白与萧七几人，一路走来，也见到三三两两的人群，却没有像书院门口的那般拥挤，夜白四下环顾，笑笑，道：“枉我来时还在担忧，这么多的人，书院怎么能容得下，这下看来，倒是多余了。”
　　萧七哈哈一笑，道：“要说这白鹭书院，别的没有，地方倒是大的出奇，整个东山脚下，几乎都是书院的地界，而且还书院后院还连着东山，恐怕扶风城所有的人都来了，也是容得下的。”
　　夜白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白鹭书院倒真是不简单呢，一座书院，就能如此阔绰，这么大的地方，恐怕每日的支出，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呢。”
　　“那是自然，”萧七一边帮她挡开树上垂下来的枝条，道：“白鹭书院对读书人来说，可是犹如圣地一样的地方呢，士人学子，皆都以在白鹭书院学习而引以为傲，北幽皇城南国扶风，甚至西荒贫瘠之地也都设有白鹭书院。虽说不属于朝廷，但却每年为朝廷培育大量人才。就说咱们扶风城的书院，院长也是两代旧臣儒学大家章远章太傅所任职。这样的阵仗，又怎么会简单。”
　　几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一处冉冉流淌着的小溪流旁边，泉水流淌之间发出阵阵叮咚的声音。无墨与阿绿跟在夜白身后不远的地方，并未打扰她与萧七闲谈。
　　夜白停下脚步，微笑道：“白鹭书院果然名不虚传，入而不见书声，但这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不素简雅致，便是那豪迈的江湖侠客进来，也会安安静静的寿联起来，感受这质朴儒雅之气。”
　　“是啊。”萧七拔出腰间长剑，刺入清澈水中，轻轻挑起，衣袖一挥，水珠顺着剑尖四溢而出，在绰约的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夜白看向他，不知为何，在这样娴雅的风景之中，萧七的脸庞在绰约光影之下却变得更加明亮张扬。夜白从未见过这样的萧七，无论是之前初见时的谦谦公子，还是熟悉之后偶尔露出的痞相，都不如眼前这一幕，那个少年肆意张扬的模样。
　　然而这样的萧七，却并不让人陌生，就仿佛，这原本就是他本来的样子，这原本就是他该有的样子。
　　不知怎的，夜白竟有一瞬间的愣神。
　　然而面前的人已然将长剑收了起来，插入剑鞘，仿佛如那柄长剑，被收敛了光芒，那个少年低头抚摸长剑的模样瞬间便变得安静起来。
　　夜白回过神来，看向低头沉默的萧七，忽而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明启，你想出去吗？”明启，是他的名字，萧七公子，本名就是萧明启，夜白时常叫他萧七，这样认真的称谓，却是从未喊过。
　　闻言，萧七诧异偏过头看向她，他没有问夜白出去哪里，但夜白知道他是知道的，萧七公子，本就聪慧绝顶。
　　两人静立在叮咚流淌的小溪旁边，旁边是葱葱郁郁的绿树草地，头顶是隔着斑驳树叶投射下来的阳光，良久，萧七嘴角缓缓泛起笑意，道：“想。”只是在夜白听来，却是带着些许苦涩。那后半句，应该是，但不能。
　　想出去，但不能。
　　夜白收回视线，轻轻道：“因为你母亲吗？”
　　“是。”萧七低下头，看向脚边缓缓流淌的小溪，良久，方才开口，道：“我现在是母亲最后的仪仗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离开。”
　　“最后的仪仗？”夜白轻声开口，有些疑惑。
　　萧七苦涩一笑，道：“郡主或许还不知道吧，萧家虽说有七个儿子，但除过我和二哥，其他几位，都是父亲的姬妾们所生。”
　　夜白忽然明白，道：“所以，你才不愿回家，而是时常呆在城内。”
　　“是，”萧七微微抬头，似乎在看向远处，道：“家中烦闷，我与母亲平时也见不到，和其他几位兄弟不是很熟，一个人呆在家中也没什么意思。”
　　夜白点点头，他终于明白萧七虽说有几个兄弟，但却甚少见他提起他们，忽而想起什么，夜白开口道：“那你二哥呢？不在家中吗？”
　　“二哥。。。”萧七目中忽然闪过一丝悲伤，缓缓道：“二哥离开家已然有五年时间，这么多年，从他离开，我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仿佛消失了一样，父亲也不准我多问，母亲虽说现在不再提起，可我知道，她还在等着二哥回家。也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不能离开这里，离开母亲，若是再失去我，母亲会疯的。”
　　萧七垂着眸子，眼中似乎有晶莹的泪珠，但却硬生生忍者不让它掉下来，夜白上前两步，站在他旁边，看了许久，抬起胳膊，努力搭住了他的肩，道：“想哭就哭吧，没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萧七本就比她高大半个头，此时夜白努力的伸长胳膊环住他的肩膀，够的颇为吃力，萧七微微偏过头，便看见她踮着脚使劲脸憋得通红的模样，本来满腹的心酸，却都被眼前少女关心又好笑的模样逗笑了。
　　萧七目中虽然还含着些许泪水，但却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夜白脸一红，忙讪讪的收回了手，撇撇嘴，嘟哝道：“什么嘛，我还以为你萧七公子今日转了性子，没想到还是正经不过三秒钟。”
　　萧七衣袖一抹眼角的泪珠，笑道：“明明是你自己太矮，这还能怪我不成。”
　　夜白瞪他一眼，狠狠踩向他的脚，道：“好心当作驴肝肺！”说完，转身就走，似乎是真的不想理他。
　　萧七猝不及防，还未反应过来，便脚下一痛，疼的他呲牙咧嘴，看夜白气呼呼的离开，萧七忙喊道：“哎！楚兄，楚兄！！！等等我啊。”
　　无墨与阿绿在不远的地方，虽然听不见两人说了些什么，但见夜白忽而狠狠踩了萧七公子一脚，便气呼呼的朝这边走来，那边，痛的跳脚的萧七公子还在一边叫着夜白一边一瘸一拐的追上来，阿绿疑惑道：“这是怎么了这是。”
　　无墨半眯着眼睛，似乎并不感兴趣。
　　说话间，夜白已然气呼呼的走了过来，道：“走！”
　　阿绿一个激灵，忙跟在了夜白身后，无墨默默跟上，全然不管身后呲牙咧嘴的萧七。
　　一行几人，表情各异，从绿茵中走出来，一路上，还有经过的三三两两的人不时侧目。
　　夜白心中气恼，只气冲冲的一股脑往前走，忽而听见耳边忽然喧闹起来，才缓过神来，停下脚步，看向前方，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之间前面的一块空地之上，人群攘攘，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甚为壮观，仔细看去，这些人甚少有佩剑而来，大都是清俊长袍的儒生打扮，听他们的谈话，也都是在谈论些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之类。
　　夜白这一顿，在后面依旧呲牙咧嘴的萧七才终于赶上来，气喘吁吁的上前来抬手搭在夜白肩上，道：“你走那么快干嘛。。。”
　　还未等夜白回答，身边的无墨已然动了，手中长剑一挑，目标正是萧七，萧七尚未反应过来，手下一空，方才发现自己搭在夜白肩上的那只手已然被无墨的剑鞘挑了下去，心中一怔，撇撇嘴，却没有言语。
　　那边，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想起：“萧兄！楚兄！”
　　几人闻言，皆都朝那边看去，只见人群之中，有一人激动的朝这边跑来，几步便跨到几人面前，惊喜道：“萧兄说的没错，今日果然带楚兄来了。”正是赵信。
　　见夜白与人说话，无墨与阿绿便自动的退让出了一段距离。
　　夜白见他过来，微笑点点头打招呼，萧七挑眉，得意道：“那是，我萧七是什么人，自然说话算数。”
　　正说着，那边闻讯走过来一人，看见夜白，惊讶道：“师父，你真的来了？！”
　　众人一愣，皆都看向那男子，夜白看清他的脸，顿时心中尴尬，讪讪道：“你也在这里呀，刘寻。”
　　刘寻挠挠头，道：“我是白鹭书院的学生，自然也在这里。”
　　萧七奇异道：“等等等等，你刚才叫她什么？？？师父？？？！！！”
　　“对呀，”刘寻认真的点点头，道：“他就是我师父。”
　　夜白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终于尴尬的憋不住，忙到：“那个，这只是一个误会，误会。。。”
　　赵信一脸茫然，道：“刘兄，你何时认了楚兄为师父啊，这事儿我怎么都不知道。”
　　“就是上次在南山茶馆那次，我被师父一番见解折服，所以就追随师父出去，后来。。。”
　　“咳咳。。。那什么。。。”夜白眼见他就要往后说，生怕他说出自己去偷听凤歇墙角还被抓住的糗事，忙开口制止，道：“后来他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我徒弟，就是这样。”
　　“是是是，能够有楚白这样的师父，是我的荣幸！”刘寻忙开口道。
　　旁边赵信一脸讶异，倒是萧七，面上表情，似笑非笑，一脸古怪，夜白悄悄瞪他一眼，萧七方才收起表情，开口，道：“咳咳。。。那个，刘兄果然是眼光独特啊。。。”
　　刘寻却似乎对他的古怪表情不甚在意，只高兴的对夜白道：“师父，我书院里好多同窗听说了你的事迹，都说要认识你呢，这次你来书院，可要好好与他们聊聊。”
　　夜白闻言，忙到：“这。。。你们都是读书人，这吟诗作对，我倒是不擅长的，去了只怕要扫兴了。”
　　“没事的，这整日的吟诗背书，大家都腻烦着呢，反倒是师父您上次的那个什么什么环，还有您对于它的见解，大家都很感兴趣呢。”刘寻道。
　　萧七闻言，也接到：“我倒是听说过楚兄的这件事，以一枚小小指环，便解释了是非黑白之理，至今城中儒士还都广为流传呢，楚兄不如过去看看，也和大家多讲讲这些道理。”
　　夜白闻言，心中想道这次来诗会，目的就是为了广交善缘，略一思索，便点头道：“那样也好。”又回过头向无墨与阿绿两人道：“我过去一会儿，你们找个可以歇脚的地方休息休息吧。”
　　见二人点头，夜白方才回过头来，与刘寻几人朝人群之中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