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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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霍家，解雨臣钻进车子，关了车门却迟迟未开动。右手手指敲着方向盘，左手一划一划地无意识划动手机屏幕，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打开了通话界面。
拔号音响了五六声，瞎子才接了起来。
“嘿，花儿爷！”话筒里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有什么吩咐？”
解雨臣冷冷地说：“你在哪里？这么久才接电话，不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叫你做件小事都去那么久，还说报恩？有你这样的报恩？我现在要用人，可你在哪里？或者来给我收尸吧！就你这工作态度，明天不用来了！”
“花儿爷，怎么了？啊哈！哪个王八蛋敢动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我瞎子一定让他生不如死，千万倍地帮你还回来！”瞎子在那边停了片刻后，随即笑得更开心，“对不住对不住！我认罚不行吗？我马上过来，你在哪里？我猜是公司！猜对有奖吗？哈哈！十分钟之内到，等我！”
电话猝不及防地断了，解雨臣看着跳回界面的手机屏幕，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几下。看了一下表，立刻踩下了油门。
十分钟后，黑瞎子吹着口哨出现在解雨臣的办公室。
他并不是悠然地走进来的，脚步有点急，一把就推开了门，然后一眼看到解雨臣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喝咖啡，这才露出了笑容。
“嗨！”黑瞎子放松神色，双手插在兜里摆个姿势向他打招呼。
解雨臣放下手中的咖啡，没有正眼看他：“电话挂得够快，你怎么知道我就在公司？”
“我不知道。”黑瞎子笑嘻嘻地说，“但我却知道，不管你在哪里，只要我说来公司找你，你一定会在这里等我，事实的确如此。”
解雨臣眉毛一扬，抑着脾气，一字一顿地说：“哦，我就奇怪了，黑爷哪里来这么大的自信？还是你在我这里做了什么手脚，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吧？”
“当然不是！”瞎子忙上前两步，抽出两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身笑道，“花儿爷你别这么幽默，我要是能随随便便在你周围下手脚，你就不是花儿爷了。其实之所以我自信你没碰到危险，说出来一点都不好玩了。”
解雨臣没理他，断然道：“说！”
“好吧。很简单，你今天早上让我把上半年公司的分红账本送给那老家伙去过目。他们事先并不知道我过去，我到的时候没有人有慌乱的迹象，我还在病床前和你堂哥聊了会儿，你打电话给我时我还在那里。我想既然这爷儿俩是你现在最大的隐疾，而他们就在我眼皮底下，我随手就可以把他们变成真正的废物！我这么忠心，万一来个同归于尽不是很亏吗？所以你肯定暂时是安全的。……至于其他人嘛。”瞎子笑了笑，“小喽罗花儿爷哪会放在眼里？不需要我操心。所以我很放心，你一定没、有、危、险！我说得对不对？”
他说这一大段话时，解雨臣一直盯着他。黑瞎子仍然墨镜不离身，镜片后也完全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不知怎的，解雨臣却仿佛感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有点寒意，也有点颤动。这个人笑容满面，捉摸不透。他高大的上身俯着看着自己，遮住了大半的光影，随时都像一头会扑上来的狼，把自己团团包裹住。
这个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救自己的命，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要了自己的命！
他惊觉，向来警觉性极高的自己，为什么会在长长一个月留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他是太自信还是突然变蠢了？
“是吗？”他轻轻地笑了，然后抬了抬下巴，看着对方搁在桌子上的右手拇指，平平静静地问：“既然放心我没有危险，怎么手指受伤了？刚刚弄伤的？是关车门时擦伤的？还是因为跑楼梯被扶手刮掉了？我好像听秘书说过，楼梯间的金属扶手有一小片坏了，挺扎手的。”
黑瞎子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对不上话。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右手拇指关节处，有一道不长不短的划痕，新鲜的红色，没有血流出来，但是很明显被划伤了。
“哈。”他自己也笑了，“花儿爷好眼力，我都不知道。”
“没感觉？”解雨臣也笑，“你的皮是有多厚？我能理解，我知道你受的伤不计其数，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不是！”
瞎子突然重重地说了这四个字，说话间，他双手向前按住了办公桌的桌源，整个上身几乎倾斜到了解雨臣的头顶。他身形高大，几乎半个人已经在办公桌上面，他的脸越过桌面，离解雨臣的脸近在咫尺。
解雨臣是坐着的，想站起来来不及了，只好被迫地仰头望向他，也不避他的目光，只是轻皱着眉：“你干什么？”
“我想说——”黑瞎子望着他，这张面色冰冷却眉目清明的好看男子，不知是否是灯光太温柔，他眉目间隐隐含着一丝丝的淡红，如果可以稍稍温柔些，简直美得让人无法直视，这一瞬间，黑瞎子觉得心里有着从来没有的荡漾，即使，对方是个男人。
他慢吞吞地带一点哑哑的气息，“花儿爷，其实我想说：刚才我的理智的确告诉我你没有危险，可是我的感情，却无法控制地提醒我尽快赶过来。因为我不由自主地还是担心……”
他没有把话说完，本来他边说边在想，是在说话的时候还是说完以后，气氛恰恰好，就把头低下，好好地感受一下这张世间少有的完美又孤独的脸庞，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贴近，只要能用自己的感觉去碰触一下，属于解雨臣的触觉，是否真如表面上那样毫无温度，或者实际上却炽热无比？
然而黑瞎子并没有如愿如偿，甚至在他以为自己就要碰到这张脸，大功告成时，他的声音和行动，都被解雨臣一句话打破了。
眼前这张仿佛有着魔力的漂亮脸蛋，嘴角一弯，抿了抿，说道：
“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黑瞎子哭笑不得。
明明还是防备高冷脸的解总裁，在0.01秒的瞬间全然改变风格，脸上浮起捉狭又好玩的笑意，眼眸中那股类似利仞般的光芒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完全无害的晶莹眸光，笑容中仍然藏着一丝好玩的意味。
他咬着嘴唇，表示自己真的饿了，无辜地看着黑瞎子陡然僵掉的表情。
在舞台上习惯于喜怒哀乐的转换，在舞台下也是如此应付自如。
黑瞎子望着他被咬得泛起一道白印的粉色唇光，瘦不见骨的脸庞却仍然是五官分明，混杂着纯净少年气息的表情让人更加怦然心动。
谁也不清楚是眼前的纯色男子更真实，还是刚刚的冷静深沉更真实！
终于，黑瞎子还是直起了身，放开撑着桌面的手，慢慢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恢复了五米。
“好。”他说，“我马上回来！”
解雨臣微笑点头，竟然还是难得的温顺，看着黑瞎子离开。
或许连黑瞎子也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解雨臣，心里浮起的，并非全然是假装。
温柔，还是有一丝丝的。
他掩饰着自己刚才因为对视带来的慌乱，他并不想听到黑瞎子接下来的话，因为直觉告诉他，完整的一句话讲完后，两人的理智都不复存在。
他不会让自己在一个亦敌亦友的人面前，发生不可控制的行为！明明，是他在试探对方的。
太快了！他要好好想一想。
深夜，解家住宅门口。
解雨臣从车中出来，走到门边，回头看着亦同样从车中下来的黑瞎子。
“我到了。”他说，“你回去吧。”
黑瞎子笑笑没说话。
解雨臣侧头看他，“还有事？”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
“怎么不说话？今天你好像不太开心。”解雨臣扬眉，“是不是做我手下做腻了？也难怪，都一个月了。凭黑爷以往神出鬼没的记录，能在一个地方好好待一整个月，说出去根本没人相信。”
黑瞎子笑了笑：“花儿爷，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有……有一个特点。”
解雨臣嘲弄地说：“想说缺点就直说。我这个人浑身都是缺点，也不在乎多你一个特点。”
“你看。”黑瞎子了然地摊了摊手，“这就是我要说的。我发现你，习惯把每一件事，都以退为进。比如你觉得我不开心，是因为做你的手下腻了。你觉得我说的特点，一定是你的缺点。把凡事都往坏处想，不觉得做人很没意思吗？”
“呵，你才认识我多久？我做人有没有意思，你会比我自己清楚？不过你说得对，我这个人的确凡事都往坏处想。这有什么不好？至少任何事情，我做好最坏的打算，才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黑爷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难道每次的生意都认为自己会顺利吗？不然我也不可能有机会救到你！”
“哈哈！”黑瞎子大笑了二声，笑声中略有点勉强，“没错，你是对的。不管是你还是我，的确该防备的地方，一点都不松懈。花儿爷这一点比我做得好，所以是你救了我，我却没有机会救你。”
“多谢，我就当这是对我的夸奖。”解雨臣略一微笑，“好了，我不说了，晚安。”
“晚安。”
黑瞎子一直目送着他进屋后消失在了视线里，这才转身离开。却没有走到车边开回去，而是慢慢地踱了几步。解雨臣的处住在一个高档住宅区，每一个住宅之间都相差甚远，隔着绿化带和人工花园，在这里住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但从不互相往来。
他停下脚步，站在了附近的一幢花墙边，墙上松松软软地铺满着藤类植物，在黑夜里阻隔着拐角的视线。他站定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慢慢抽着。
这一个月他很少抽烟，因为解雨臣不喜欢手下抽烟，以前他很有烟瘾，半天不抽简直要人命。可是这一个月来，好像也慢慢开始习惯没烟的日子，口袋里这半包烟还是三天前放进去的，他差点都快忘了。
一口一口地并不贪婪地吸着，他安静地和平时完全两个模样。不笑也不动，四周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隐隐地又多了一点其他的声音，那声音渐渐而近，原来是脚步声。
果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走过来一个人。身子瘦长，脚步无声。他延着绿化带朝黑瞎子走来，黑瞎子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一边抽一边看着那人走近。
那人来到他面前，黑暗中看不清脸，只是笑了笑：“兄弟，借个火。”
在这种高档住宅区，深更半夜地出现莫名其妙的男人，跑到花墙下向他借火，真是够有趣的。
黑瞎子耸耸肩，将手里的打火机扔了出去，那人一把接住，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点燃了起来。
火光亮起，照见那个平平无奇的脸，黑瞎子瞟了他一眼，又顾自抽烟。
火光灭了，那人深深吸了一口，享受地喷出一口烟，才慢吞吞地说：“时间到了，黑爷有什么打算？”
“来催我了？”黑瞎子懒洋洋地问，“时间还没到，你急什么？”
那人一笑，做了一个看表的手势：“离一个月还有一小时。不知道黑爷有什么高招，能在一小时之内把解雨臣解决了？”
黑瞎子没有正面回答，斜眼瞟了他一眼：“是你着急？还是雇主着急？我说过，这次不同以往，我可不想为了一笔生意把自己命丢了。我怎么做自有主张。如果实在等不及，就叫别人吧，我恕不奉陪！”
“呵呵，这真的是我认识赫赫有名的黑瞎子吗？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在江湖上一世英名难不成要毁在这一次？解雨臣虽然厉害，不过据我所知，这一个月来，你有的是机会下手，他再有防备，论一对一，不太可能胜过你！你到底还在等什么，黑爷？”
“可惜，我就是不告诉你！”黑瞎子笑得痞痞的
“黑爷，大家都是生意人，你不用跟我打马虎眼。”那人语气冷淡严肃，“实话说在前头，你这些年来闯出的名声不容易，我和你合作了这么久，也算了解你。你这种性格，吃这行饭最合适。一辈子逍遥快乐，有钱有利，不是很好吗？解雨臣是有名的冷血动物，他比你更喜欢名和利，他为解家可以不择手段。你这次就算保了他，把自己多年经营名声丢了，他也不见得会感激你，他那样的人，从来都没有朋友！”
“行了行了！”黑瞎子打断他的话，把手中的烟扔在青石板上，用脚狠狠碾碎，却朝那人笑道，“别跟我讲大道理，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何必认真？大家都是老朋友，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你先回去，明天早上，我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正如你说的，我还想逍遥快活一辈子，怎么可能不做这笔大买卖呢？”
“好。”那人也熄了烟头，“我不耽误你做事，明天听你的好消息。”
说完，他走了。
然后，黑瞎子也走了，走得很快，一点犹豫也没有，就像终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他走向了解雨臣的宅子。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