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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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不能再开了，纵然解雨臣胆子再大，可是在狂风暴雨的山路前，他还是不敢不顾一切地往下冲。
离大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段路又小又颠，又要随时防止从山顶滑下的山石，危险随时不在。
他今天只是来散心的，不是来送死的。
他把车子停在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打开手机，幸好信号还有，打了一个电话回答，对母亲说和朋友们住酒店了，今晚不能回去。
母亲虽然抱怨，但也没有办法。
打完电话，他把车窗关好，默默地坐在车里。
打开调频，交通台隔十分钟就在循环滚动暴雨预警气象，预计到明天凌晨才会停止。
解雨臣让这单调的声音回旋在车里，他关了车灯，把头靠在方向盘上，默然地等着时间的流逝。此时此刻，他其实可以打电话通知朋友帮忙，就算不想让父母担心，也是有其他办法的。
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此时此刻，困在这暴雨如注的天地间，他的心情反而奇怪地平静了下来。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闪现出这半年多来，和瞎子从认识到结束的每一个画面。
这一星期，他从来没有去想过瞎子。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拒绝去想和瞎子的一切，所以几乎都不敢合眼。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对这段感情付出了这么深，和一个男人做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经历了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痛苦和快乐，可偏偏用这样一种莫名其妙可笑的方式来结束！
他真是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好累！太难受了！要过多久才能够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他堂堂解氏集团继承人，将来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竟然会为了这么一个男人颓败如此？
即使刚才发泄了所有的力气，他只感到累，只感到虚脱。
可心底的那份难过却没有丝毫减弱。
雨越下越大，雷声似乎要把车都震翻。可解雨臣还是一动不动趴在方向盘上，调频电台发出滋滋的电波干扰声，声音几乎听不清楚了。
砰砰砰！猛烈地敲打着玻璃的声音。
雨怎么下得这么大了？连玻璃都要敲碎了。
“小花儿！小花儿你醒醒！小花儿！”
有人在叫他，小花儿？真可笑，现在还有谁这么叫他？肉麻死了，真够恶寒的！
头好痛！谁啊？吵死了！
终于，解雨臣迷迷糊糊地从方向盘抬起头，勉力睁开眼睛，赫然看到车窗外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拼命地敲着车窗。
此时天已经黑了，雨还是没有停，借着夜色中最后一丝光亮和闪电的光，他真的看到有个人拼命地在敲着车窗。
是有人来救他了？也好，虽然他并不是很想让人救，但自己这个样子，的确很难再开下山。
下意识地，他按了车门锁。
车门猛地打开了，一个浑身湿透的人钻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他。
这人竟然没有穿雨衣！解雨臣贴着对方湿透了的夹克衫领子，迷迷糊糊地想，这人是疯子吗？
“小花儿！你有没有事？你说话！”耳边是熟悉却沙哑的嘶吼，“你快说话！不许睡过去！”
“瞎——”他动了动嘴唇，发出一个音节，完全出于本能。
对方听到了，发出了喜悦的声音，一手抱着他，一手把车内的灯打开。
解雨臣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他认不出来了。
浑身都是泥和水，衣服有好几乎扯破了，头发整个都贴着额头，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都在滴着水。
瞎子迅速地擦干净手，看着他迷茫的眼睛，探了探他的额头：“小花儿？是不是很不舒服？等下会有人过来，你再忍忍。”
“……”
“你在发烧！”
其实他没有发烧，是因为瞎子的手太冷了。
“你是不是疯了？这种天气一个人跑上来，你……简直……笨得可以！你想死也挑个好地方！”
“……”
他心中好笑而感动。到底谁是笨蛋？谁想死啊？其实，只是太累了，想睡个觉而已。
“小花儿？”瞎子低头用手抚着他的脸，“小花儿？”
真肉麻！别叫了行不行？又不是聋子！
“小花儿？”
他抬起脸，略不耐烦地恩了一声。
瞎子开心地笑了起来，抱紧他用湿漉漉的额头贴着他，把他的头发和脸都弄湿了。
他们在充满水气和寒冷的车厢里互相拥抱狂吻。
还是不分手了吧，分手实在太没劲了。
解雨臣想。
再也不要和这个混蛋分手了！
其实解雨臣并不知道，这周瞎子过得也不好受。
那天在餐厅，解雨臣离开包厢以后，瞎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女人淡淡地开口：
“这是解连环家的公子吧？”
瞎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笑：“是啊，怎么了？”
“你们关系倒不错，看到我在这里，我看他气得脸都青了。”女人似笑非笑地说。
“他就是个孩子。前几天让我去玩，我不去，他心里不高兴。”瞎子慢慢地啜着酒，“你不是跟一个孩子计较吧？”
“他是不是孩子我不知道。”女人冷笑了一声，“但是你们的关系，最好保持点距离，这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瞎子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度：“我和他之间的私人关系，犯不着你操心。”
女人站了起来，说：“齐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你这么激动干嘛，解雨臣就是我一普通朋友，他就是个学生，单纯得很，和我们的事没关系。”
“他是没有关系，但你别忘了，他是解连环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女人调强。
瞎子没有回答，他一口气将红酒喝干。
女人的语气稍缓：“解家以捞偏门起家，解放前，什么事都干过，底子很不干净，这些你不是不知道。现在虽然走上了正途，可是解连环一直都在处理解九爷留下的烂摊子。这段时间，解家和雷袅家为了分赃的问题闹得很不愉快，大有火拼的趋势，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这和我们无关。”瞎子把酒杯一放，笑道，“这事不是我们跟。再说，我和解雨臣交朋友，不犯法吧？美女，别这样，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求你放了他好不好？”
女人也笑了笑：“你不用替他求情，我可什么也没说，瞧你紧张的。他就一个大学生，又没犯事，我为难他干嘛？我真的很少看你这么紧张一个人。”
“哇，这你都能看出来！可要替我保密，不然我一世英名就毁了！”瞎子仍然一副吊尔郎当的样子。
“我不和你贫，我只问你，如果将来有朝一日，他继承了解家，上一辈的事情又弄不干净，他必然要去处理。到时候闹开了，碰到了，你怎么办？”
“谁知道。”瞎子耸耸肩，“那么远的事情，想来干嘛？”
“那就最好！可是作为同伴，咱们合作的时间也算长，我很了解你，瞎子，你是个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因为你无情，所以你向来表现得很出色。但是这一次，我也希望你能理性对待。我个人建议，你最好和解雨臣断了！断得一干二净的那种！因为我刚才说的情况，百分之五十以上会出现。我今天不过说了几句，你就怕我怎么了他，将来你可怎么办？我也不想看你为难。”
“好了好了！”瞎子做了一个停止的手段，“你放心，他马上就要出国了，我不想断也得断了！你也说了，我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过一个朋友而已，真的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我会尽快处理的，OK？”
女人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对了，我听说，解连环和雷家定在5月8日在码头谈，解雨臣什么时候走？”
瞎子看了她一眼：“5月7日傍晚的飞机。”
“呵呵，果然啊，解连环做了安排。先把儿子弄出去，这里发生任何事都影响不到他。虎毒不食子啊，解连环也想保护好儿子，想来一切都做好了安排。就算出了事，我想解雨臣也仍然可以在国外做他的大少爷，什么也不知道。”
瞎子不笑了，他盯着女人：“5月8日晚，我们的人会去？”
“当然了。解家虽然现在洗白有社会地位，但是雷家可是向来都混□□的，我们盯着他很久了。估计会有大动作，我们的任务，是阻止一切发生，把损失降到最低。”
瞎子靠着沙发椅座，默然地没有说话。
女人继续说下去：“世事难料。在解放前，雷家给解家提鞋也不配，依附着解家吃香的喝辣的，纯奴才一名！可是在一次下斗时，雷家为了救解九爷差点绝种，最后只拖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来，就是雷袅的爷爷。解九爷重义气，留下规定，以后但凡雷家有任何的困难，解家都义不容辞！他大概也绝想不到这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害苦了解连环。”
瞎子默然不语。
女人望着他，笑道：“这些事情，解雨臣不可能知道吧？”
“他怎么可能知道？”瞎子笑笑，神情也变得正经很多，“他家里的事情，我比他都清楚得多。解连环一心想把事情解决了，留给儿子一个干干净净的解家。但现在他手中烂账太多，雷家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那也够呛！这些年来，雷家仗着手头拿着一些解家不光彩的证据，又敲又诈，从解家拿了不少，贪得无厌啊！据我们的人说，解连环不是养不起这群流氓，只是解家老搭着这种人，又不能够公开，将来都是后患。所以发了狠，打算一次性解决。而正如你说的，雷家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解连环要弄干净，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弄不干净也要弄。时间越长越麻烦，总得给自己儿子留点后路。”
女人话中有话地说：“所以将来解雨臣淌的也是脏得不能再脏的浑水。齐先生，你是聪明人，你们是两条道上的人，早断早好，将来难免面对面。现在没有冲突当然开心，以后他要是发起狠来，你不是自找罪受吗？”
“说得这么严重，好像我将来就得死在他手里一样？”瞎子停顿了片刻，才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随便你，我不过是打个比方。先不管生死，你最好现在开始祈祷他不会变，永远是个单纯的大学生，保持初心。不然立场不同，迟早有面对的地方。”
“我懂。谢谢！”瞎子朝她举了举杯。
女人笑着摇头：“谢倒不用，我也是尽本份。找个好伙伴不容易，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有随时准备牺牲。喂，你喝得会不会太多，这么多酒你都快喝光了！”
“来一杯吗？”瞎子向他抬起酒杯，“花了那么多钱，不喝个够本怎么算？”
这天晚上，瞎子没有回去。
他知道解雨臣一定在小屋里等着他，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说来也可笑，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这么的婆婆妈妈过。
于是在外面游荡到天亮，没想到这傻小子还气呼呼地等着他呢。
一翻争吵后，解雨臣甩门而去，瞎子这才朝自己苦笑。
他走到门边把摔碎的手机拾起来，这小子最喜欢玩手机了，每次有新款出来都会入手，这款是一周前刚买的，现在被自己摔成这样，大概是恨得不行吧？
也罢，早分晚分都是分，没什么好可惜的。
可是到了周末，他却徘徊走到了学校门口。
实在是想念得狠了，于是又对自己心软。既然再过几天就要出国，总要断的，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于是装作一副自然的样子问：“我找解雨臣。”
“雨臣早就办了退学手续。”同学回答他，“今天听说他去山上旅行。”
他抬头看天，这鬼天气去旅行，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啊。
山路很难开，开到一半开不上去，暴雨已经下来了。
瞎子下了车，徒步而上。
幸好在半山腰的平地上看到了停着的被泥水砸得分不清颜色的汽车，这小子被困在车里，还颓废地只顾睡觉。
在这个随时都会被滑落的山石砸中的山腰上，他仿佛一点也不着急，连基本的求救都没有做，任性得完全不顾后果。
回到家时，解雨臣什么事也没有，他自己却着了凉。又发烧又头晕，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偏偏解雨臣不肯走，帮他换了干净的睡衣又吃了药，却一定要和他挤在一张小床上。
“你怎么还不走？你家里人找不到你，还不把我给杀了？”
“没关系，我和我妈说我在酒店。再说，他们也不认识你。还是——你想要认识他们？我可以安排！”解雨臣粘乎乎地说。
“算了吧。”他闭上眼睛睡觉。
“瞎子。”解雨臣推他，“那女人到底是谁？”
“一个老相好。”他故意说。
解雨臣气得转过脸：“哼！别让我再见到她！不然我直接打死她！”
他笑：“我相好很多的，你一个个都打死？”
“爷高兴！不许你身边有其他人！，不然全部都打死！你要是怕惹麻烦，那就算我的！”
“……”
没听到回答，解雨臣又转回头：“干嘛？是不是被我的暴力吓着了？我就这样，你不能退货！”
瞎子伸手揉着他毛绒绒的头发：“你呀，就是个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他躺下身，把头埋在他胸前，轻声说，“我喜欢你！我只要你！其他我都不管！”
“小花儿……”
“恩？”
“你什么时候走？”
“5月7日傍晚五点的飞机。今天2号，还有5天。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烧糊涂了？”
“一路顺风。”
解雨臣一愣，趴在他身上脸对着脸：“你怎么了？不要这么快和我说再见，我还没走呢！”
他望着他干净的眼睛：“我舍不得你！”
“所以我才让你跟我——”
瞎子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伸手拉下他的头，把炙热干燥的嘴唇印在他漂亮的嘴角上。
解雨臣伸手也抱住了他，很温顺地回吻着他。
瞎子把他抱紧，翻了个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你不是在生病吗？你还在发烧呢！”解雨臣按住他解自己衬衫扣子的手，笑道。
“我热得很，难受。”他哑声说，“听说运动一下，出个汗就会好的。”
“你别乱咬！现在天气热，很容易被看出来。”
“放心，我一定会很小心的！”
……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