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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三章 走还是留（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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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一动不动地站着，愣愣地看着他。
吴邪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嘴角扯了扯，尽得用平静但仍然有些颤抖地说：
“我和小花说，你是影帝，什么样的表演没见过，怎么可能骗得住你。他们二个演技又那么菜，还想把你引出来，简直是做梦！我还和小花打赌，谁输了谁就要脱光衣服延西湖跑一圈。可我没想到……”他神情又想笑又想哭，“张起灵，你真是退步了，害我赌输了！你说怎么办？”
他却仿佛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仍然是上下打量着他，怔怔地问：“你没事？你没掉进雪坑里去？”
吴邪摇摇头，知道他刚才可能真的被吓住了，忙再走近几步，有些过意不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我没事，对不起，小哥，我……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
胖子把装备包放下，也嘻皮笑脸地走了过来：“是啊，小哥。这鬼主意胖爷我也有一份，大家还不都是为了天真好。有些话你们应该当面说清楚才对！这样吧，那个西湖边裸奔就算了，花儿爷，是不是？”
“这可不行！”小花忙走过来，一脸的严肃，“这么壮观百年一遇的场景怎么可以错过？要不然，我网开一面，不用绕着跑一圈，就只要跑一条苏堤就可以了。路程可缩小了很多。吴邪，你可说话要算话！”
吴邪咬着牙瞪他：“你别得理不饶人，你也有栽到我手里的一天！”
“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张起灵终于将视线落到了胖子和小花身上，静静地开了口。
小花一下子住了声，干笑了几声，胖子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圆场道：“好了，小哥，难得我胖爷从巴乃千里迢迢地赶来，你好歹给我个面子。你说你这人真不够义气，就这么一声不响走了，你还把不把胖爷我当朋友？”
张起灵没有答话，却再次对着吴邪面无表情地道：
“既然你没事，就赶紧回去！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
吴邪一愣，马上怒气就升了上来：“张起灵，你除了让我走还会说什么？”
他没有理他，大步地走了开去，来到石璧前，对着他们三个人道：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是我的决定，与你们无关。而且刚才胖子也说了，就凭你们二个，只有去送死的份！”
他一说完，吴邪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大声地道：“我不走！什么是你的决定？这明明就关系到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你凭什么一个人去？”
“没错。”小花沉着脸，“你是吴邪的朋友，你为了他牺牲自己我理解。可是我，我和你不熟，而我这个人，偏偏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我不是想要进去，我只是想弄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可不想到时候死得不明不白。”
他话一讲完，张起灵却道：“解雨臣，我和你交过手，你打不过我。你又何必去送死？”
小花一怔，随即笑了，在坐堆旁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谁说我要和你打架？张起灵，我们不是敌人，恰恰相反，老九门和你们张家近百年来不都是合作关系吗？所以，我们再合作一次好不好？”
胖子在一边问：“怎么合作法？”
“很简单。”小花耸耸肩，看着张起灵，“不管门后面有多危险，你进去了还能守十年，说明你有办法克制住那危险。而现在。”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胖子，“我，胖子你愿意帮忙吧？我们加起来应该多几分胜算。”
胖子立刻叫道：“胖爷我绝对友情赞助，小哥，咱们的关系谁跟谁啊？“
吴邪在一边叫道：“还有我！”
张起灵摇摇头：“不可能。不管有多少人，都不是‘它’的对手。”
“‘它’？”吴邪睁大眼睛，“你说的‘它’，就是文锦姨笔记里写的‘它’？”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它’到底是什么人？”
“‘它’不是算是人。”他认真地回答，“我是可以制服‘它’，让‘它’暂时沉睡。这也是我们张家族长与生俱来的本事。但我无法杀了‘它’，而你们，除了送死，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小花“哦”了一声：“是吗？有这么厉害吗？我倒想会会，张起灵。我知道你担心吴邪的安危，大不了不让他去。”
“不行！我一定要去！”吴邪大声抗议，“别把我当废物！”
张起灵没有再多说什么，冷冷地道：“你们谁去都没用，不相信也没关系，你们可以跟着我进去。”
他转向吴邪：“你是知道我的脾气，如果你们自己来送死，我是不会救的。”
吴邪接得很快：“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为了得到真相，我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是不会放弃的！”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让我这个局外人讲几句。”胖子走到中间，双手摆了一下，“小哥，你的心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大家好。不过你也不用危言耸听，这万事万物都不是无敌的，总有个克星。金庸先生说了，中了毒，百步之内必有解药。想来那铜门里的老不死怪物，肯定也有怕的东西。只要你说出来，无论上天入地，上山下海，咱们哥几个也把它找出来。”
吴邪附合：“胖子说得对，‘它’的克星是什么？小哥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让这个悲剧宿命结束掉吧！”
“‘它’的确有克星，但那个唯一的克星已经在很久以前被我们张家人毁掉了。所以我们才这样心甘情愿地守着，也是为了赎这个罪。”张起灵淡淡地说完，扫视了一下他们，“我并没有骗你们！如果你们可以帮我，我何乐而不为？我言尽于此，你们走吧。”
小花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又去看吴邪，吴邪站在原地静了半天，突然脸色一整，走到了火边坐下来。
“我哪儿也不去！”
“天真！”胖子喊着，“你这是何苦呢？小哥不讲一定有他的苦衷，咱们哥俩可以自己去找，反正还有十年。”
“十年对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吴邪嘴里回答着胖子，眼睛却看着某人，“有些人，尽管寿命很长，但也不表示可以随意浪费。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可以选择更好的路，我为什么要浪费十年去孤独……去找所谓的答案？就算那克星真的毁了，我就是不相信‘它’是无所不能的。如果‘它’真这么厉害，反正进去也是死，不进去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它’弄死，不如来一个痛快！”
“吴邪说得对。”小花按住他的肩，“与其等待，不如出击。我听吴邪的，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胖子这下也没主意了，只好也看着张起灵：“小哥你说怎么办吧？我还真没见过天真这样子，这回他是真心跟你杠上了。胖爷我是没办法了，只好听天真的，你也表个态，别活得太累，心里想怎样就怎样。”他的脸上一阵凄楚，“可别像我一样，后悔都来不及。”
他轻皱了一下眉，然后，沉思了一会儿，便走到吴邪面前，低头看他。
吴邪抬起头，也看着他，四目相对，吴邪执着的目光里似是有一团火焰，将他特有的淡然也轻易地可以燃烧起来。
他轻叹了口气：“我要和你单独谈一谈。”
小花立刻很识趣地走开了去，胖子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温泉的对面角落。这个洞穴很大，再加上温泉的水声，已经听不到对面二人在说什么了。
小花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刚打开游戏界面，胖子就从包里拿出一副扑克牌：“要不要来锄大D？”
“你怎么这种东西也带着，来渡假的吗？”小花倒也觉得有趣。
“那是当然，倒斗和旅游可以兼顾不分家的嘛。我经常和天真玩的，来几副吧，让胖爷测测你的水平。”
小花摇摇头，又看向对面。
“你说……他们在说什么？”
“你想知道？”
“我只想知道吴邪会不会改变主意，不过我更好奇以姓张的哑巴性格，怎么说服他。”
“那你就不知道了。你和天真虽然是发小，不过我比你了解得多。而小哥比我更厉害。别看他不爱说话，他对天真可有一套了，不说话也能让他中枪。”
小花笑了一下：“吴邪这次是铁了心，我看很难。”
“这样，咱们来打赌。”胖子兴致盎然地说，“我现在就把他们的对话给你复述出来，你放心，胖爷我不作弊，我没有顺风耳。我就是猜想出来的。要是事后真的和我说的一模一样，你也要绕着西湖裸奔一圈，怎么样？”
小花笑着：“你这是给吴邪报仇？”
“那不是！他是他，你是你，两个人一起跑更壮观。”
小花不置可否，一副好玩的样子：“好啊，没问题。你说吧。”
胖子点点头，清咳了一声，笑容敛去，肥脸上作出一副酷酷的样子。
“我现在扮演小哥，听好了，他会对天真说‘我真的不会有事，你回去吧’”
接着他又转了一个表情，眨眨眼睛，装出一副很天真的样子。
小花恶心地道：“你说就说好了，不要角色扮演，真难看！”
“我靠，你早说嘛，省得我胖爷浪费表情。”
胖子说着，这才严肃了一点，低声道：
“天真会说‘我其实不一定非要知道结果，我们可以把这一切结束掉，但如果你执意要进去，那我也要进去！你不用救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小哥就说‘你太任性了，我看错你了！’”
……
吴邪愤怒地跳了起来：“对，你是看错我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既然如此，你别为我做那么多事！反正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吴邪。”张起灵伸出手，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吴邪全身轻轻颤了一下，但仍然倔强地仰着头：“你干嘛？你又要打晕我吗？小花胖子都在那边，你一并把他们也打了吧！”
“我不打晕你，我和你讲道理。”他的目光渐渐地柔和了起来，“你留下来陪我，等我，我真的很感动。在这个世界上，你们都有朋友，有亲人。而我，只有你……”
吴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屏住呼吸，只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
他顿了顿，略避开他的眼睛：“只有你和胖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比起来，我更舍不得你们。”
吴邪“哦”了一声，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道：“但是，这门里面的情况，真的不是你所能想象的。我之所以抗下来，一半的确是为了你的安危，另一半，也因为这是我的职责。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完成这件事情。你放心，这不是第一次，所以我不会有事。但是如果你们执意要跟着进去，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吴邪默然地听着，刚想说话，他却摇头阻止了他。
“我知道十年很漫长，而且对我来说也十分珍贵。可是，你是选择进去立刻死在里面，还是再等十年？你比我精明，你应该知道什么更划算。”
“这道理我懂，可是……”
“吴邪，你听我说，十年后，我会来找你的！到时候，我们终有团聚的一天。”
“不对！”吴邪皱着眉道，“你骗我，十年后还有下一个十年，再下一个十年，你一定会不停地守下去，根本没有时间回来！”
“我没有骗你。十年只是一个节点，这中间是有空档的。‘它’大半时间都在沉睡，那是很安全的。你看，我和你认识，并且一路同行，我不是也没在门里面吗？”
“可是，这中间有多少时间的空档呢？一年？二年？还是一个月？到时候，你又要来……”吴邪仍是十分不安。
张起灵微微一笑：“到时候，你说让我留多久就多久，我听你的。”
吴邪愣住了，看着他的笑容。他的心里，除了感动，更多的，却仍是恐惧。因为他几乎有了一种本能的预感，每一次，小哥对自己笑的时候，那就是死别的时候。
青铜门外是这样，魔湖底也是这样。
他打了个寒颤：“不，我不答应！”
“你必须答应！”他以不容反驳的语气打断他，“这是唯一的方法。你的心里，除了我，还应该有许多人，许多事。你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母，还有你年老的奶奶……更重要的是，你还要打理你三叔的铺子。你三叔为了你做了许多事，现在他不知所踪。他大半辈子的心血，你就让他这么荒废了吗？”
“我知道，可是……你……”
“还有解家，霍家，多少人需要你们。反正你在这里也只是等待，不如回去等，还能做许多事情，才不浪费这十年光阴。”
吴邪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
张起灵把按在他肩上的手放重了一些，然后低声地，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却十分有力地道：
“听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