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冰》紫夜无霜

9、第 9 章

　　手心，红了。手掌，火辣辣的。
　　太用力了，手落下后，Sue也有点惊讶。David仍站在那儿，没有动，没有抚那张挨了打的脸庞，没有气恼的反应，也没有开骂，甚至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变，一如刚见那一瞬时的平和。David的反应让Sue发懵，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Sue想，然后努力的思考，到底什么地方呢？
　　静止，只维持了三秒，第四秒，一声尖锐的叫声如游走在玻璃上的金钢石瞬间划破了凝结的空气。
　　“啊～～～～～～～～”

　　“啊！”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恐怖的撕裂般尖叫，特别还是在她发愣的时候响起，Sue被吓了一大跳。更让她愕然的是发出这尖叫声的人的表现。
　　“啊～～～～～～～～”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下抖动着，脸如一张白纸，没有一点的血色，口大张着，似乎在挑战颚骨的极限，像是要用尽身上所有可用的能量般，Lena没命的尖叫着，高高瘦瘦的身子如同浦出生即被丢弃在寒风中的小狗般不停地抖瑟着。
　　尖叫声持续穿刺着人的耳膜，直到另一个温和柔软的声音淡淡地糅合进来，才渐渐弱下去。
　　“没事，我在这里，别怕，我在这里……”搂着Lena轻轻地拍着她，David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
　　“David……David……好可怕……好可怕……”缩在David的怀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Lena不停地说着，语调里满是慌张、惊吓、害怕的情绪。
　　“没关系，我在这里……别怕……我在这里……”仍旧轻轻地拍着她的背，David的声音轻柔的低哄着。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怕……我怕……”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直到只剩下含糊的呓语。

　　Sue惊呆的看着，好久好久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做了件很蠢的事情啊……”愣愣的看着自己仍旧通红的掌心，Sue想。“Sue？”突然听到谁在叫她。“恩？”Sue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David正看着她。
　　“是Sue小姐吧？”挑眉，David又重复了一遍。
　　“啊，是的。”虽然同在娱乐圈，可能是没有缘，身为演员的Sue从来没和身为乐手的David见过面，“他怎么会认得我？”在心里小小地疑惑了一下，挑眉的动作好熟悉，在哪儿看过呢？Sue盯着David。
　　“不介意的话，”横抱起搂在怀中的Lena，David对着Sue说，“跟我来吧。”然后转身向一个方向走去。
　　“恩？”愣了一秒，Sue马上跟了上去。

　　把Lena放在床上，“乖，我不走，就在这里。”轻轻的在她耳边说着，David微笑着轻柔地拉下紧巴着他的双手。在床头柜里拿出针管和药剂，熟练的抽出，灌入，摇晃，再抽出，然后又熟练的打在Lena的胳膊上，David帮Lena盖好了被子。扭头，见Sue呆愣的看着他们，David冲着她微微笑了一下，做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出了房间。轻轻地关上门，David引着Sue进了客厅。

　　“镇定剂。”看Sue一脸的疑问，David淡淡地说。
　　“她……”从见到Lena后她一连串的反常的反应，Sue猜测着。
　　“是的，”David答，“由于受到过太大的惊吓，她的精神上有些问题，不过是间歇性的不是很严重，只有在受到刺激时，例如刚才，才会发作。”看着Sue，David轻缓的说着。
　　“哦，”答着，眼光注意到David的脸。脸上原本清楚的五个指印已经完全扩散开，有些辨不清指痕的边廓，原本的艳红也转成了淡淡地红紫，伴着肿胀和白皙的另一侧成了鲜明的对比。脸一红，Sue低着头紧攥着手指，局促地道起歉来，“对不起……”。
　　“什么呢？”低低的问着。
　　抬起头看着David，Sue摸着自己的脸说，“打了你……”。
　　“呵……”突然静静地笑了，“不疼，没关系。”很温柔的声音。
　　“不是，”轻摇了摇头，Sue托着腮，边想，边认真地说，“打的时候是冲动，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并不是当事人，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来替谁追究什么，更何况，”眼光扫了扫那扇紧闭着的房门，“事情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拢了一下头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我果然不是当淑女的料。”
　　“呵……”看着Sue一脸的懊悔，David又静静地笑了，“不，你很淑女。”
　　“恩？是吗？”眨着眼，望着David。
　　“哥……，Red好吗？”嘴角收敛时，David突然问。
　　“啊？”David问的突然，Sue有片刻的慌张，下意识想要开口答不好，可是转念一想，“那个要强的人啊……”，这样的Red应该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的伤吧？Sue的眼光黯淡了一下，旋即又亮起来，努力的，用着她的演技，Sue欢快的答，“很好啊！每天吃的很多，睡的很多，有些发胖，不过正在努力塑身中，工作也非常顺利……”唠唠叨叨的说了起来，Sue在心里暗叹，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原来她的嘴还有这个自动播放的功能。
　　“看来过得真的很糟糕啊……”David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叹道。
　　“厄？……”像是正在打鸣的公鸡被猛的掐住了脖子，Sue卡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David。
　　“我怎么会知道吗？”又静静的笑开，David问。
　　“恩！”猛点着头，Sue总觉得对面坐着的David有些地方不太对，什么地方呢？
　　“很简单，”淡淡地说，“因为你很淑女，淑女见到我们就发了怒，原因不是很好猜吗？”
　　“恩？”大脑反应着，嘴却不经大脑地把想着的话都说了出来，“David你怎么会这么聪明？Red口中的你一直是呆呆笨笨的傻瓜啊！”
　　摇了摇头，David笑了笑，“我不是聪明，我只是对他太过熟悉。”
　　Sue呆望着David的笑脸，突然一个光点冲进了脑里，炸了开来。
　　眼睛！是眼睛！
　　Red每次酒醉后口中总是不停地提起的那个David，有着一双大大、黑黑，总是清亮亮地闪着光的眼睛。Red说，David的眼中或是闪着慧颉，或是溢满了自信，或是张扬着神采，总是像吸盘一样牢牢地吸住人的心神，尤其是笑的时候，那双眼是世界上最美的甘泉。可是现在面前的这双眼，仍是大大、黑黑，却如最寂静的黑夜般黯淡，看不到一丝光亮。这是双属于死神的眸子，清冷、黑暗、空洞，见不到任何情绪。从见面到现在，David总是在笑，只是笑的时候，笑意从没到过眼里，那双眼就像沙漠中早已干涸了的泉眼，只是个黑黝黝的坑洞。
　　“为什么会这样？”失神中嘴又一次不经大脑把想着的话说了出来。

　　静静的看了Sue一会儿，David起身向窗边走去。“我想，你一定还没弄清楚。”边走着，边说。
　　“什么？”Sue问。
　　“让哥痛苦的，哥爱着的人，”推开窗，一阵清风立即吹了进来，“是我。”
　　“什么？！”Sue又一次呆愣在那里。
　　倚着窗，David的发丝被风吹得轻轻地摇荡着，伸出手，接住正在掉落的雨滴，David轻声地说，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