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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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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雪被咬伤的地方愈合的很慢,平日里不干活用上好的金疮药涂抹着还是愈合的缓慢,不得不说,毛团子下嘴很重,索性是只啃咬了一口,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多啃上两口,怕是就不容易好了。
我们养了许久都养不熟,唯独和小家伙亲昵一些,乖巧的历害,让小家伙都不忍心责备,后来村里出去打猎的汉子回来带回了些稀罕的肉类不说,还有人带回了个活物,小小的幼崽,胎毛都没长全,也分不清是狐狸还是狼,反正很丑,似乎是刚断奶不久,不见了母亲,这么冷的天,怕是都活不长。
沈初雪瞧见,心动不已,便开始磨着我要带回来养着,家里养这么些凶兽我是不大同意的,毕竟有先例在前,若是再咬到什么人,就麻烦了。
沈初雪可不管这些,诚恳的想要买,也都是熟人,碰巧带回来的,随便给些辛苦的银子,就带回家来了,毛茸茸的胎毛在身上,眼睛都睁不开,沈初雪照顾的倒是精心,热了羊乳奶给它喝,喝一口吐两口的灌不进去,急的不得了,满屋子说是找软管。
软管是找不到,这人里里外外的找了一圈,瞄向厨房里前日买的细嫩的葱枝,掐头去尾后,只剩一个空空的茎,一头塞自己含满了羊乳的嘴里,另一头塞进嗷嗷叫唤蠕动嘴巴的崽子嘴里,喂了起来,虽也是麻烦,但小崽子居然也是喝了起来。
后来借小家伙的毛团子扔进它窝里给它取暖用,几日照顾下来,非但没死,竟还长精神了,胎毛都旺盛了一圈,捏起来软绵绵毛茸茸的,小东西倒也不怕毛团子,瞅着它一挪进来,立刻就扭着身子往它身边爬,还不趴背上,非要养怀里缩去,毛团子一点点真是不够它折腾的,弄到最后,就是两个家伙抱成一团相互取暖。
冬日还真是冷的吓人,别说是出门了,沈初雪连床都不愿意下去,每次喊他起床都会缩在被窝里露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瞧着我,被窝里是暖和,但是可不是能常呆的地方。
毫不留情的将他拖出来,套上衣服拽着一起下床活动去,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往年在宫里忙忙碌碌的准备各种各样的事宜不得空闲,后来在军营里,不过也是临时闹上一通喝酒吃肉一起守个岁,现如今和他一起,不紧不慢的备些年货吃食,自己写几副对联,有人来求了就多写几副送出去,倒也热热闹闹的。
屋里不分昼夜的燃着炭火,虽暖和,味道却不好,偶尔拖沈初雪出来走走换换气,那人还颇不情愿,赖在床上就开始撒娇,这天寒地冻的天气想来他也极不适应,现在看看,从入冬就开始冰天雪地的,无论是远处的山头还是进处的湖水,皆是苍白一片,再无半点生机,除却寒风便是刺骨的凉意。
我尚且有些内功底子还好,小家伙也是勤勤奋奋的练功,日日起来先扎会马步,再有模有样的跟着我学枪法,待到暖和了身子才回屋看书习字,沈初雪则是典型的越冷越不愿意动,身子本就单薄,平日里抱着暖炉不撒手,一冷起来就往我身上蹭,推都推不开。
我们在这边没什么亲戚,也不用串门子走访什么的,倘若不是张叔张婶早早的请来几尊佛像祭拜各路门神,怕是连这些都想不起来,不过既然都请来了,还是规规矩矩一日三次九柱香的拜拜,沈初雪不让我接触这些,每每都是他去上香扫香灰,看着态度虔诚的不行,倒让我觉得惊讶。
老嬷熬好了浆糊,我挑了几副看着字迹尚可的对联,让小家伙帮我看着左右和高低的距离往门上贴着,大红的底纸,苍劲有力却稍显清隽秀气的字迹,许是字由心生的缘故,如今看这字,愈发的潦草无规则起来,若是细细的看,却也依稀能辩解些许曾经的痕迹。
沈初雪认字却不会写,他也不喜欢写,有那个时间宁愿看我动手写了欣赏都不会自己下笔,我曾目睹过他用笔,说起来还真的连小家伙都不如。
除夕夜,天刚刚灰蒙蒙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早在小年就开始满是年的味道了,集市日日热闹,今晚更是尤甚,我不是很清楚这边的规矩,只知道在宫里这天长明灯要燃一整夜,所有人都要守岁的,不过听张婶说,倒也会开到夜半三更的,小家伙怕冷,这几日也玩够了,倒没缠着我去集市。
照着百姓家的习俗吃了团圆饭,给了红包,其乐融融的玩些小趣味的游戏,耳听着窗外开始此起彼伏的炮竹声,沈初雪开始坐不住了。
支着耳朵向老嬷打听年的趣事,这会也不怕冷了,满脸都是讨好的笑意看着我。
村子最西头有一个观音像庙,门口长着一颗百年的老菩提,如今腊冬,寒风刺骨的早已叶落成冢,也因此,菩提繁密的树枝便尽数裸露出来,老人拜佛,一些年轻人便红绳为结,许暗姻缘,想来沈初雪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我瞧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总觉得不让他出门今天晚上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老嬷要去烧香,干脆同她一同去,屋里燃着炭火不觉得凉意,一出门,漫天炫舞的雪花砸在脸上,不知不觉间,又落了好几层,脚一踩,便是一个完整的脚印。
沈初雪偷偷摸摸的在衣袖里藏了好些东西,连我给他系披风正衣角手都不舍得拿出来,努着嘴提醒道:“帽子有点遮眼,帮我往上面拽一拽。”
我依言给他整理好,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西头挪,炮竹声声响,到底是不如烟花绚烂,有些年没看过五彩斑斓的烟花了,竟也有些想念。
灰蒙蒙的天空,满满的炮药的味道,到底是新年,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来离这不远的泰和城,应该是灯火通明一片吧。
我们来的挺早,村西头人尚且不多,老嬷进寺庙烧香参拜,想着都到了门口,也欲进去上个香,从重来一世后,有太多事参与不透,也想着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去佛院静修一番。
沈初雪一把扯住我道:“你就不要进去了,过来陪我一同挂东西。”
沈初雪防这些格外的紧,神灵鬼怪的东西,无论什么,都不会让我碰上分毫,便是年前置办那些个佛灵画像,也是他顺着老嬷的意见一手操办的。
“无碍,都已经到门口了,不进去参拜一下,多有不敬。”我温声劝了他一句,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鬼怪,缘何怕了这些个神灵。
他也是丝毫不让,又瞧见进去参拜的皆为妇道人家便道:“举头三尺皆有神明,这个送子娘娘,都是些妇道人家求灵童的,你又不需要这个,无需去,过来同我一起挂这个。”
我瞧着他将偷藏了一路的东西拿出来,红绳为结,朱砂描摹,看那歪歪扭扭的毫无美感的字迹,便知出自谁手。
朱砂描字,一为辟邪,二则,镇魂。
我瞧见他笔下我的名字,一笔一划,字字皆情,句句皆情。
他伸手递给我一个道:“你帮我,把我的挂上吧。”
我握在掌心,细细用指尖磨着字迹,低头细细看了半响,挑了个离他挂着我名字最近的地方,将红绳牢牢的缠在枝上,晚风吹过,木签相撞在一起,脆脆的声响。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