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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长沙王府突生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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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黑尽,刘、周二人踏进客栈大堂,抬眼只见熙熙攘攘坐着些吃客,正要寻个地方用膳,却听一人叫道:“刘兄,这里来!”循声望去,原来是诸葛玫与那雷姓汉子坐在东南角正对饮,见到刘、周二人进来,乃起身高呼刘故二人。
刘故二人乃径直走到诸葛玫面前,朝诸葛玫二人拱手施礼。
诸葛玫忙请二人坐下,又唤小二重置了酒菜,方才指着雷姓汉子道:“这位是我的同乡,姓雷名重,字东成,现为长沙王帐下牙门将。”
刘故抱拳道:“原来是长沙王麾下的猛将,在下刘故,失礼失礼!”
雷重大笑道:“说笑了,说笑了!公子你器宇轩昂,英气逼人,才是人中龙凤啊!”又看着周彩衣道:“这位小姐生得貌若天仙,沉鱼落雁,貂蝉再世也不过如此。二位才子佳人,珠联璧合,世间少有啊!”
一番话说完,再看周彩衣已经面色绯红,羞愧难当,低首不语,半响才轻言道:“小女子身体不适,先告辞回房了。”也不等几人反应,欠身施完礼就离席而去。
诸葛玫向着刘故施礼道:“雷兄心性爽直,口不择言,刘兄莫要理他。周姑娘还未进食,待我唤小二送些饭菜过去。”
“雷某说的不对吗?我看是周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罢了!”雷重正色道。
诸葛玫叹了口气,又将刘故早晨与他说的事情复述一遍,听得雷重扼腕叹息道:“原来如此!刘公子情深义重,一诺千金,真是我辈男儿的楷模。”
他端着酒敬了刘故一盏,擦了擦嘴又道:“不过我倒觉着,周姑娘如此美人,正值妙龄。如今双亲离世,丈夫身亡,年纪轻轻守了寡,身边没个主事的男人,下半辈子就要孤苦无依了。我观周姑娘望着公子时满目尽是浓情,足见神女有心,只是不知你是否襄王有梦了。若是情投意合,又何必在意俗世的规矩呢?”
诸葛玫哈哈笑道:“不想雷兄还有如此细心,实属难得!该饮一盏!”
酒过三巡,诸葛玫问道:“不知刘兄去了一日,可有什么所得?”
刘故叹道:“诶!我依先生之言,正在浏水河边斋醮祭祀,忽然大地震动,河水翻涌。我二人不敢逗留,谁知才跑了不远就掉进一座古墓,在里面被妖魔缠住,好不容易才脱了身呢。”于是把墓里的遭遇说了一番。
“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照你的说法,那尸魔岂不是天下无敌?”雷重惊讶的问道。
诸葛玫答道:“雷兄你有所不知。天地万物皆有灵性,只要依法修行,也能证道成仙。只是平时他们都隐在深山大泽,常人难以寻见而已。如是一般的尸魔,倒也不用惧怕。但若是刘兄所言的女魃,那可就难说了。”
雷重虎躯一正,左手拍了拍腰间的钢刀道:“我说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就是杞人忧天,管他什么妖魔鬼怪的。若敢在我的眼前出现,哥哥我的钢刀可不是吃素的!”他端起酒盏道:“说了半天,口早干了。来来来,先喝酒!”三人你一盏我一盏,不一会喝了十几坛子酒。
刘故自成尸魔以来,酒量渐长,三五坛酒不在话下。再看诸葛玫面不改色,雷重亦是谈笑自如,二人也是海量,便叫小二又抱来几坛。
刘故拍开封泥,给二人斟满,一连干了三盏。谁知雷重犹觉不过瘾,对二人说道:“哥哥我痴长二位贤弟几岁,就妄自尊大了。你看我等用这酒盏喝来,太过小气,不如一人一坛,岂不痛快哉!”
雷重本就生得粗狂豪放,更加性格直来直去,刘故听了颇为喜欢。心下不觉豪气顿生,乃抱拳道:“雷大哥言重了!既是大哥欢喜,我二人敢不从命?”三人于是一阵狂饮,直喝到店家打烊,方才散去。
翌日一早,诸葛玫就来敲刘故的房门。此时刘故刚洗漱完毕,听得敲门声,忙开门将诸葛玫让进屋里。诸葛玫将来意说明,刘故便去给周彩衣说了缘由,嘱咐她在客栈里莫乱走动,二人乃出了客栈往城北而去。
行不多时,一座气派府院出现在二人眼前:金砖碧瓦,朱漆大门,台阶下蹲着一对石狮子,房檐下挂一副白灯笼,其上一块牌匾,上书:长沙王府。门前左右两班卫士,身穿麻衣,刀枪鲜明。台阶上一个将官焦急的左右踱步,他猛地看见诸葛玫与刘故,眼中精光一闪,脸色大喜,大步迎上前来。“有劳雷兄久候!”那将官正是豪爽汉子雷重,诸葛玫二人与他见了礼,就被他急急忙忙请进府去。
王府之内倒是简朴,少有奇花异草,家丁下人也不算多,一个个本本分分,丝毫没有恶奴脸嘴。且整座王府比起荆州楚王府小了一半多,可见这长沙王贤明之主并非浪得虚名。
经雷重讲解,二人才知道,原来王府出了怪事。说昨夜一个家丁半夜起床出恭,迷迷糊糊走错路到了后院。那时一阵阴风吹过,回廊顶端忽地燃了起来,火借风势,瞬间火光冲天。“该不是昨夜天气异常,雷电击打所致吧?”诸葛玫问道。
雷重摇摇头道:“非也!那家丁突见异象,瞌睡虫早醒了。虽然心里惊慌害怕,但反应也算快的,当即一跃跳出回廊,还道总算捡了命在。”
刘故道:“既然没有伤着性命,那就是好的。不知雷大哥着急忙慌的找我们来又是为何?”
他咽了咽口水道:“贤弟且听我说完。那家丁才得喘息,回廊就塌了一角,正是他适才站的地方。家丁唏嘘不已,庆幸自己命大,转身就喊失火了。这时救火的护卫已到,却是前院里的护卫早听见响动就奔后院来救火。谁知一跨进后院,就见回廊上的火苗猛地窜下来。众人忙喊家丁快跑,家丁也不迟疑,迅速狂奔。哪知火苗如长了眼睛似的,追着家丁飞去。家丁始终慢了些,被火苗烧着,霎时就成了个火球般。众护卫提水去浇,哪知竟然灭火不息,反倒越发凶焰,于是护卫们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丁痛苦哀嚎,被活活烧死。”
听他说完,诸葛玫“嗯”的一声,看向刘故道:“这倒奇了。回廊自燃也就罢了,燃起的火苗还会追着人烧,莫不是在场的护卫眼花了不成?”刘故也觉得奇怪,摇摇头道:“现在不能下定断。我们先去火场看看再说吧!”
几人来到失火之地,残梁之上还冒着烟气,可见大火烧到了天亮才息。刘故环顾四下,心下大疑道:“这回廊连着厢房,却没有烧着房屋,真是怪异。”几人又去看那家丁被烧死的地方,地上只剩一堆灰烬,不见尸体。
雷重叹道:“那无名火当真厉害,将人烧死不说,还烧来只剩灰烬,真是可怜。”诸葛玫四处观望,面目紧绷,不一会对刘故说道:“以我愚见,失火并非偶然,当是邪灵作祟所致。”
雷重道:“天未亮,我就得属下通报,吓得我酒劲全消,急来王府查看。眼下的情况二位也看见了,我觉得此事非同寻常,所以赶紧派了手下去请你二位贤弟。”刘故点点头,蹲下身抓了一撮家丁骨灰放在手里,却是冰凉不已。
他又去摸了摸尚在冒烟的木头,脸上一笑,心中已有了计较,于是对二人说道:“若是常火,这燃烧的事物应当烫手才是。但适才我摸了一下,入手却是冰凉不已。由此断定此次失火就是邪灵所为,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鬼怪。”
诸葛玫道:“一切还需刘兄费心了。”刘故抱拳道:“先生道法高强,在下望尘莫及,哪敢班门弄斧。”
诸葛玫摇手笑道:“我虽然曾在终南山修道,学的却是些练气吐纳之术,返老还童之功。天文地理也略知一二,以及一些治国行军的方略。若论降妖伏魔,我差刘兄远矣!”二人谦让一番,旁边雷重却忙着呼喝家丁护卫将残砖断瓦清理出府,又着人把死去的家丁骨灰收了,才领着刘故二人往客厅去。
客厅里坐着一个端庄美丽的女子,举止动态颇显大家闺秀的仪范。她正是这长沙王的正室王妃李灵曦,年长长沙王三岁,而今一十八岁了。
刘故三人一同施礼道:“我等见过王妃!”李王妃玉手虚抬道:“三位不必多礼!请入坐。来人,上茶!”女婢上了茶水,雷重将刘故与诸葛玫一番介绍,李王妃乃轻启玉唇道:“先帝驾崩,王爷回京师奔丧,府里没了主事的人。听雷将军所说,二位先生皆是大能之辈。如今府里发生的怪事就全仰仗二位先生了!”诸葛玫一心想要搏一身功名,哪里会放过如此良机?
于是抱拳说道:“王妃尽管放心就是,我等必当竭力而为!”李王妃虽居深宫王府,却也常听长沙王说起琅琊诸葛玫,是当世的大贤,胸有安邦定国的韬略。今得诸葛玫答应,料来无碍。
诸葛玫却想:“如今得了契机,帮王府除去隐患,还怕长沙王不重用与我?”
“敢问王妃,府里之前可有发生过此类事情?”王妃答说未有,刘故又问府里可有过冤死之人,王妃愠怒,抬眼望着刘故道:“王爷开明贤能,府中未尝有过冤屈之事。”想想倒是,长沙王贤明远播,在他的治下又怎么会出现冤死人命的事?刘故告罪道:“在下并无它意,只是需要弄清那邪灵的来处,方好对症下药。”王妃方颜色缓和地说无碍。
“再劳王妃启齿解在下疑惑。我在火场观府里阴气甚重,若非王爷真龙之子,邪灵慑于龙气,只怕府里早就生出事端。由此可见,那冤孽必有什么未了的冤屈,才趁着王爷离府,出来害命。还请王妃仔细回忆才是。”
王妃思索片刻,才皱着眉道:“确实没有。王府就这么大,若真有人冤死,王爷岂会不知?再说王爷是太康十年才封的长沙王,来长沙都督州郡之事。这座王府是我和王爷奉旨来长沙前一个月方才建好的,住了不过一年左右。若真有先生说的冤死之人,那也是我和王爷未到长沙之前的事了。”刘故寻思不知道邪灵的来历,对付起来就要费些手段了。
刘故正思索,旁边雷重却对着王妃躬身抱拳道:“末将有话说。”
李王妃点头准予,雷重乃道:“末将尝听百姓说,先汉异姓王吴芮的长沙王府就建在如今的王府上。那吴芮的王爵传到五世孙吴著手里,因吴著无后,汉庭乃撤了他吴家的王爵藩国,时值汉文帝驾崩。次年景帝登基,封其庶子刘发为长沙王。至王莽篡位,先汉灭亡,共传了七世八王。当初的长沙王府几经战火,早已成为废墟。后汉之时才在原址建府开衙,成为太守府。”
王妃奇道:“雷将军所说与那邪灵有何关联?”雷重笑道:“不敢瞒王妃。兴许那邪灵就和吴家末代藩王吴著有关。”
诸葛玫才高八斗,博览群书,听雷重说到此处,有心卖弄学问,于是抱拳说道:“吴著此人,在下也曾在野史中见过。说他行事乖张,不学圣贤,就好枪棒拳脚。结交的都是些阿谀小人,鸡鸣狗盗之辈,专以欺凌乡里为乐,其父常因此鞭挞于他。待其袭了王位,本性见显,贪婪好色,杀人如麻。霸人财产,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雷重待诸葛玫说完,点头道:“诸葛先生所说不差!然则此地百姓曾言,吴著有吃人的喜好呢!”王妃闻言身体微颤,愕然心惊。稍稍平静,才示意雷重继续。
雷重说据年长的当地老人言,吴著喜食年轻貌美的女子。只要是他看上的女子,无一幸免。先被抢回府中一番凌辱,待吴著失去了兴趣,就命人在院子里架起柴火。将抢来的女子置于火上,活生生烤熟,吴著才拿着匕首割肉下酒。
吴著吃人的故事,当时在长沙本地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夜里孩童哭泣,只提吴著二字,立时便不哭了,可想而知吴著何等凶恶。
雷重说完,王妃恨恨叹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禽兽之人,王府中的邪灵若是那被吃了的女子所化,倒是可怜之至。”
刘故道:“邪灵心智已失,满腹怨气,王妃不必怜惜。如今既然晓得她的来处,事情就好办多了。待在下回去稍做准备,晚间便把这害人的冤孽打得魂飞魄散就是。”
王妃又问刘故是否需要准备些做法的器物,刘故答道:“王妃明鉴。在下无须开坛做法,斋醮科仪。邪灵来时,在下自有克敌的手段,王妃切莫忧心。”王妃不便多问,乃点头称谢。
宾主约定除邪的时辰,各自欢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