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魔奇缘》中阳子

12、金棺之内现尸魔

　　墓室中那股肉焦气息还未散去，闻到鼻里让人作呕。四下里陡然恢复安静，只听得周彩衣呼吸喘重，心跳欲乱。刘故按在周彩衣唇上的手感到异常，连忙收了回来道：“你先坐着休息，我再去看看可有什么出路。”周彩衣轻点凤首，口中悠悠“嗯”道。
　　刘故四下探索，除了早前看见的十八罗汉，地上的金银财宝，以及被大蛇从空中打掉下来的金棺椁外，其余实在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刘故眉头紧锁，忧心忡忡思道：“我二人困在这墓里大约已有半日时辰，弟妹只喝了些水，没有半点干粮下肚。如此下去，不等玄幽冰气发作，饿也饿死她了，该如何才好？”一时无甚头绪，他索性走至金棺椁前，端详起来。
　　此棺椁长约一丈二，宽三尺，高有四尺。全由纯金所铸，面光玉滑，椁身映出刘故身影，直如一面镜子。
　　刘故寻思，就凭这棺椁规制，里头的人必是大贵之人。“棺椁里怎会有如此大的尸魔之气？”刘故本想着棺中的人入神，忽被一股尸气所袭，浑身一激荡，热血沸腾，差点现了尸魔本相，一侧身离了棺椁两步想道。
　　刘故握紧宝剑，目不转盯的看着棺椁心道：“那股尸气越发浓烈，想来是里面的墓主尸化了。趁他尸化不久，我先下手为强才是。”他走到棺椁旁，右手搭在椁盖上，站定身形，略一用力，就将棺椁盖推掉。
　　刘故探头张望：里面是一具白玉棺，比外面棺椁略小些，棺身画着朱红色的符文。他没见过这些符文，看着倒像是镇尸用的。此时棺身缝隙处钻出阵阵青烟，符文亦发出红光，棺盖频频抖动。
　　刘故面目紧绷，知道里面的墓主就要出来，急伸手摸出镇尸符，施起咒语，往棺身上贴住。符至动止，一切归于平静。刘故心里方松了口气，心想这镇尸符当真是厉害，张天师送的伏魔秘籍果然是个宝贝，以后当要时时研习精专才行。
　　就在刘故转身欲走时，棺盖毫无征兆“嘭”的一声飞了起来，但见棺中跳出一个人来：正方国字脸，口阔鼻高，剑眉星目，面泛青黑之色，腮蓄长须，身有七尺来长。头上戴着系青玉珠的七旒远游冠，身上穿着黑色袍服，腰系四彩赤绶，脚踏率履，端的是一身王侯打扮。那人目露蓝光，仰天长啸，上下颚间长出四颗獠牙，十指钻出乌黑指甲，不是尸魔是什么？
　　尸魔狂吼之声，久久回荡墓室之间。刘故回头看了看周彩衣，见她面无血色，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两眼尽是惊恐，心道她还是畏惧尸魔的很。眼前的尸魔初初复活，所以神志不清，记忆未全，站在那里看着刘故发愣。
　　虽是同类，可毕竟刘故是学道之人，从小得师父教诲，耳染目濡，只知妖魔鬼怪皆是为祸人间的异类，修道之人理当除之。
　　于是趁着那尸魔走神，刘故运起尸魔之力，飞身而起，提剑就刺尸魔的胸口处。剑尖将及，尸魔轻挥右臂来挡，“噹”的一下，溅起火花。略一迟缓，尸魔大怒，狂叫一声，左手变爪，朝刘故面门就抓。刘故一声大喝，手臂翻转，掌心向下，往右横削，左手却握拳直取尸魔左肋。
　　一击之下，力出千斤，尸魔左爪未抓着刘故，反被刘故一拳打在肋下，倒飞了丈余方才停下。
　　刘故一招得手，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探手入怀，摸出镇尸符，口中默念口诀，疾步奔到尸魔之前，俯身将符贴在尸魔额头，尸魔乃消止。这尸魔始终是自己尸化的，本领比不得刘故这个因女魃而化的尸魔。再说刘故新得伏魔秘籍，近日偶有修炼，道法精进不少，已非初下青城山时可比。
　　周彩衣见只几个回合，刘故就将尸魔制住，心里才稍稍宽慰，勉力站起来，缓步走至刘故身旁道：“刘大哥，这尸魔好生恐怖，我们还是快寻路出去的为妙。”见刘故未置可否，这才想到眼前的刘故可也是个尸魔，于是柔声又道：“我无恶意，刘大哥你不要介意。”
　　其实刘故正在沉思尸魔的事情，周彩衣先头的话他并未听真，周彩衣再说了一句，他才醒过神来笑道：“弟妹切莫多心，我是在想此魔的来历。你看他身上穿的衣袍，像是先汉时的诸侯王服。由此可见，他必是大汉的刘姓藩王，又或是开国的勋臣元老。”
　　周彩衣闻言才知道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微微点头道：“嗯，只有这样的人物，方有如此规制的陵寝和随葬之物。他在这墓里几百年，能保尸身不化，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二人边说边打量尸魔，却见刘故耳朵一竖，脸色惊道：“那群黑鼠又来了，弟妹你退到一旁去。”片刻后石门外悉悉索索一阵作响，周彩衣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有无数青光闪现，叽叽叫着，她急躲了在一尊罗汉后面。
　　待到近前，鼠群分两边站住，中间走来一个人。周彩衣在罗汉身后看的真切，确是人一个，长的肥头大耳，身形臃肿，面貌凶恶，心想这古墓里何时钻出一个人来，难道也是从地上掉下来的？可那些黑鼠为何不去攻他，反倒有畏惧他的样子？
　　周彩衣还在乱想，那边胖恶人已出言喝道：“呔，那后生！你这厮，今日杀了我苏王养的黑鼠万千，还不弃械投降，让我将你二人吃了报仇，更待何时？”刘故听他一言甫毕，不禁大笑，心道：“此次能否出了古墓全在眼前的胖恶人身上，且看看他要如何。”
　　于是他说道：“你这妖孽，以为变化了人形，我就认不得你吗？黑鼠王！”鼠王大惊，问道：“看你年不过三旬，如何能瞧出我的本相来？ ”刘故哂笑道：“你说你叫苏王，苏王苏王，不就是鼠王鼠王的意思。”顿了顿冷哼道：“哼哼！能有这般变化，想你修行当属不易。我劝你莫要生事，自己遣散了你的鼠辈，再带我二人离开这古墓，我也不为难你。倘若牙嘣半个不字，爷爷手里的宝剑可要饮饮你的鲜血！”
　　鼠王被刘故言语相讥讽，心头不禁大怒，厉声大叫道：“好个不知进退的后生，今日就让你二人试试万鼠噬咬的痛苦！”言罢，口中叽叽呼唤。鼠群受他号令，哄然涌上。
　　刘故剑目微眯，手擎宝剑，暗道：“若似前番厮杀，不知得耗时多少，须得使个手段，将鼠王擒拿住才是。”乃先摸了冥火符，快速施法，丢在往周彩衣的一路黑鼠中以为阻挡。
　　刘故手中宝剑翻转，寒光闪现，剑气所到之处血肉模糊。脚下没了羁绊，他提气一跃，顿时离地一丈高，身如雄鹰，捏了个剑诀，往鼠王脑袋狠刺。
　　鼠王面色阴沉，不想刘故竟是要来杀他，赶紧腾挪，堪堪避过这一剑。“哪里走！”刘故见鼠王欲往门外逃，人一落地先就喊道。他身形一晃，脚下生风，两步赶上鼠王，左手往鼠王左肩扣去。刘故手有万斤之力，鼠王被他扣住了左肩锁骨，奈何身形肥胖，急切间挣脱不得。待鼠王回头看时，额头冷汗不由渗出：一柄闪着青光的宝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鼠王讪讪笑道：“好后生，我与你开个玩笑，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呀！”刘故强忍笑意，沉声喝道：“外强中干的货色，就你这本事，也敢说要吃了我，如今我在你面前，你倒是动口嘛！”
　　鼠王脸上横肉跳动，嘿嘿笑道：“不敢不敢！还请后......还请上仙饶我性命。”这鼠王真是个外厉内荏的货色，唬唬常人尚可，遇到厉害的对手，便只有媚颜求饶的份。
　　“还不把你的鼠子鼠孙喝退吗？”刘故厉声道。鼠王忙点头说是，口中又是一阵叽叽呼喊，鼠群闻声乃慢慢退去。却不想鼠群退去之时，一只黑鼠被鼠群挤着从地上尸魔的面门爬过，爪子刮到那张镇尸符，将符带了下来。
　　尸魔没了镇压之物，顿时睁开了双眼，口中吐出一股浊气，伸手抓住一只黑鼠，就往口边送。嘴唇一翻，露出四颗如钢獠牙，恶狠狠咬在黑鼠身上，鲜血立时涌出。尸魔喉头一动，，不停喝着。这下真是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
　　尸魔连喝了几只黑鼠血，引得周围鼠群一阵慌乱，奋力逃窜。待刘故和鼠王发现鼠群异常，那尸魔已一跃而起，追逐脚下鼠群，顷刻追出石门外不见了踪影。
　　鼠王一脸哀愁道：“我的子孙真是命薄，要是被那怪物追上，哪还有命在？”刘故也不理他，提着他走到罗汉像前，唤出战战兢兢的周彩衣道：“弟妹不要惊怕，鼠王不过外表吓人，实则胆小如鼠。”
　　鼠王听刘故如此说他，也不恼怒，讪笑道：“我不是如鼠，而是本来就是老鼠。所以天生胆小，也很正常。”周彩衣见鼠王笑如常人，没了之前的凶恶相，心中惧意已减了三分，但还是不敢望着鼠王，于是对刘故说道：“刘大哥，此墓凶险，我们先寻了出路再说如何？”
　　刘故乃问鼠王道：“我二人一路到了这里，并未发现暗道出口。之前在小道里，你带着鼠群如何躲开了我们？你从实说来！”鼠王笑道：“我居此地二百余年，对这墓里当然了如指掌。”刘故见他卖关子，心里不悦。
　　左手松开鼠王的锁骨，却去捏他的耳朵道：“废话真多，直接带我们出去便是。”鼠王被捏的嗷嗷大叫，连声告饶道：“上仙且住手，我这就带你们出去就是了。”刘故才松了手让他头前带路。
　　鼠王带着二人走到石门外的佛像前，在那莲花座下暗格处一阵拨弄，佛像就缓缓向小道方向挪动，露出一个地道口子。
　　刘周二人惊讶不已，周彩衣问道：“我和刘大哥也仔细看过这佛像，也发现了这个暗格呀！按下开关，佛像只是旋转，并未挪开，却是启动石门用的。你是如何让它挪开来的？”鼠王满脸得意，指着莲花座下暗格道：“也怪不得你们闯进墓室去，你看这消息开关，它是活动的，你只需把它拿下来，里面还有一个开关呢。”二人听他讲解才恍然大悟，难怪从小道过来，不见鼠群踪影。
　　墓室里也没有出口，原来秘密还在这暗格里面。
　　鼠王带着他们下了地道，里面幽深阴寒，伸手不见五指。和上面的墓道一样，这条墓道也是呈往下倾斜之势。刘故心下起疑，皱眉问鼠王道：“你说这是出路，却为何还是在往下走呢？”鼠王闻言嘿嘿笑道：“上仙有所不知，这一段墓道是往下走的，后面就往上走了，只管跟着我就是。”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果然峰回路转，墓道转向爬升之势。
　　“上仙请看，这里就是出口了。”几人到了一处阔地，鼠王指着一道石门说道。这道石门不大，和一般富贵人家的大门差不多大。
　　刘故道：“那这门外是个什么去处？”鼠王笑道：“门外是浏水之底呀！”刘、周二人吃惊不小，怎么会到了浏水之底。
　　鼠王见二人满脸疑问，又道：“这座墓的入口本就修在浏水之底。今日不知何故地动山摇，河水沸腾，土地龟裂。我想二位是在那时才落到了墓里的吧？”
　　刘故笑道：“你倒是猜的不错。话不多说，就此别过。以后莫要装神弄鬼，再让我遇见，可不好说了。”鼠王望着刘故笑脸，心中不禁打个冷战，讪讪回道：“不敢不敢。其实我从没出过这座古墓，哪里又去害过人？”
　　刘故指着门道：“开了门，外面的水不会灌进来吗？”鼠王道：“不会不会。这门倒是奇特，我常开了门去抓鱼虾来吃，从未有一滴水流进来过。”
　　刘故微微点头，一个箭步上前，准备去推石门，手未摸着石门，门却自己缓缓开动，心下大奇，鼠王笑道：“这门从外面万不能开，从里面只要活物靠近则会自己开启。”
　　“那好，我二人去也！”刘故言罢，带着周彩衣就要离去。
　　只听鼠王喊道：“上仙且慢！我还有一言相告。”
　　刘故“哦”的一声，眼神相询，鼠王乃道：“那怪物想必已追着我的儿孙从此出去了。你先前惊了他的尸身，他必然要来寻你二位的麻烦,且要小心了。”
　　刘故听鼠王如此说道，心想他还是有些善性，乃抱拳相谢，口称无碍。于是掐了个避水诀，携着周彩衣跃出门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