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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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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苓张开眼睛的时候,丁言仍在熟睡。
醒来的一瞬间,湘苓颇为惊异自己为什么睡在丁言身边,过了一阵才清醒过来,想起昨晚的事。他望向丁言睡容,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感觉从心底涌起。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了,喜欢他的温柔,他的淡然,他的体贴,他的纯真,他的聪慧和豁达。
是不是该庆幸?庆幸在这朱门之中遇到了丁言。他几乎成了自己的护身符,时刻守护着关怀着自己。
湘苓怔怔看着丁言睡脸,自言自语一样喃喃道:“要我怎么报答你,你什么都不缺,我怎么才能报答你?”
丁言当然没有反应,仍安静的睡着。湘苓也不再做声,只静静的端详着他,目光仔细抚过他脸上每一处美好的细节。
过了些时候,丁言悠悠转醒。模糊的视线中发现一双眸子正注视着自己,丁言的脸颊霎时有些陀红。
湘苓之前不动,是怕吵醒丁言,现在见他醒了,便坐了起来。丁言也起身,向湘苓微笑,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先坐着别动,自己下了地去衣柜里翻腾。
湘苓已会意他是在为自己找衣服,心下觉得好笑,来爵公府不过三天,竟然新衣旧衣一件没剩下。
平日里丁言的起居都是由青砚伺候,他自己绝少开关衣柜,现在要帮湘苓找衣裳,翻了半天也找不到心里想着的那件。湘苓,坐在床上看着他翻东找西,脸上挂着头疼表情的丁言在这个时候看起来格外可爱,自然让湘苓喜欢得不行。
半晌,丁言终于抽出一件黄白长衣,满意的浅笑了一下拿到湘苓面前。湘苓从里侧挪到床沿,丁言下意识的伸手想为湘苓穿衣,又突然住手,有些尴尬的把衣裳递给了湘苓。
湘苓心想他照顾自己都成习惯了,不觉莞尔,更是觉得丁言性格实在讨人喜欢。
不多时,二人都穿置洗漱妥当,丁言拉了湘苓走到园子里。青砚和墨儿早守在门外,见他们出来,便开始张罗着早点。
墨儿看看湘苓身上稍嫌松垮的衣裳,料想是丁言把自己的衣裳给了他,便瞅了瞅青砚。青砚一边把一小盘虾饺递到湘苓面前,一边笑着向湘苓说道:“这身衣裳湘苓公子穿了真好看。那是去年二少爷给小少爷选的样子,小少爷只穿了一次,跟青砚说不适合他,就收了起来再没穿过,原来小少爷早有先知,就是要留给湘苓公子的。”
湘苓听他这样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向青砚微微一笑。
丁言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不过他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不管身边人说些什么,他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他见湘苓微笑,很是欢喜,再看黄衫映着的佳人风姿绰绰,韵致动人,更觉心情大好起来。
墨儿听见青砚称赞湘苓,跟着附和道:“湘苓公子本来就好看。不过,我倒是不知道小少爷还有这般神通呢!”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了转眼珠,俯在青砚耳边悄悄耳语,青砚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诡秘的笑了一下。墨儿笑嘻嘻的继续在青砚耳边说悄悄话,二人你来我往咬了好半天耳朵。
丁言见他们神态异样,便问青砚:
【在说什么?】
青砚回答:
【这个调皮墨儿,突然问我湘苓公子昨夜在小少爷房里安歇,小少爷还不让我们过去,是不是被小少爷抢去侍寝了。】
丁言苦笑,暗想这可是不知道什么日子才能发生的事了。
【他还说,湘苓公子看来只喜欢小少爷,大少爷跟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排斥,可是陪了小少爷一夜,他就还跟在小少爷身边。】
丁言更是苦笑不已。湘苓对自己的依赖来的太快,若是没有表哥那些惹恼他的事推波助澜,湘苓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还真不一定,说不定只把自己也当成个清闲过度的公子哥或倾慕者,根本不屑一顾。他深知自己就如湘苓的一根救命稻草,不,现在应该是汪洋上的一艘大船,湘苓可能都没意识到他对自己的百依百顺其实是无助之下寻求温暖依靠的本能反应。
只是看到湘苓这样静静陪在自己身边倒已经觉得十分的开心,多余那些何必多想?这么思量着,丁言便也觉得释然,望了湘苓一眼,不再理青砚和墨儿嘀咕些什么。
用过早餐,丁言吩咐青砚来为自己和湘苓梳头,说是要去给舅舅请安。青砚转告湘苓,湘苓暗想自己不过是江谏买回来取乐的玩物,去随丁言请安实在可笑,便问青砚自己可否不去。
丁言见湘苓为难神色,没等青砚转达,便拍了拍湘苓的手,要他安心随自己去。湘苓不知丁言为何坚持要自己随行,但见他如此细心洞悉自己所想,也不再拒绝,点头答应随他一起过去。
爵公府之大,湘苓在头天晚上就已领教过。本来青砚说要备轿,可丁言要带湘苓逛一逛园子,三个人便一路观着景色走了过来。
老爵公住在正北的房内,虽说职位已经传给儿子,称谓前加了个“老”字,可看面相,竟然只是个仍然俊朗的中年人。
丁言直直进了老爵公的花园,在正逗鸟的老爵公面前行礼。老爵公果然十分疼爱丁言,赶紧拉丁言坐下,点心干果都叫了上来。青砚走过去站在丁言身侧,湘苓则拉出了一段距离,远远低头站着。
“言儿,带了小朋友来?”老爵公看到湘苓,问道。
青砚把话转达给丁言。丁言回答:
【是那天表哥去看戏,我好奇也偏跟过去,看到了他,觉得十分投缘,表哥就把他请到府上来陪我,他心眼好,和我也相处得融洽,这几日有他做伴,开心得很。】
青砚口述着丁言的话,湘苓听着,暗想他为何把事情全部扭曲,我根本就不是因为他才被“请”到这里。
老爵公点了点头,对湘苓说道:“你过来。”
湘苓依言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
“小姓楚,名湘苓。”
老爵公有些惊讶,问道:“绮湘的小梨仙,楚湘苓?”
湘苓应了个“是”字。
原来老爵公也曾经去过绮湘看戏,而且正是湘苓红了之后,不过他未见过湘苓真容,今天便没能认出来。
丁言抬头看青砚。青砚解释道:
【老爷认识湘苓公子。】
丁言若有所思的点头,笑吟吟的向老爵公手语道:
【湘苓定是怜我耳疾,才答应来陪我,要不这个清傲的台柱,还不肯随意和谁接触,所以我说,我们俩很是投缘。表哥待我一向很好,这次更是让我感激死了。】
听着青砚口述,看老爵公慈善的点头微笑,湘苓突然明白丁言的用意了。
带自己来给老爵公请安,又隐去了事实,其实是要用老爵公来做自己的屏障。丁言明白告诉老爵公自己是因为他才来的,那就自己和江谏没什么关系了,江谏就算再来为难自己,也可以用老爵公压制他。
湘苓望向丁言,不知是感激他为自己所做之事,还是佩服他缜密的心思。
“嗯,江谏现在蛮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了,我该鼓励他一下。”老爵公听完,赞赏的点了点头。回头又对湘苓道:“坐下说话,坐下吧。既然来了,就别见外,谏儿言儿都是好孩子,有什么需要就对他们讲。原来孩子们都在家里,有人陪着言儿玩耍,现在男孩儿们几乎都出去了,就剩下些妹妹,言儿不知道多寂寞,幸好有你在了,老夫也得多谢你!”
湘苓刚坐下,听见老爵公谢自己,便又起身点头道:“应该的。”
老爵公伸手要他坐下,接着道:“楚公子果然是个妙人,有你陪着言儿,老夫一百个放心。不过,偶尔也想请楚公子赏个光,给老夫唱上那么几折,不为难楚公子吧?”
湘苓早知道老爵公待人亲切,便轻声应道:“那是湘苓的荣幸。”
丁言见目的已经达到,起身去玩笼里的红嘴小鸟。二人又在花园里留了一会,拜过老爵公,回萃渟苑去了。
路上湘苓忽然想到,丁言和江谏交流的时候,从来不用青砚口述丁言的手语,想是江谏从小和丁言一起长大,懂得手语。
那么……昨晚,在江谏说出那句“给你”之前,丁言说了什么?
他猜想所谓“给你”,应该是说把自己给丁言。可丁言又是怎么跟江谏说的,江谏才要把自己给他?他想问青砚,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一路犹豫着,直到看见萃渟苑三个字,也没张开口。
在爵公府上住了两夜,却没一次在自己房内入睡,现在衣裳穿的也是别人的。终于安歇在自己床上的湘苓暗暗想着。
墨儿吹熄烛火,掩门去外间睡觉了。想想自己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湘苓在三天之后,第一次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不再为自己过多的担心,便不由想起他唯一牵挂的湘岚。明天跟丁言商量一下,让自己去看看湘岚吧,想那丁言应该不会阻止。
本来自己是被江谏“请”来的,不过说难听点,就是江谏买来的娈童,现在江谏把自己给了丁言,丁言对自己又全没那个意思,自己不就成了府上白吃白住的闲人?无功如何受禄?想自己又没钱偿还给江谏,这里怕是长久离开不得的,不如主动请缨做丁言的书童或者仆从,吃住也好歹算是自己赚来的了。主意打定,湘苓决定明日与丁言商量这两件事情。辗转良久,终于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