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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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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个直挺挺躺在湿润草皮上的人——他也正望着我,可他的眼睛里是一片令人失落的空白。下午两点的阳光,很亮、很烤人,汗水在背后密密地爬,我从新宿坐了足足两个小时的电车到这里,腰伤刚好,还有点隐隐作痛,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站在那里,眼皮差不多要合到一块儿了,但我撑着不让他合上——于是我拼命地看着他。
一段时间以来,我心底始终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恐慌。我忽然开始不清楚那天从舞台上跌落究竟是我自己的失误还是一场阴谋的开始。或者说从我们的第二次演唱会到NEWS出道,这一切根本全部都是阴谋。我越来越搞不清楚。
街上无数的7-11,进口处夸张地放着他们的专柜。山P扬着似笑非笑嘴角的海报,他已经真正拥有了领袖的气息。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便利店,宁愿去罗森或者AMPM。我知道仁不会,他没头没脑地往里闯,路过放满他们海报扇子CD的货架,在他们的音乐里走到便利店的最里面去拿一瓶随处可见的饮料,表情不屑得像是在自虐。
我看着仁直挺挺地躺在阳光下边,整个人像处于弥留状态。河水流动的声音不知何时起在我耳中变得异常清晰,在流动中,有一种性急慌忙的水珠乱溅声,还有热气从底下直冒上来,“丝丝”蒸发入空气的声音。时间伴着河流,及其和缓但不停滞地过去了,金色的河水在那里流淌、流淌、流淌……
4月的时候这河水里漂浮着点点樱花花瓣,不远处的水桥记载着数不清的古往今来。
我知道他在责怪自己,也在责怪我,但是他一直没有说出来。两年,我太清楚KAT-TUN这个团体。如果他说了,换来的就是叹息或白眼或嘲讽。大家心照不宣一路回避这个关于出道的话题,因为每个人都太好强,每个人也都太自信。
可是我知道仁在责怪自己,他以为那天他错误的回答决定了一切的不可挽回。他也责怪我,他始终坚信如果那天不是我不小心摔下来,如果是我去回答,也许事情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他太天真了。
我知道,问或不问,只是形式。公司哪一次征求了我们的意见再作出行动?那天的行动只是通知,不是询问。——只是仁到现在还没有明白。
我想了很多次要告诉他,可是能怎么说?那天之后我们六个人都在抗拒彼此,演唱会一如既往演绎着的亲密无间变得像例行公事,没有交谈,结束了以后各自回家,甚至不打招呼。
我再次在阳光下看定他,时间在这种恍若隔世的河水流淌面前变得空空如也。他的姿势里有一种深深的、深深的退缩。我丧气地望着他,不敢把眼光移开。隔着这些距离,我看不清他。阳光在我的眼睛里燃烧,那股小小的火焰一直烧到我心里去,我整个人随时可能化成一段焦炭。
那似乎是很久以前了,那时,也在这个地方,也在这条河边,我可以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听见他。而现在,在同一条河边、面对着同一个人,一切都变了——我无法看清他,好像根本不认识他。
“仁,”我鼓足勇气说,“我们回去吧。”
“我回去。”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若无其事地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仁,”我再次叫他,死死望着自己投在地上阴影,“有件事情,无论如何也要让你知道。”
“哦。”他停下来回头看我,很不耐烦。
我一定要让他知道,关于这个从始至终的阴谋。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不然,我们的组合永远不会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