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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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杲吃吃喝喝的养伤日子很快结束，就连太医都止不住摇头惊叹连杲的伤口好转之快。
就在他的伤口好了之后没多久，先生那里的学业也要结束了。若是不考科举，日后便不用再日日去先生那里，天高海阔，任凭自个儿去闯了。但他们无一不是豪贵子弟，前程早已定下，不出意外，没有大的变动。
先生一向心胸豁达，不拘小节。教导弟子亦是如此。几个弟子皆不用靠科举入仕，进士及第不过是锦上添花。几人中，有人善文，有人善武。有人志在朝堂，有人志在沙场。作为一个引路者，他的任务已经结束。剩下的路，终究要一个人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也不用害怕，天只要不塌下来，师父和师兄弟们多少能帮上忙。无论日后从文或是从武，官拜三相还是征战沙场，所求不过随心二字，切不可为名为利迷失本心。即便如他一般寒窗苦读十几年，一朝簪花，朝堂之上摸爬滚打又是十几年，即使官至高位，还不是厌倦了那种生活，反而从那个名利场退下来做一个教书先生更为悠游自在。
先生满面严肃语重心长地说完上面一番话，本以为弟子们好歹也得热泪盈眶拜谢师恩。却不料，一个个犹显青涩的少年郎眼巴巴地盯着他，脸上只有四个大字“快点说完”！就连最乖得沈桦也跟着一起……这群臭小子！
先生气的长出一口气，唉，自己收的弟子，哭着也要教完。
看着眼前一个个风华正茂，从小受全长安城瞩目的几个孩子，先生有些骄傲得意，又有些失落。他当年三元及第官至高位，看倦了朝堂那一汪浑水，毫不留恋的递折子退了下来。然后就收了这几个孩子。
凡事有利弊，他这个师父的身份让世人都对着几个孩子高看一眼。与之相对，孩子们付出全部的精力去学习，以维护他的名声。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先生又叹口气，有些想眼泪汪汪，就算他们有些调皮，可都是他的好徒弟……
先生安慰自己，这些混账还都小着呢，一个个正值鲜衣怒马年少轻狂的年纪，没心没肺不要紧，品行好就够了……
但先生一时被离别的伤感冲昏头脑，没想到的是，这一个个混世魔王虽然小，可确实个顶个的聪明。所以先生刚刚摆出一副伤心的脸，师兄弟就挂上了嘲讽脸——包括连杲，只有沈桦还算给先生面子，只是微微笑，但眼里的不认同也是明晃晃的。
拜托，只是出师，又不是从此就断绝关系。日后还同在一个长安城中，自己师父这里，他们自然想来就来。况且师父家就是他们家，还要来蹭饭的！
还有先生一直在嘴里念叨地那些话，他们从拜师到现在听了十多年，不说耳朵起茧子了，估计都刻到骨子上了！
先生看着弟子们一个个不耐烦地样子，故作心酸地揉揉眼角，摆摆手，走吧，都赶紧想干嘛干嘛去吧，没良心的小混蛋。
先生终于絮叨完，师兄弟们瞬间精神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跳了起来，也不喊小厮，七手八脚地开始折腾众人的书案。
先生顿时目瞪口呆，小崽子们又想作甚么妖？
师兄弟忙得热火朝天，推沈桦出来给先生解释——老大就要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沈桦虽从进宫始就没再和师兄弟们一起上课，但是每逢初一十五也得主动送上门来让先生检查功课，要是不合格照样得挨罚。虽比不上连杲在他心中的分量，但这些师兄弟在他心中的地外也着实不低。众人的感情也好。
先生没想到小崽子临了临了拆起房子来了，急急忙忙上前阻止。
沈桦上前阻止他，“先生，您放心，师弟们不是在拆房子。”
“那这是要做甚，你们又背着为师想要做什么？”先生很生气，又看到沈桦笑眯眯地模样补充道，“老大你这么一笑准没好事。”
沈桦无辜得很，一旁师弟们都偷偷地笑他，手上动作却越发加快，不一会儿，整间屋子就空空荡荡了。
这间屋子本就大一些，才做了众人的学室。原本摆着七八张书案都不嫌拥挤，现下书案都被师兄弟清理出去。整间屋子瞬间就空旷了。
先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拦不住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小崽子们，干脆眼不见心为净地出门了。
走出门却见夫人身姿袅袅，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前。
“夫人？”
“我来看看。这些孩子呀，怕他们走后你觉得寂寞，再给他们招来一批师弟。就买通了我，把这间最大的屋子改作他用。”说着，夫人满意地摸摸头上的珠钗步摇，晃晃手上的镯子链子，想想房里的话本吃食，心里想着这些都是乖徒弟孝敬的，下午要带着出去炫耀一下……
拉着先生给他们让道，夫人这才接着道，“老爷你前些日子还说书房小了，好些书都放不下。所以呀，我就想着要不要把这间屋子改成藏书室，专门用来藏书。可是孩子们知道了，怕你不允许，竟然现在就把东西搬了出来。”说完，夫人“噗嗤”笑了出来。
先生甩甩袖子，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笑骂一声“混小子”，摇摇头，却也并未离去，而是与夫人一起站在门前，看着生龙活虎的几个少年。
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孩子，这几个少年就是他们的孩子。也只会有这几个孩子了，先生再叹口气。唉，今天一直在叹气，到底还是老了。
说是怕他再收弟子，其实他知道，混小子是心疼他每天耗费要在学生身上大量的精力。算啦，老了老了，精力不足了……
他们待他至诚，他又怎么忍心伤他们的心呢。
师兄弟们捣腾完屋子，又拉着先生到长安城最大的酒楼包了个雅间吃了一桌热热闹闹地谢师宴。
散场时，天都快黑了。
几人都是半大少年，先生没让他们多喝酒，自己反倒是喝了个酩酊大醉。
沈桦见天快黑了让师弟们都先回家，让把先生交给他就行。
连杲磨磨蹭蹭走在最后，不愿离去，等都走了，就只剩下他和沈桦两人。哦，不，还有醉鬼先生。
见状，沈桦知连杲是不愿离开，况知道连府一向不太限制连杲，索性支使他道，“快来帮师兄一起扶着先生。”
连杲一听就知道沈桦是不让他走了，高兴地答应了一声，上去架住先生的另一个胳膊，把人扶了起来。
先生醉醺醺的，虽然走路走不稳当，却还有意识，嘴里不停地咕哝些什么。
连杲和沈桦把先生架上马车，车里有小厮准备的茶，连杲倒了一杯递给先生。
先生接过茶，努力睁大眼睛，身体前倾，就要趴到连杲脸上了，想要看清是谁。
他连忙扶住先生，先生手里还有茶，撒了就不好了。
先生仿佛看出来了，整个人也不再摇晃，安静地坐着喝了几口茶。忽然，叹了一大口气。
沈桦一惊，连忙接过茶杯，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小三啊，为师知道你苦。”先生突然开口。连杲在师兄弟中行三，先生称其为小三。
连杲瞪大眼睛，和沈桦对视了一眼。完全不知先生在说什么。
沈桦确是在想，难道先生也看了出来连杲心悦他？
“先生？先生您为突然这么说？”连杲问。
“几个徒弟，就你……就你蠢得很，有什么心事……一眼就被看透了。这……这对你不利……”先生眼睛似睁非睁，像是在沉思。又像是醉得睁不开眼。
“先生……”连杲心虚地看了一眼沈桦，心里有些害怕。却见沈桦一脸神秘莫测，不知也在想什么。
沈桦倒是没想其他的，他只是听见了师傅的话，想起了两世的连杲。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连杲都是一个特别……单纯的人。他有担当，有义气，也有头脑，不是听之任之的人。但偏偏就坏在了那张脸上。许是从小的生活环境都简单，不像其他的师兄弟家里都是明争暗斗的，连杲一向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一直都坦坦荡荡。
所以他才会那么轻易地就看出来连杲心悦他。说起这个，难不成……这就是前世连杲只是默默在暗处跟着自己的原因？因为怕自己的心思被别人看到，影响到他的仕途？
“老大心思深，但知道……知道护着你们几个小的，你的担子重……你要好好跟着他，日后啊，你们……”先生声音越来越低，连杲看了一眼沈桦，把耳朵凑到先生跟前，只听见先生说的最后几个字——你们都要好好地。
先生还未彻底醉死，觉得自己还没嘱咐完 ，嘴里一直咕哝着，“你的担子重啊……”
连杲不知先生到底在说什么，到底什么担子，怎么就重了？
他求救似地抬头看向沈桦，沈桦也不知道先生在说些什么，他正震惊于自己的猜测。
不过……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师弟，沈桦摸摸他的头，低声安慰道，“没关系，师兄一直在呢。听先生的话，跟着师兄，恩？”
连杲点点头，却依旧困惑得紧。
送先生回到家，两人慢慢返程。
天已经黑了，两人倒是不着急，也没坐马车，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
“师兄……”连杲突发奇想。
“恩？怎么了？”
“你说会不会我家其实有一个秘密身份，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告诉我，然后我就承担着拯救苍生的重任！”连杲声音激动得很，想了想，又道，“怪不得我爹娘只要求我练武呢……”
“师弟。”
“啊？”
“乖，一会儿就能到家了，到家再做梦。”
“……”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