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和小午》落地

5、5

　　5

　　“兹”。
　　老五给零午拉上衣服上的拉链，又给她围了条围巾，把她的脸热的发红。
　　世上有一种冷，叫老五觉得你冷。
　　王理坐在副驾驶，吸吸鼻子，给自己加了个薄外套。
　　经过几天的准备，三人终于上路，车是辆大越野。
　　天气变冷了，在几天之内，气温快速的下跌。老五穿了个黑背心，戴墨镜，看上去帅帅的，手臂上的疤痕和它们的主人都在这冷天散发着股杀气。
　　而他原先穿的外套，正盖在零午腿上。
　　她躺在后座，整个后座都是她的地盘。她看着窗外，被渲染的接近白色的阳光洒在她脸上，阴影边缘发着淡淡的粉。
　　“从红市开车到京城要起码一星期多，一般高速公路是堵着的。”王理指着地图上的一条路，向老五比划，“但咱们可以走这条，这里的车流量较小，肯定不怎么堵，好开。”
　　“那咱们就走这条。”
　　车开始行使，摇摇晃晃的，像个大摇篮。
　　零午轻轻晃着脚，嘴里哼着歌。
　　”老五。”王理开口，“你以前当过兵？”
　　“算是吧。”
　　“厉害。”
　　王理撸起袖子，看自己和老五的手臂差多少。
　　“我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男生之间互相比肌肉。”
　　王理怀念起以前的岁月来，“其实女生之间也比。”
　　零午撸起袖子，白白嫩嫩的胳膊。
　　“小午没肌肉。”王理哈哈笑了，“不过女孩子有肌肉就不好看了。”
　　“有太多才不好看。”
　　“有没有都不重要。”老五说，“健康最好。”
　　“也是。”王理点点头，“你再开几小时就换我来吧，开时间长了累。”
　　老五点头：“我累了就叫你。”
　　出了红市，层层叠叠的建筑越来越远。
　　零午趴在后座往后看。
　　被压没了半截身子的丧尸在地上慢慢的爬，对着车子嘶吼。
　　层层叠叠的建筑和丧尸们终于消失在了地平线。
　　她离开了住了十一年的家，前往京城幸存者基地。
　　天从蓝到黑，用了挺长时间。
　　坐车坐了一天，王理和零午都屁股酸疼，零午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老五开到了一家加油站。
　　看见零午困的头一歪一歪，老五心情烦躁起来，拿起一把砍刀直接下了车。
　　手起刀落，仅仅三分钟，加油站里外的丧尸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王理趴在玻璃上，瞪大双眼，生怕漏掉他一个动作。
　　老五把滴着血的砍刀递给王理，甩了甩手上的血，把零午抱下车。动作轻柔，就像是在搬运极其脆弱的物品。零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王理也打了个哈欠，拿出手电筒照明。
　　他有点纳闷：这么黑的天，老五怎么还戴着墨镜？
　　可能是有眼疾。太困了，王理也没想太多。
　　在地上铺了层被单，王理草草睡了。
　　老五把自己的手垫在零午脑袋底下给她当枕头。小姑娘翻了个身，抱着他的手沉沉的睡了。他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

　　十一岁的小女孩经不起折腾，车开了五天，成天晃晃悠悠，眼睛下头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王理知道小孩体力不如大人，便把自己的一小半食物让给她。他的举动，老五全都记着。
　　还有两天就到京城了，大马路上难得一片宁静，没有一只丧尸，没有一辆废车堵在路上。
　　此时王理在开车，老五和零午坐在后座，零午正在研究老五的手。她抬头看了下四周，觉得不对劲，“王理叔，这路太干净了。”
　　“很幸运啊，比较好开。”王理倒不怎么怀疑。
　　“快点开，小心点。”老五皱眉。
　　王理加快了速度。老五望窗外瞅去，外面较远的山丘层层叠叠，一眼望去无穷无尽。
　　而在最近的山丘上，有个小黑点，静静地，一动不动。
　　他突然大喊：“趴下！”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穿透天际，王理吓得一声大叫，老五用力把零午的头按下去。主驾驶的窗户被打碎了，子弹擦着王理的鼻子飞过去，穿透了车子。
　　王理吓的魂飞魄散，一脚油门，车就飞了出去。
　　“呜呼——”
　　一辆辆摩托车跟着车尾吧贴上来，其中一辆摩托上坐着两个人。第二人攀住王理一行人车子的窗子，揣破玻璃，还没等进去，脑袋就开了花。
　　“卧槽！你怎么有枪！”王理吓的爆了粗口，心里一紧，一脚刹车踩下去。
　　零午的头狠狠撞在老五手臂上，但后者却不怎么疼。他把零午揽在怀里，车后的摩托车全撞在王理的车上，飞车党们一个个的都飞出去，或者脸撞在后玻璃上，满脸是血。
　　“草！”
　　王理把油门踩到了底。
　　老五又一枪崩了个摩托车手，血和肉花穿过没有玻璃的窗飞溅到零午的额头上。
　　他低下头，舔了一口，鼻尖的气息平稳了。
　　好吃的。
　　尖锥形的舌头舔过额头，零午抖了抖，扒开老五的外套拿了把手枪，瞄准起那些摩托车手。她准头不好，尤其是在剧烈的晃动之下。她顿了顿，瞄准摩托车轮，扣动了扳机。
　　打中了。那个人翻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脸被摩擦得血肉模糊，他还没死，捂着脸翻滚尖叫，接着头颅被别人的摩托车轮碾压成一堆肉酱。不小心杀了自己的摩托车手骂了好几句娘，掏出枪对着车子后头一顿打。
　　枪子打破了玻璃，没入零午的肩膀。
　　她一声闷哼，无力的软在老五怀里。
　　血液的馨香飘入鼻尖，一声丧尸的嘶吼差点从老五喉咙里发出。他瞪大眼睛盯着零午冒着血的肩膀，大喊：“停车！”
　　“靠靠靠——”
　　王理尖叫着停了车，抱着头弯腰躲起来了。
　　老五把车门当掩护，给手枪上了新的子弹，抬头看一眼，外面大概十几个人。
　　“王理你不许抬头，直到我说安全你再起来。”老五叮嘱道。
　　王理连连点头，瑟瑟发抖。
　　“我马上回来。”
　　在零午耳边留下这句话，老五打开车门就窜了出去，第一眼看到的两个敌人，和余光里的第三个，在半秒内解决。
　　“快找掩体！”
　　飞车党老大大喊，快速找了掩护。他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见了，包括车里倒吸凉气试着给自己止血的零午。即使如此，还是有反应慢的几个被老五解绝。他拉过来一辆摩托当掩体，捞过飞车党尸体手里的大口径霰弹。
　　“妈的！”
　　不到一分钟，少了十几个兄弟，飞车老大心里烦得很，他又大吼：“杀了他！联系狙击手！”
　　愚蠢。
　　老五忍着一腔怒火，快速躲过子弹到达飞车老大的掩体点，一脚踢飞他的摩托掩体，抓着他的领子单手把他提了起来！
　　把黑洞般的枪口抵在他头上，老五大吼一声：“全都出来！狙击手在五分钟内过来！”
　　男声在一片矮丘之间扩散回荡，远方的小黑点一路小跑过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去你妈！”
　　一个光头躲在摩托车后开了枪，不管打中的是老大还是老五。
　　是老大。
　　沉闷的声音一响，飞车党们全都明白了：老大死了。
　　群蛇无首，这些人渣一下子乱了阵脚，即使时间不长，也足够老五杀掉他们的三分之二。
　　他手上这把□□里的子弹打中油箱是会爆炸的，他深知这点。
　　火光窜得老高，爆炸的声音终结了人的尖叫。
　　又一阵枪声，和一声人的惨叫，一切都结束。
　　一片平静。
　　老五打开了车门，嘴上全是血。他把零午的位置调整了一下，让她躺得更舒服一点，告诉王理安全，然后去后备箱拿医药箱。王理不知道怎么处理枪伤，看着零午的无生气脸蛋干着急。
　　老五看上去挺冷静，但手有点抖。
　　零午这丫头还算机灵，之前忍着疼试着给自己止血，现在出血没之前那么猛。
　　“没事的没事的。”老五安慰她，也算安慰自己，“我会处理，一会子弹取出来就好了。”
　　她沉默着点点头，嘴唇紧紧抿着。
　　中枪的位置在肩膀，幸运的是之前这子弹穿过玻璃和座椅靠垫缓冲了火力，伤口不深，没打到骨头。老五取了把镊子，想把她子弹取出来。
　　“会不会留疤？”零午问。
　　老五点头，“没事的，留疤了也好看。”
　　零午咧嘴笑了，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取子弹特别疼，每一次镊子碰到肉都疼。
　　她低声的尖叫，浑身肌肉都在绷紧，疼的冷汗直流。王理用湿巾给她擦脸，跟她讲家长里短让她转移注意力。他正在老五侧面，抬头随意一瞟，居然就看到了他的一双纯白的眼睛。
　　王理吓的一哆嗦，然后那双白眼转向了他。
　　老五的视线一下子冰冷起来。他用沾了血的手取掉了墨镜，一双白眼把整张冷酷的脸渲染的杀气腾腾。他继续手下的动作，冷静道：“想走就走吧。”
　　他的嘴一张一合，王理观察到他口边的血和嘴里的尖牙，后背一片冰冷。
　　他居然和一只丧尸同住屋檐下，这么多天。
　　老五手旁有片玻璃，要是王理走了，他能丢出那块玻璃瞬间结果他。
　　“真的？”王理的声音弱弱的。
　　“真的。”假的。
　　“那我能带她走吗？”他试探地问，“我会照顾好她的。”
　　零午看看王理，又看看老五。
　　怎么办。
　　有点想和王理走。
　　但是老五......并不是一只普通的丧尸，他有思想，有感情......有记忆。
　　“出去等着。”老五取出了子弹，正在给零午包绷带，“离车子五米以上。”
　　王理照做了。
　　老五把零午扶起来，轻轻摸着她的脸。
　　她是人类，应该回到人类里面去。
　　但是他舍不得。这个软哒哒的小姑娘，他很难放手。
　　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作为丧尸，他都不想让她走。
　　他问她：“你想和他走吗？”
　　零午用乌黑的眸子和他对视，她有点害怕。
　　“不想。”她摇头。
　　老五笑了。
　　“回来吧。”他冲王理喊。
　　王理走近了，问零午，“你想和我走吗？”
　　零午咬牙，摇头。
　　王理看上去很失落。
　　她递给他一把刀，王理恋恋不舍的走了。
　　他走了两步，然后回头。
　　“王理叔？”零午眼里燃起小小的光芒来。
　　“我不走了。”王理打开车门，“一路和你们到京城。”
　　“你不怕我？”老五问。
　　王理盯了他一会儿，说：“怕，零午保护我就好了。”
　　零午微笑，有气无力道：“行。”
　　“我下去拿点东西，咱们一分钟后就走。”老五下了车，关上车门。
　　他捡了飞车党的枪支弹药，还有一些实用的随身物品。
　　“你怕吗？”王理问她。
　　她摇头，“现在不怕了。他算是我救命恩人呢。”
　　“真的？”王理惊讶，“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你的爸爸或者叔叔。”
　　“不是。等我们到了基地，我们就说他是我叔叔，好吗？”
　　“......嗯。”
　　“谢谢啦。”
　　老五上了车，把怀里的东西扔到后尾箱，“开车吧，去最近的城市，开快点。”
　　“没问题。”王理踩下油门，在后视镜里瞥见老五拿药的动作，“我尽量开稳点。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夏常，大概要七八个个小时......天快黑了，咱们连夜赶路吗？”
　　“对，越快越好。”
　　零午受伤，必须赶到夏常休息几星期。
　　枪伤不是小事，就算这子弹威力不大，老五还是害怕。
　　小孩子筋肉挺软，万一打到筋什么的，手臂以后可就没现在这么灵活了。在这个黑红色的腥臭的世界里，手臂负伤简直就是个灾难。
　　王理安安静静的开车，比老五开的还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