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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鹤田安娜并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样的名字,她没有卷曲的金发也没有湛蓝的眼眸,骨子里找不到与名字相衬的异国血统。她自懂事起每次不厌其烦地攥着妈妈的裙角问着名字缘由,妈妈总是揉着她的脑袋敷衍道:因为好听嘛。
      “真是的……”小小的安娜坐回钢琴前烦躁地按黑白键。蓦然听到喇叭声,她看向窗外,大卡车嘟嘟嘟地从不远处开过来,车厢上印着某某搬家公司的字样。
      在鹤田安娜刚刚学会往五线谱上画歪歪扭扭的高音符号那年,泽北一家成了她的新邻居。
      那时候的泽北荣治还有留着能够被风吹乱的柔软头发,每天跟爸爸在自家篮球场单挑完后被汗水打湿的发梢闪闪发亮。安娜坐在钢琴前忍不住开小差,从琴谱上挪开视线去看他输给父亲后不服气地模样,然后被他不耐烦地吼,“看什么看!没见过啊——”她气红了肉鼓鼓的脸颊,气急败坏地冲他挤出一个不起作用的鬼脸,用力梗开脖子,两条垂在胸前的麻花辫跟着额前细碎的刘海一起愤怒地抽打着无辜的空气……现今,这个依旧孩子气的家伙留着不似那时的倔强呆板的圆寸头,所幸的是,安娜没有在发型统一的山王工高篮球队里混淆跟自己青梅竹马了十一年的男孩子,因为那双/飞扬跋扈的明亮大眼睛,于她而言,真是太好认了。
      泽北荣治一身汗津津地跟着其他同样臭汗的队友们熙熙攘攘地从篮球馆里走出来,安娜站在不远处花圃的台阶上绕着圈走着,低头数完了第三十九格被夕阳照亮的砖后才抬头叫住他。
      泽北从队友们三言两语的调侃中脱身,一边朝她走来一边扯起T恤领口擦了擦下巴上的汗,鼻尖埋进领口里,嗅到了自己身上的汗味儿。
      他走到距离她还有三步路的距离,“臭……”安娜已经一脸嫌弃地拧住鼻子。
      泽北向来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引以为傲。但是他并没有故意逼近几步,只是站在一个安全距离外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用眼角余光看着只及他肩头的安娜,“一个月前你不是还死撑着不愿意回家的吗,美其名曰要独立生活?哈!”
      安娜翻了个白眼,把沉重的背包扯下来甩给泽北,“所以英语不及格以至于差点不被允许去参加比赛的,是哪个家伙?”
      “呃?”泽北懊恼地搓着脑袋,“阿哲居然泄密!可恶……”
      “反正到时候没法参赛的不是我,去不了美国的也不是我哦。”安娜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束成马尾的头发骄傲地在空气中扬起半个弧线。她侧过脸去悄悄看他,“好吧,那我走了。”
      “啊啊等一下!”
      “那还要补习吗?”
      泽北望着她挺得笔直的背部,撇撇嘴,闷声闷气地嘟哝了一声,“……要。”
      安娜知道的,他是骄傲的家伙——那点自尊心,怎么会比得上对篮球狂热的执着。

      卧室窗户下悬着的一串风铃时不时被微醺的风碰得滴溜溜地响着,除此之外便是原子笔摩挲着纸张的声响。
      并没有开冷气的房间里坐着抓耳挠腮东倒西歪的泽北荣治和背部笔直闲适翻书的鹤田安娜。
      安娜说安逸的环境会使人分心,所以在泽北迈进安娜房间的时候她就握着遥控器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停止运行的红色按钮。
      艰难的补习终于随着鹤田太太送来点心和浮着冰块的果汁而告一段落,泽北欢呼着丢下笔推开复习资料,眉开眼笑地道了谢便惬意地叼住习惯啜果汁,一口气吸了大半,瞬间的冰爽让他摇头晃脑的满足。
      “英语好讨厌。”
      “啊,其实我也不喜欢。”
      “那你还能学那么好?”
      “因为我不想做无所谓的笨蛋。”
      泽北听了这个明显冲着自己而来的答案后抽了抽嘴角,目光垂下来,扫过她修剪得干干净净的平整指甲。
      “还在练钢琴吗?”
      “嗯。”安娜起身走到钢琴旁,压在裙子坐下来,抬起右手摆上去,随性地按下几个黑键,不成调的音符跳出来。她呆了一瞬,问他,“……荣治的话,以后会一直在美国生活吗?”
      泽北叼着已经被他咬扁的吸管,懒洋洋地把自己摊平在地板上,“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吧。”
      “时间,很快的。”
      “是吗?”
      “是的。”
      手指按响琴键,音符连接成曲子。
      ——镜中的安娜。

      她对这首曲子情有独钟,可能是因为曲名跟自己沾亲带故的缘故。但这首曲子并不是著名的钢琴曲,其实是吉他曲来着。安娜记得当年似乎是从钢琴老师那里借来的车尔尼练习曲中夹着的谱子,半生不熟地弹了一遍觉得真好听,老师说是她自己根据吉他曲改编的。安娜自己照着谱子抄了一份,满心欢喜地练习起来。
      后来,国小升国中的毕业考试后,那份被她翻到页边都起毛破损的谱子却不知道被妈妈整理房间时收到哪里去了。
      泽北帮她找了大半天,最后不耐烦地双手抄兜说算了吧不就一份琴谱嘛。
      安娜记得当时自己正在整理一摞书,那句话钻进她耳朵里后简直是能激发她体内沉睡已久的洪荒之力,于是她把几本书立起来用力地敲在桌面上,然后转身看着他,骄傲地扬起下巴丢出伤人的尖刺——真是麻烦你了啊,那你就去你家篮球场跟你永远都赢不过的父亲打球去吧。
      两人大吵了一架。
      十二三岁是最尴尬的年纪,努力发了芽却未到花期,刚刚想要从未干的乳臭里挣脱出来但又达不到意气风发的少年阶段,心底深处的所有渴望都懵懂而暧昧,要是再长大两岁也许就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亦或者是再年幼两岁可能也不会在意那些尖锐刺耳的难听措辞。
      然而刚好卡在这个年纪。
      其实没有谱子她也已经能行云流水地把这首曲子弹奏出来。但是你懂得吧?有些人总有那么一点顽固又矫情的因素在血液里叫嚣——就像有些恋爱中的女生需要男朋友舍得为自己花大钱的态度却不是真的会要求男朋友为自己花那么多钱,鹤田安娜需要自己找到那份琴谱并明确一个“这东西真的很重要”的执着态度,然而泽北荣治大大咧咧的无所谓简直是给了她的冥古不化一击暴击。
      泽北气呼呼地夺门而去。
      安娜踹开脚边的杂物,直径走到钢琴旁坐下,开始弹那首被她弄丢了琴谱的曲子。
      弹着弹着她就哭了,僵直的背部渐渐失了笔挺的力道,她开始像一只束手无措的虾米一样弓起身子来,眼泪掉到黑白分明的键盘上,哭声压在嗓子眼里,把声线都烧得沙哑。她想泽北还没走远,她可不想让他听见她狼狈的哭声。她有点自命清高,努力装作一副什么都懂的小大人模样,似乎从幼稚园开始就是。——然而大人可是不会随便哭给别人看你的啊。她娴熟地弹着钢琴以赢得满堂掌声喝彩,努力保持着优异的成绩以获取别人的歆羡和赞赏……习惯成自然后抬头挺胸往越来越高的地方走去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软弱的一面成了不可外露的奢侈品。
      或许就是从那天开始,泽北荣治意识到,自己是个强硬又高傲的家伙,鹤田安娜又何尝不是。她每天都编者整齐的麻花辫,她每天都把指甲修剪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每天都穿着平整的校衫和有着规矩长度的百褶裙,她习惯性地微微扬起下巴,她的褐色眼仁里有着不屈不挠的光,她的脊柱里如同扎根着一棵笔直的孤傲竹树,融进了血肉深处,被那些所谓的“倔强”与“固执”,一点点地滋养浇灌。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总算对男神下手了!(握拳)
    超超超喜欢泽北荣治,其实想了好久要不要写……越是喜欢得不得了的人越是无法下笔,怕写崩了写错了写歪了。最后挣扎了许久就有了这篇文章。
    刚开始构思的时候重温了HP的电影,所以女主有参照赫敏那种聪明的、争强好胜的又有点自负的小大人性格。我不希望男强女弱,而是希望两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小太阳,照耀着彼此,然后一起发光发热,向着未来冲冲冲。
    感谢看到这里的亲,希望你能喜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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