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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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路上加快了脚步，回到明城的时候太阳也开始西落了。
临近傍晚，天气略有些闷热，但街上的人却不见少，反倒是城门这地方有不少三大家族的族人在加固城防工事。
今年兽潮的时节快到了。
江朝占据了这块大陆的南半边，以鬼冢山脉为南部的边界。鬼冢山脉的南端并没有人类居住，而是被鬼冢山脉给隔绝在山脉另一侧的各种凶兽。
上古时期这片大陆上人类与各种凶兽混杂居住，人类尚未掌握“器”之力，对上凶兽可以说是毫无缚鸡之力。好在高级凶兽大多难以繁衍，而人类人口众多，才使得人类这一种族得以存续在这片大陆上。
后来人类中有一位少年，也就是江朝的开国皇帝泠启真偶然进入神境，获得了原初的“器”之力，带领着人类征服了不少凶兽，并将其他凶兽赶到了国家之外，在边界的山川河流上设下禁制，杜绝了凶兽的危害。只是边界的禁制会在每年的盛夏时节有一定的削弱，使得边界之外一些力量相对低微的凶兽得以越过边界，对人们的安全造成威胁。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国家便在国家四面边界上分别安排了人手以在结界力量陷入低谷的时候抵挡越境的凶兽。
江朝北面是一片茂密的密林与沼泽，目前为止还没有凶兽能成功的跨越这道天然的凶险屏障。西面是一道宛如创世神劈开的幽深的峡谷，不少飞行凶兽能够越过这道天堑，国家设立了专门的镇西军队镇守于此。东边是不动海，表面看去字如其名波澜不惊，底下却暗潮汹涌，越境的大多是海生凶兽，由东边的大家族东方镇守。最后是南面，鬼冢山虽然阻挡不了什么凶兽，但这里越境袭来的凶兽也是实力最弱的，大多是以数量取胜的虫蛇类凶兽，以前是由顾家镇守，顾家后来没落了下来，现在演变成三大家族一起组织抵御兽潮了。
兽潮听上去很可怕，但实际上每年也只是从鬼冢山那边冒出大量的虫型凶兽，实力大多相当于红级级器师，一般明城七八岁岁大的孩子，只要不是修炼十分怠惰，都能成功打败一两只。三大家族中的少年们，就算是精于商道而属于修行的达苏家，人均也有绿级器师的实力，随便拉一个出来至少都能以一当十。
以至于城门口布置的人们都带着一股例行公事的懒散，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谈，甚至开始磨起了洋工——毕竟算算时间，离兽潮到来还有一个月呢。去年加固过的城防也显出一股半新的样子，为这些人慢吞吞地行动又增加了些无所事事的感觉。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之前泠凊单挑打败顾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街上不少人看到泠凊之后都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听说泠凊之前打败了顾詟呢，真是好好地挫了挫顾宁那股嚣张气焰。”
“就是！听说顾宁今天都没出门呢！”
“我们明城这又多了一个白级的器师，今年的兽潮，估计不加固城防工事也不会有多少问题啦！”
燮羽把这些话多多少少听了一耳朵，心里不免因为这个便宜妹妹生出一点小高兴来，但是目光落到走在自己旁边一点的这个女孩子身上，又生出几丝烦恼与疑惑。
泠凊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但却显得极为规整，深黑的眸子微微低垂，看上去像是在专注着走路，偶尔伸手拉住想到处乱跑的大白，一副很寻常的安静的样子。
可是燮羽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论是她过分平静的神色还是微微抿起的嘴唇，都给他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回城的路上就开始了，泠凊似乎有意无意地跟她保持了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燮羽还偶然看到了泠凊看向自己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果用照片拍下来，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一双普通的纯粹的没有什么感情波动的眼睛，可不知道是燮羽那灵敏得诡异的直觉还是身为兄妹的心灵感应，他总觉得那是一双复杂的，欲说还休的眼睛。
但燮羽的直觉很灵敏，他这方面的反应却慢的出奇，他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在脑袋里筛了好几遍，也没有抓到什么灵感把这些事情串起来，反倒是把自己弄得一脑袋浆糊。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因为他试着刻意靠近泠凊的时候被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燮羽又重新开始思考起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燮羽很小的时候待在孤儿院里。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没爸没妈，孤儿院的阿姨们管的也很有限，基本都没什么教养，再加上大部分被抛弃的孩子们身上多少都有点这样那样的问题，这些孩子们在玩闹的时候又多了几分自暴自弃产生的暴躁来。
孤儿院的玩具也很有限，把现有的东西都破坏干净之后，他们就只好玩起了孤立某个人的游戏，孤儿院的阿姨们每天光是照顾他们的起居就精疲力尽，除了确保每个孩子都吃饱穿暖以外也没有别的多余的精力与能力去监管他们的精神世界。
很不巧，燮羽就是那个总是被孤立的人。
因为那时的小燮羽还不能很好的掌控右手里寄居的奇怪力量，总是稍不留神就会弄坏院里的机械设备，阿姨的一顿口头教训变成了小燮羽的家常便饭。久而久之，孩子们也有样学样，把他孤立了起来。
燮羽心也是出奇的大，那些或带恶意或不带恶意的话语没有再燮羽的心窝子上戳个千疮百孔，燮羽也没有学着武装起这种武器去反击。每次被孤立被批评，他总是自己默默地想：这是自己的问题，是他自己不好，不该总是一不小心弄坏东西。
久而久之，燮羽面对别人就有了一种近乎诡异的灵敏直觉，他总能很灵敏地捕捉到别人异样的情绪，下意识地开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做得不对了。
不过这一次，燮羽绞尽脑汁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到底是没思考出来泠凊到底是怎么了。
事实上泠凊表现的和平常没有两样，就算是两人一起打扫卫生或者做饭，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异样，刻意保持的距离消失了，其间查尔斯还来他们家转过一趟，也没有发现泠凊到底有什么变化。
燮羽几度认为自己的直觉第一次出了错——如果不是偶尔眼神对上，泠凊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微微躲闪一下的话。
尽管以前两人因为父母的生死问题闹得很僵，但那是很明显的冷战，两人的关系从来没有尴尬到这种程度。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晚上，燮羽终于是憋得有点受不了了，决定鼓起勇气破个冰，把自己满脑子的疑问都问个清楚，这么不尴不尬地相处下去也不是个事。
他走到院子里，泠凊正坐在藤椅上抱着大白看星星。
“你也要来看星星吗？”泠凊倒是先开口了，她微微偏头，错开燮羽的目光，继续说道：“代表兽潮的星星也亮起来了。”
燮羽鼓起的勇气看到泠凊那个躲闪的样子就泄了个干净，他觉得自己不能逼着泠凊面对不想面对的东西——就算自己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为之困扰。他就坡下驴地聊起来：“今天晚上的星星，真是漂亮啊。你说代表兽潮的星星？在哪里你指给我看看。”
天上繁星点点，是地球上很少能看到的清晰的星河，燮羽不懂星象，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看着看着又不禁想：地球也在这星空中吗，在的话又是哪一颗呢？
泠凊盯着星星又看了会，才接着说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懂星象，不过爸爸曾经带我认过几颗星星，你看那堆——”她伸手指了指南边一个星群，“爸爸曾经跟我说过，那是代表兽潮的星星，在兽潮的时节会慢慢变亮，不过今年似乎要亮的早一些，西边和东边的兽潮星群也是这样。”
燮羽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确实看到了一堆明亮的星星，不过却对以前兽潮时节的星河毫无印象，也没办法附和泠凊的说法，便用地球上学到的一知半解的知识试图解释道：“星辰自己也会慢慢运动，星象也当然就会有些变化……”
泠凊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音：“你刚刚出来其实是有话想对我说吧，你向来都对星星没什么兴趣。”
“……”燮羽本来打消了询问的念头，被突然这样一问有点不知如何应对。
泠凊也没想给他说话的机会，兀自接下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现在还没有想清楚，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消化，你…也不用担心我。”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别扭，强装平静中带着一点点柔弱，泠凊很久没有这样子，像是踮着脚一样，小心翼翼地去照顾燮羽的情绪了。
泠凊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心里想：燮羽还活着的时候为了父母是否还活着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闹起冷战，现在倒是对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灵魂拿捏起自己的语气来。
燮羽听了她的话，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温柔还有极难觉察的挣扎，心口像是被软软地戳了一下。
他没说话，只是心里想着：不管到底是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疼这个便宜妹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