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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驱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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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粼走后,又是沐筝一人待在空荡荡的居所里,身体好了许多,却没事情做,日子似乎显得更加乏味了,想起几天前,沐筝每天还奔走在各位师傅先生前,课业落下这么多,师傅日后都饶不了她的……
百无聊赖地在玉爽阁里走走停停,翻翻看看,静下心来,倒也发现不少好东西——比如各种孤本典籍,真迹古玩,还有不少精致的衣服和……面纱。
这些面纱都是用天香绢制成,每一块面纱的底部都绣了不大不小一朵玉兰花瓣,形态各异,栩栩如生,面纱左右两端收入两根镂空的银链子里,而两根银链子的另一端却连接着两个簪子,嵌上雕成花草的象牙、玳瑁或者玉石,分量不轻,固定在发髻里,轻易不会掉下来。
这些面纱都与每年过生日时父亲送给自己的那些极为相似,只是尺寸略大一些,玉爽阁里存放着的大都是娘亲遗物,也就是说,母亲生前有佩戴面纱的习惯,可母亲那般惊才绝艳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遮起来?
正当沐筝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安梓院来人说是宫里来人宣读圣旨,请沐筝过去一趟。
沐筝想着父亲也在,她发过誓从今往后在人前必定以轻纱遮面,但父亲派人送来的那些都被她用来包扎伤口了,无奈之下,只得从眼前挑选一款较为普通的先用,一时着急,绾发时扯裂手上的伤口流了血也不曾在意。
玉爽阁到安梓院很是有些距离,一路上沐筝仔细琢磨着见了父亲时一字一句的选择,眼看着安梓院熟悉的屋宇越来越近,反而更有些情怯,整了整衣服,抚了抚面纱,继而昂首挺胸、端端正正走了进去。
人人都以为二小姐要落魄了,不曾想挨了那顿打,被相爷晾在玉爽阁里不闻不问好几日,二小姐出现在众人面前竟还是那般妥帖,娉娉婷婷,引人注目,就连身上的荆钗布裙也别有一番素净雅致的美。
沐筝对外界的评头论足置若罔闻,跟父亲请过安后便规规矩矩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见父亲神色如常,并不如前几日那样冷漠,沐筝稍稍放了心,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当今圣上亲自给她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五岁那年将自己的终身定给了太子继承大统之后入宫为妃,已是让她恼恨之极,不想今日这一道,却将她彻底推入深渊。
“父亲!圣旨里说我克病六皇子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专克皇族?”司礼太监走后,沐筝仍跪在地上不起,攥着父亲的衣摆,不可置信地大声问道。
秦傲杰抿唇不语,一脸肃穆,俯首默然看着沐筝的眼睛,却又仿佛什么也没看,他沉声说道:“你乃不祥之命格,能留下你这条命已是圣上仁慈,你莫要不识大体。”
“圣上命我速速离开郢都,有生之年无皇命不得踏入都城半步,这是仁慈?圣上,还有你们,听信子虚乌有的谬论,驱逐我离家,令我孤身漂泊,离开父母长辈、兄弟姊妹,有家不能回,一辈子无所依靠,这是仁慈?”沐筝克制着内心思绪的汹涌,冷笑道,“父亲谆谆教导女儿多年,女儿一向听从父亲所言,但今日父亲口中的仁慈女儿不敢苟同!”
“放肆!”秦傲杰一把甩开沐筝,冷声斥责道,“你还嫌自己给相府惹来的祸不够大是吗?非要为父留不住你这条命你才满意是不是?此刻不是你闹小姐脾气的时候,速速收拾行李准备上路是正经!”
“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哪个时辰出生是我决定的吗?皇室里谁生病谁安好是我能左右的吗?我不过普通幼女,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危害?”沐筝站起身,冲着父亲的背影尖叫道,“你为保自身荣华,狠心舍弃女儿,不曾为我伸张正义、为我人前辩驳一二,这就是你为人父的方式吗?”
“筝儿!”秦沐旻拉着沐筝的胳膊,制止沐筝的愤懑申斥,“下旨的是圣上,你再为难父亲,他也无可奈何啊。”
沐筝突然就哭出了声,她知道皇命不可违,可这几日父亲对自己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冷漠态度又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有何不同呢?
她跪在秦傲杰脚下,哭得抽抽搭搭,悲哀地恳求道:“父亲,您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当真要把我驱逐出去吗?您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我这个女儿了吗?您将我关在玉爽阁也好,隔绝在府外别庄上也好,求求您,不要把筝儿赶出去!”
秦沐旻跪下,轻轻搂着沐筝瑟瑟发抖的身体,像极了秦傲杰的眼眸里蓄满泪水,“父亲,筝儿年幼,离开郢都,她孤苦无依,要怎么活下去?您是最疼爱她的,怎么忍心让她受那份罪?”
秦傲杰侧首,看着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一对兄妹,一丝恻隐划过眼底,突然,好似下了决心般,他毅然决然道:“筝儿,你要记住,为父逐你离家不是要你死,而是要你生。言尽于此,今后,你便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