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拾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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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珀徘徊在穆西本家的公馆门口。他一直在外念书很少回家，自从希尔维斯失踪之后就更少与家里联系了。而这次回到家里来，实在是走投无路的最下策，却也是唯一能够采用的最和平的方式。
他要把科里索菲的事情告诉加里特。加里特一心想让科里索菲继任大家长，肯定会举全族之力来驱逐海妖。但是相应的，科里索菲和他肯定会被带回去软禁，如果要追究科里索菲被海妖寄生的原因，说不定还会牵扯到艾薇儿和杨似非。他不是那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类型，他在心里仔细地权衡着利弊。
“安珀小少爷。”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正在认真思考的安珀抬起头来，看到一个高个子女人。她一头浅得发白直到腰际的金色卷发配上一对绿色的眼珠，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安珀伸手到腰后握住刀柄，警惕地看着她。
“小少爷不用紧张，”女人踏着一双红色漆皮高跟鞋，尖细的高跟在地上发出嗒嗒的脆响。她走到安珀面前，对这个比自己矮大半头的少年递了一张名片。
塔玛拉伊万诺夫娜，娜杰日达委托行经理。
“我们创造希望。”塔玛拉笑起来，“安珀小少爷肯定也需要希望吧？”
安珀诚实地点点头。
“小少爷见过这个人吗？”塔玛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我知道你认识一个桑兰德人。”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桑兰德人，一身斜襟的暗云纹长衫，蓄着山羊胡子，其貌不扬。安珀看了一会儿这张不甚清晰的照片，恍惚觉得这是十年之后的杨似非。
安珀摇摇头。其实他觉得所有桑兰德人都长得差不多样。。
塔玛拉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还觉得他跟你认识的那个杨似非有点像呢。不过没关系，安珀小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吗？今天我心情好，仅限一次的特别服务哦。”
安珀的手没有从刀柄上移开。这个塔玛拉来路不明，看起来也不甚可靠。或许直接走掉比较好，进了公馆大门她应该就不会追过来了……
“啊，我这里有钟舫到普瑞尔家之后的故事——他以前做过你的贴身佣人吧？怎么样，要不要听？”塔玛拉自己都觉得现在的语气像是在拐骗小孩。
塔玛拉把安珀领回委托行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去看这个背着长剑的少年。沙发上霍地站起来一个，“安珀？！”
是钟舫的声音。他今天穿了一套条纹西装，深色的布料勾勒出他细细的腰肢。敞开一颗扣子的衬衣领子上露出戴着红色项圈的脖颈，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
“安珀少爷。”艾兰特也从沙发上站起身。他穿着跟钟舫相同的条纹西装，肩膀却比钟舫宽阔很多，给人沉稳可靠的感觉。看这架势，钟舫是陪同艾兰特谈生意来了。
塔玛拉像是炫耀一样把安珀推到身前，及时牵住了那只想要拔剑的手。
“怎么样？给你带来了，你可得履行诺言。”
“我就是开个玩笑，”艾兰特颇感意外，“你还真让他乖乖跟来了。”
“这点事情都办不到，我还开什么委托行。”塔玛拉得意地说，“我现在可以说我的要求了吗？”
“你想要什么？”
“他的所有信息。”塔玛拉把那张照片交给艾兰特，一双绿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你有。”
“我今天把钟舫带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安珀和钟舫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钟舫扯了一下艾兰特的袖子，伏在他耳边小声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艾兰特亲了一下钟舫的额头，反手牵住他的手，“跟你当然有关系了。钟江可是你的父亲。”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钟舫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上齿咬住下唇，发出了半个音节。
“父……”
父亲这个称呼，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让他重复这个单词都显得格外艰难。他出身于臭名昭著的“恶之斯图尔特”家，在穆西家登记的名字是格雷斯图尔特，但是母亲执意给他取名叫钟舫。
“斯图尔特不是个好姓氏。”年轻的母亲把涂改过的铁牌挂在他细细的脖颈上，“你是钟舫，你不是斯图尔特。”
“艾，你......在开玩笑吧。”钟舫很快就反应过来，“我都没见过我父亲，这是从哪里说的话啊。”
艾兰特好整以暇地把手抄在裤兜里，“你觉得呢？”
“我觉得……”钟舫支吾着。
“钟江，桑兰德咒术污染的第一批难民，偷渡进苏西法尔之后与斯图尔特家的二女儿兰娜相识，在两人的儿子出生之前就离开了斯图尔特，尔后行踪不明。”艾兰特边说观察着钟舫的神色，“兰娜斯图尔特，斯图尔特家的二女儿，劳拉斯图尔特的妹妹。”
一直都在状况外的安珀闻言，猛地抬头。
他见过兰娜几次，知道那是钟舫的母亲。那个个头矮小的苏西法尔女人看起来饱经风霜，见了安珀总是客客气气地叫他少爷，她的手里仿佛永远都提着个藤编筐，筐里是给钟舫送来的年轮蛋糕——大半最终会被安珀吃掉。
那个让人记不清面容的兰娜，是母亲的妹妹？
“所以这个事情和安珀少爷也有关系。那时候劳拉已经嫁进穆西家了，是用穆西家的势力在庇护钟江。”艾兰特继续说。
看着安珀震惊的表情，塔玛拉觉得好笑，“怎么，劳拉没跟你说过她那无上光荣的家族出身？”
“安珀没见过夫人。”钟舫替安珀回答，“夫人被献祭给巴德尔神的时候，安珀还不懂事呢。”
“那可真是遗憾了。献祭的那天，教堂大门差点被挤下来。那可真是万人空巷绝无仅有的场面——”
“行了别说了。”钟舫把呆立在一边的安珀拉到自己身边，“夫人再怎么不像话，好歹也是他的母亲。”
艾兰特晃晃手里的照片，“现在你要的消息我都告诉你了，你找钟江到底有什么事？”
塔玛拉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尖细的鞋跟顶在木质桌腿上，神秘地说了三个字：“是委托。”
“你不告诉我全部的情况，我就算想帮你查也没办法。”艾兰特无奈地说，“你自己考虑一下。”
“嗯？”塔玛拉再次笑起来，涂着正红色唇彩的丰满双唇向上扬出一个诱人的弧度，“海妖已经要复活了，你……确定？”
艾兰特拿这个女人毫无办法。他一把搂过钟舫的腰，两人双双坐在沙发上。
整个办公室只有安珀自己是站着的了，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把手放在剑柄上把剑抽出来一点，眼瞳深处倏地燃起一束微弱的蓝焰。这种状态下的他比较方便说话，在座的除了钟舫其余人也都是神眷，不用担心降神带来的威压。
“塔玛拉。”他完整郑重地地叫出委托行所有者的名字，“海妖在我这里。”
塔玛拉扬了扬眉毛，“海妖？”
“海妖在我这里。”安珀重复了一遍，他说话的时候语速缓慢而清晰，“我需要你把他从宿主身上驱逐出去。”
“哎呀呀，这可是弑神啊。”塔玛拉微笑地看着安珀，“佣金会很贵哦，小少爷？”
“等等。”在安珀出声之前，艾兰特先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海妖怎么会在你那里？”
“海妖的宿主是我认识的人。”安珀并不想太早把科里索菲说出去，“如果我是钟江，我会躲在海妖的城市。”
后面这半句是安珀突然想起来的。钟江是桑兰德人，不会受到海妖的影响，躲在脱离政府管控的海妖城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恍然大悟。塔玛拉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你们先回去，我会再联系你们的。”
“安珀，”钟舫拉住转身准备离开的安珀，“要不要来我家？”
安珀把剑收回鞘中，“不去。”
钟舫放开了手。“那你自己小心。”
安珀打算先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科里索菲，明天再趁艾兰特和钟舫不在，把哥哥带过来让塔玛拉解决。可是当他刚到庄园门口，还没来得及敲响看门人的窗户，看门人已经像见了救星一样忙不迭地冲过来给他开门。
“怎么？”安珀给这个可怜的中年人顺着气。
“杨……杨先生他……”看门人上气不接下气，“小姐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杨先生他……”
“杨似非？”安珀有点急，看向花园另一头。刚才在大门外还一切正常的佐格庄园，现在却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一朵巨大的黑云笼罩在庄园的上空。不对，不是云。那是一只鸟，一只巨大的鸟。一只通体漆黑，却长着突兀的红色长喙的鸟。
“他把阴摩罗鬼放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拾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