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遇见》文冬晓

9、（八）

　　季阳还在通电话，我听不到她讲话的内容，可是看着那张明媚如昔的笑脸，已经清楚她和启限的甜蜜。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李白《长干行》的寥寥数语，清晰完整地描写出季阳与吴启限之间的爱情。
　　我们年幼时，对爱无知；年少时，对爱懵懂；年轻时，对爱执拗。如果两个人，出生伊始，即被一条红绳牵系并打成死结；如果一份爱，自年幼开始持续至今，那么，幸福是不是会成为必然？
　　对这样的感情，我是艳羡不已的。试想，能够与一个人，共同经历生命的每个历程，拥有相同的过往回忆，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缘分。那种完全相融的契合，密不可分，牢不可破。只是，世事可以顺理成章，却不可能理所当然。

　　当一个耀眼如钻石、夺目似瑰宝的女孩出现在季阳和启限平和的生活里，犹如平地惊雷，打破了他们的宁静。
　　那是与小家碧玉般的季阳截然相反的炫目，炽热地仿佛能够将人燃烧起来。启限的陷落不是没有道理，在他与季阳习惯了共享彼此所有的空间，平淡中突然感觉到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失控，没有人会怀疑那才是真正的爱情。
　　阳阳，我们分手吧。启限的离开，快得让人出乎意料。
　　季阳没有应声，她在等，等启限告诉她理由。
　　我喜欢上另外一个女孩。至少，启限坦白，没有欺骗。
　　季阳虽然心里早已知道，但被启限亲口证实，还是不能不难过。也只有亲耳听到启限承认，季阳才愿意相信不是敏感，而是事实。
　　好，我们分手。对启限，季阳从不会留难。
　　对不起，阳阳。季阳的干脆让启限更加愧疚。
　　季阳给启限最后的微笑，潇洒地转身离开。我不用你的抱歉，只真心地希望你能够幸福。

　　那段日子的季阳，常常看着她与启限的合照发呆。只有面对我和月雪，才肯卸下伪装的坚强，放声痛哭。
　　我和月雪无法理解，既然仍然喜欢启限，为什么要轻易放走他呢？
　　当启限心里已经不再是我，而是别人的时候，我做任何事都只是徒劳。
　　幸福不是应该要靠自己去争取吗？
　　我只相信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
　　所以，你就这样放弃？
　　有些东西，是我的就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抢走；而如果不是我的，做什么都不会属于我。
　　季阳，你好傻。
　　我不是傻，是爱他。因为爱他，所以我愿意放手，还他自由，让他可以追求他的幸福。

　　从此，季阳的生活里不再有启限。即使假期，她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逃避回家。
　　当消失一年的启限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跟月雪的愤恨不平顿时化言语为利箭，毫不留情地刺向他。你来干什么？你还有脸回来找季阳？怎么？被人甩了？
　　文晓，月雪，你们先回去吧。启限来找我，一定是有话想对我说。季阳终究还是不忍启限面对我们的奚落。
　　季阳笑着让我们安心，一会去找你们。
　　我和月雪还未走远，就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巴掌响。我们没有询问季阳，启限说了什么，居然会让她出手打人。我们只是看见，季阳翻出收起很久的相薄，出神地凝想。
　　是在回想他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吵嘴，第一次接吻？季阳的生命中，有太多的第一次与启限有关，就像是穿越亘古延续千年般的记忆，即使江水竭尽，天地合并都没有办法磨灭。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季阳和启限，人生起点的重合，已经注定了他们此生缠绵不绝、无尽无止的情缘。

　　“终于讲完电话了？你们日见夜见，还有这么多话说啊？”月雪取笑季阳。
　　季阳羞赧却掩盖不住幸福，“我只是告诉启限，今晚要留在这里陪文晓，让他自己找节目打发时间。”
　　季阳当初一定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能够重新接受启限。而他们又是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努力，才找回最初的信任和感觉，实现今时今日的美满。

　　阳阳，我想你。季阳看着启限，心里问，你眼里的痛苦和心疼，是为她还是为我？
　　沉默的季阳令启限无措，阳阳，请你跟我说话，好吗？
　　你想我说什么？回应你的想念吗？Sorry，我不可以。
　　阳阳，我是不是再没机会可以挽回你？即使我是真心悔改，你也不愿意原谅我？
　　吴启限，你凭什么认为，我必须在你想离开的时候要放手，想回来的时候要接受？
　　因为我知道你还喜欢我。启限看着季阳的手腕上，仍然戴着他生平第一次打工赚钱买给她的礼物。
　　啪！季阳伸手，狠狠扇了启限一记耳光。所以，你就可以对我予取予求，召之即来，挥之则去吗？吴启限，你太过分了！

　　重新回到季阳生命轨迹中的启限，没有迫人的追求，只有远远的守候。
　　季阳会在早上发现前一天坏了的脚踏车已经被修好；自习晚归时，季阳可以感觉到背后默默跟随的身影；午休时无论食堂多拥挤，季阳的面前都会摆放着她最喜欢的菜肴……
　　季阳也曾经这样的为启限的生活起居细心打点，她会为爱吃甜食的启限冲奶粉和果汁的时候多加一匙白糖；会在即使自己没课的时候依然早起陪启限去吃早餐；每次回家前，季阳都会准备好一式两份的礼物给他们的父母……
　　季阳决定原谅启限，跟他重新开始的时候曾经说，明明爱，还要放手是很难做到的，我已经做过了；依然爱，所以原谅是更难做到的。现在，我愿意试试看。爱是条漫长的路，路上会有荆棘坎坷，但是只要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找到通向未来的康庄大道。
　　或许是铭学长与辛可儿的故事给了季阳启示，那样的遗憾真实地发生在离我们并不遥远的人身上，是不是为了提醒我们，两个相爱的人无谓浪费时间。我没有资格去评断季阳的决定是对还是错，我只是相信，时间会让他们慢慢找到答案。

　　一对恋人的爱情，好比两个人搭乘同一辆车去旅行。明明已经知道，彼此才是对方的终点，却还是有人因为贪恋过路的风景而提早下车。欣赏美景的新鲜感消失之后，又发觉自己真正想看的风景依然是终点。于是拼命追赶，希望到达终点与恋人相会。
　　很多人赶到终点时，恋人都已经不再；或者因为已经错失了他们同乘的车，而永远与恋人错过。启限很幸运，他迟到的时候，季阳没有走开，一直留在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