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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住手! ...

  •   月胧三更之分,密云笼罩文君庐。
      天地间乌压压的暗影,静夜深沉,连更夫远远的梆子都敲得无精打采。一个身影从僻巷中闪出,回身左右望后扣响房门。
      咄,咄咄。
      敲门声既清且脆。门开了,伙计笼着烛火出来,很快将那敲门人迎了进去,嘴里压低了一迭声地抱怨:“哎哟小郎君,你究竟是惹着了什么祸事,直让人一天三五次地来查你!你若再不回来,我们可真赖不下去了。”
      手将斗笠帽檐略略向上了掀掀,一张好看的少年的脸露了出来。温良玉亮出标准的八颗白牙,好脾气地说道:“放心放心,取了东西我就远走高飞,不会把火引到你们身上。”
      “唉唉我们何尝是真怕火烧?怕的是夜长梦多,护不得郎君留下的东西周全。”伙计引了温良玉来到密室,用精铜钥匙打开墙上铁柜,露出里面端端正正躺着的长匣子来——这里便是银柜了。
      在枸雪城,谁都知道若想藏贵重物件,最妥当的地方就是银柜。自文武皇帝的时代以来,文君庐为客人们藏的东西鲜有闪失,它因此也才有了赫赫的名声。占用银柜花费不菲,按理来说寻常江湖剑客是付不起这个钱的。但温良玉刚谋了剑首赏钱,万金在手,花起来就格外阔气。
      十数盏灯映得银柜内亮如白昼。伙计偷眼瞟那少年,只见他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个卷轴。
      画?
      装裱很新,纸张看起来也不是老物件。温良玉哗地抖开卷轴仔细端详。伙计借着过去关柜门飞快一瞥,看到画上绘着河川峰峦,却不见什么题跋的。
      重新将画卷起放回那沉甸甸的长匣子里去,温良玉捏粒金豆子抛过去抵了余款,与伙计一道从后门出去。他一路无话,直到来到文君庐后的陋巷,唇边才浮出一丝冷笑,随即将剑柄攥得更紧些。
      画卷中绘有羽纹,他甚至在密密麻麻的图形中找到了养蛇窟——师父来过这里!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匣子让人动过了!
      不是说文君庐可靠严密,是最可让人放心的么?看来这次捅着的马蜂窝,真真是比想象的大了一点……
      他不动声色向前走着,没多久身后响起迅疾的马蹄。巡骑?世子遇袭后枸雪城中防卫加强不少,其中之一就是陡然增加的骑兵。
      “前方何人?奉王命验行。”
      骑者声音高高响起,提醒前面的路人亮出可以不受宵禁限制的特赦令。温良玉停下脚步,微一转头像是要从怀中掏什么东西。他虽停,身后的马匹却停,只听嗡的一声,一杆长枪朝温良玉后心刺去。
      马上骑手竟是一边呼喊着要求亮身份一边痛下杀手,根本没留给对方自白辩解的机会!
      枪身一滞,温良玉已将其扼住。骑手一惊上挑,却让温良玉借这长枪的上挑之势,握住枪身纵身跃起,在空中一翻正落马背——简直就是骑手特意用枪把他接上来似的——紧接着白刃劈斩,情殇剑瞬时将骑手头颅挥去半个,让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断了气。
      肘撑着身前尸首,温良玉单手持枪,把缰绳狠狠一勒,那马人立而起转身冲回来路。迎空一阵密集的破空声,不出所料果然一阵箭雨——尽数射在尸首和马身上!从刺猬般的肉盾后看过去,有两匹马左右散开,马背上的人手持弩机,难怪能射得这样快!
      制式的军弩!
      温良玉明白果然是遇上那些人了,长枪掷出将其中一个刺个贯穿,另一个则被冲来的快马撞得滚落下来,被钉铁的马掌踏碎了天灵。
      军弩毕竟威力强劲。马匹踉踉跄跄跑了几步,哀嘶一声就倒在地上。温良玉就地一滚,背对城墙站起身,森森然说道:“不用藏了,都出来吧。”
      清脆的击掌声在静夜中响起,几个黑黝黝的影子从小巷中走出来。其中一个臂上架鹰,温良玉一见他就笑了。
      “卢纶,卢公子。”他说道:“你要么亲自上阵,要么彻底缩头,这样半遮半掩的,有什么意思呢?”
      这话是讥讽卢纶没本事自己解怨了。卢纶当然听出话中的刺,却丝毫不以为意。他慢条斯理地捋弄着臂上的鹰,说道:“亲自上,我打不过你;在家中等消息,又少了看你死的乐趣。”
      “所以你就叫手下过来送死?”温良玉勾勾唇角:“卢公子对兄弟倒是情义深重。”
      “养士就是为了用。”卢纶语气平淡:“我卢氏的子弟轮不到他人教训,哪怕是个不入流的庶子。”
      “所以卢公子其实不是为了校尉,而是为了卢氏的脸面来杀我的。”温良玉瞧瞧跟在卢纶后面的卢绾,微微颔首。后者耳上仍蒙白布,听这一番对话脸色十分难看。卢纶面不改色,依旧只是玩他的鹰:“你该知足,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我有兴趣亲自对付。比如,嘿嘿。”
      伴随冷笑,十数道人影从陋巷中突出。这次不是骑军,而是剑客,泛吴一代排得上名的剑客,虽然温良玉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不必再多话了。卢纶要他死。不仅仅因为他削了卢绾的耳朵,还因为他上次从这群人手里救出了那个“嘿嘿”,枸雪城的世子楚桓。
      异乡少年向前冲。剑光闪处血花四溅,却不知是谁的血。卢纶等人早适时后退省得血溅到自己身上。剑客们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一片叮当,删去暴力镜头一片刀光过后(此处晋江不显示╮(╯▽╰)╭),一道黑影从战群中掠了出来。
      那当然是温良玉!他正用一种极不潇洒却绝对快速的姿势,飞一般逃离战场╭(°A°`)╮一点没有身为主角风流倜傥的闪闪光环……
      以至于多年以后,某位围观全过程的目击者回忆起来仍要笑场,温公子则懒洋洋地回答——
      ——风流倜傥有什么用?我要是玉树临风的磨磨蹭蹭,早被他们乱拳殴死了好吗?
      完全忘记了他常常靠脸占人便宜的所作所为……
      但在当时,逃离战场的温良玉心中是抓狂的。他没想到那些剑客这么不讲江湖规矩,怎么可以各种暗器夹在剑里一起上,既阴损又不爱惜自己名声呢?
      他却没想到,一柄剑若是沦落到出售的地步,就不再是君子之器,而和菜刀没什么两样了。
      向前冲!只要不被这群人赶上,南门边有一片树林子,他能攀缘着树枝翻出城去!

      “前方何人?奉王命验行。”
      又一片嘈杂声响。很多人,还有梆子和灯火。温良玉咬着牙纵身扣住为首者肩膀,手持情殇剑就要往他颈上一勒,吓得那人双臂乱摇:“别别,温公子!是我!”
      慕千秋?世子府的那个伴读。
      “你?”温良玉的剑停下来:“你来干什么?”
      “我……我奉王命夜巡……”慕千秋脸上勉强挤出笑,却比哭还难看。他小心翼翼地往后缩了缩,此时的温良玉浑身浴血,通红的眼中满是杀气,劈头喝道:“我没有宵禁的特赦令。”
      所以如果你也是来找我麻烦的,乘早躲开点!
      “嘿嘿,我不是来查公子你的。”慕千秋点头哈腰,举起灯笼朝温良玉身后一照:“哟,这不是卢公子么?此时已是宵禁,公子深夜上街为了何事?”
      “缉凶。”卢纶伸手把温良玉一指:“抓住前几日打伤了舍弟的凶徒。”
      他倒是先把话挑明了。卢绾的头还包着,慕千秋干笑笑,打起了圆场:“卢校尉的伤必然是另有凶手。这位温公子是世子相熟的,绝做不出滥伤无辜的勾当。且世子寻他多日,只说一遇见就请到府里去——卢公子不如先到府尹处递了状子,再慢慢追查真凶如何?”
      这话竟是阻止卢纶等人的追杀,要把温良玉带走的意思了。卢纶一脸夸张的惊讶,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反问:“慕千秋——”
      “——你不过楚桓手下一条狗。”
      “凭什么要我听你的?”
      跟在卢纶后面的人轰的大笑,刺耳的笑声让慕千秋提灯的手不由抖了起来。但他的神情声音都是平静的:“卢公子,我固然是世子手下一条狗。但凡主人交代下的事,狗是一定要完成的。”
      “哦,要完成?”卢纶轻轻拍打他的面颊,轻声说道:“你是想试试自己有几分面子,还是想试试自己有几分本事?”
      赤,裸裸的藐视和威吓让温良玉再看不下去了。他阴沉着脸向卢纶指出他的剑,那血正一滴滴地从血槽上往下落。
      “别冲动,温公子。”慕千秋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卢纶扬扬眉毛,手下死士们围了过来。眼看双方一触即发,忽然一个声音不轻不重地响了起来:“他固然没多少面子,也没多少本事。”
      “那我呢?我是否有面子和本事把这人带走,卢纶?”
      除慕千秋外所有人的身子都是一僵,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那说话的人:世子楚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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