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跖《情歌》》醉许江湖

3、三人成虎的正确使用方法

　　一
　　赤练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
　　白凤一向沉默，不爱说话，态度高傲，无论是和人单独相处还是在人群中，他都不是会主动张口的那个。
　　他要主动张口，一般除了自嘲，便是和人对打前的挑衅。
　　今日子房主动提供线索，让墨家和流沙集体对峙，赤练站在卫庄身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墨家众人。
　　双方刚刚唇枪舌剑一番来往，赤练眯了眯眼，准备开口助战。
　　但她还没出声，一个清亮的声音便响起。
　　“真可笑，一群内力尽失的人，还想和流沙一战？”
　　白凤？
　　赤练斜视他一眼，卫庄大人刚讲完话，她还没来得及跟对面开嘲讽，白凤怎么就开了金口主动进攻了？还特地往前走了几步，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墨家嘴巴能讲的就那几个，雪女妹妹要怎么应答呢？
　　赤练期待地看向雪女，雪女察觉到她的目光，一挑眉，还没讲话，盗跖便抢先反唇相讥道：“临死前还能拉你垫背，没赔本。”
　　哇哦，赤练惊讶地看着盗跖，没想到小贼这么有勇气，直接呛声白凤。
　　也是，白凤和他打了两次这小贼都没受什么重伤，看来白凤根本没下杀手，想必这中间也有什么百折千回的故事。
　　更何况，当日白凤刚救完她，身上伤也算不得轻，没几日竟然跑去千机楼特地拦截盗跖。那时卫庄大人还未回来，张良也没有给情报，他倒是消息灵通，估计是派了谍翅紧盯着盗跖。
　　……咦，盖聂和高渐离算得上墨家领军人物，这白凤怎么不盯着他们，反而让谍翅盯着那小贼？
　　赤练转头看向白凤，见他眉头紧锁，右手羽刃已经亮出，泛着冷光，再转头，见盖聂将盗跖护往身后，扭头朝张良道：“子房先生此刻前来，想必不是为了看墨家和流沙死战吧？”
　　赤练此刻只觉得心口猛跳，她怎么觉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二
　　高渐离是第二个发现不对劲的人。
　　高渐离和盗跖虽然没到知己地步，但终究同是墨家首领，盗跖又小他好几岁，自是将他当做弟弟一般看待。
　　墨家流沙结成同盟，赤练为了治病住进端木蓉房间，白凤堂而皇之霸占盗跖房间，卫庄则是美名其曰切磋讨论与盖聂一屋。至于隐辐墨玉麒麟等人，性质特殊自己找地去了。
　　高渐离原以为盖聂卫庄这一屋是最先出事的，万万没想到，白凤盗跖这一屋才是灾难频发地。
　　白凤什么事都能张口嘲讽，盗跖心里可没把流沙真当成同伴，少不了要还嘴，然而盗跖一直外出负责打探情报，口齿伶俐岂是白凤能比？白凤被噎，一恼就直接招呼上来，两人在房内打得不可开交。
　　他们连谁睡哪张床都能吵起来，发展成大战，卫庄赤练等人又是乐的看好戏的主儿，最后往往是盖聂和高渐离出手阻止。
　　就像这次，两人又因为小事吵了起来，高渐离及时阻止，白凤狠瞪了他一眼，出门扬长而去。
　　“你说这家伙除了耍帅怎么就能这么烦，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盗跖手叉腰摇着头，对白凤的没事找茬活活气笑了。
　　高渐离看着给气笑了的盗跖，本想说别没事和他打直接走。可转念一想上次盗跖懒得理白凤，跑去大铁锤那里借宿一宿，结果白凤直接追过去打，最后发展成混战，差点拆了大半个墨家。这劝导的话在舌尖上转了几圈，还是没能说出口。
　　唉，为了墨家，小跖你暂时圈好白凤，别让他出来祸害。

　　好景不长，盗跖外出打探情报被抓，白凤原与他同出任务，最后一个人回来报告情况。
　　大铁锤急得一掌拍在桌上，白凤却火上浇油来了句：“是他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
　　一时间剑拔弩张，但高渐离从白凤的话中隐隐听出了一丝不悦。
　　小跖被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白凤不像是那种放任同伴被抓的人，即使墨家流沙只是暂时结盟，他和小跖天天吵架。是他无能为力救不了小跖，还是小跖不要他救？亦或是……
　　高渐离还没理出个头绪，这张良便出来做了和事佬，简单几句就将他和盗跖的计划托盘而出。
　　高渐离听着张良的计划，心中思忖：诚如张良所言，小跖想走，天底下没人能留得住。
　　那白凤……
　　视线投向站在木桩上面朝大海的白凤，高渐离总觉得此人此刻绝对是嘴角上扬。
　　白凤崇尚速度与自由，与小跖同为轻功高手，未必看不出小跖是存心被擒。既然如此，刚刚又为何出口嘲讽说小跖技不如人？
　　谅是高渐离也想不到，白凤不仅看出盗跖意图，还特地飞过悬崖显露一番，让章邯猜出了墨家流沙联手的讯息。而一切行为话语不过是出自他别扭幼稚的心理。

　　事情算是暂时解决，卫庄盖聂前去营救盗跖庖丁，高渐离等人继续留守墨家。
　　未料到，卫聂二人刚前脚离开，白凤后脚就跑了个没影。
　　“派了谍翅还不放心，自己非得亲眼去看，也真是上心。”赤练看了眼窗外，小声嘀咕了句，又对雪女和高渐离道，“端木蓉的毒我已经有了办法，你们跟我来。”
　　高渐离自是听见了赤练的自言自语。他和雪女一同跟在赤练身后前往端木蓉房间，心中却是暗想得尽力再提高武功，省的日后和白凤再对上时，又只能打个平手。
　　至于墨家流沙明明已经成为同盟，为何还会和白凤对上，高渐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可以肯定，这一天绝对不会远，只会近。

　　三
　　盖聂不是八卦的人。通常来说他处于八卦中心，属于被人八卦的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察觉不到八卦。

　　为了等退潮，他和小庄两个人站在悬崖上吹了一个时辰的风。期间盖聂发挥一贯本色沉默是金，卫庄在怀念了一会儿与师哥两个人多年前的相处模式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叨叨。
　　从流沙资金流转问题念叨到属下一个个不是想杀他就是蠢到让他想杀人，盖聂一边听着一边同情他，怪不得小庄头发白得没有一丝瑕疵。
　　流沙的人大都以卫庄为主导，实质上对墨家感兴趣或者死命纠缠的并没有几个，所以在与墨家结成同盟倒也没有抵死不从。
　　想到这里，盖聂捻了捻左手里的白羽。
　　临走前，白凤来找他，给了他两根鸟羽符，让他到时候下在盗跖和庖丁身上。
　　“你和卫庄大人有能力自保，他们也追不上你们。盗跖和庖丁两个不一样，我接应的时候好有个方向。”
　　白凤是这么说了，然而盖聂只是接过了鸟羽符，并没有做出承诺。
　　谁知道白凤这个举动究竟是善是恶？
　　虽然盗跖是把锅甩给了他，但盖聂自己可还记得是白凤动手要杀他，端木蓉才会来挡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盗跖完全无视了白凤这个凶手，强制把锅甩给盖聂。
　　盖聂心里突然有丝了然，却又不怎么明晰。

　　盖聂终究是个好人。
　　在利大于弊的情况下，他还是碾碎了鸟羽符，下在了盗跖和庖丁身上。
　　卫庄当然发现了他的举动，不过只是别过脸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庖丁没有发觉，至于盗跖有没有发觉碎羽，盖聂吃不准。

　　然后盖聂就看着白凤把庖丁丢给他和小庄，自己带着盗跖骑着大白鸟离开了。
　　身旁的卫庄冷笑了一声。
　　盖聂难得觉得自己被真情实感地欺骗了一回。
　　明明白凤和他说的时候一脸的‘我是认真的为出逃想好后路’，结果一出来，直接带着盗跖飞走，把庖丁留给他和小庄。

　　很多人都觉得盖聂是个好人。
　　盖聂想了想，依旧面瘫着脸，在墨家和流沙的私下会议上，对赤练和小高的猜想做出了肯定：“在下肯定两位的想法。”
　　是的，你们不能怪我。
　　盗跖甩了锅给他，白凤骗了他，他其实都不在意。
　　真的。

　　四
　　端木蓉醒了。
　　她沉睡短短数月，这周遭变化却恍如隔世，以至于刚醒来时差点以为自己睡了十年半载。
　　巨子去世，天明继任，月儿被抓，现在又是反秦联盟摇摇欲坠，似乎没有一件好事。
　　“好事啊，要说起来，也算有一件吧。”雪女吹了吹汤勺，将粥喂给坐在床上的端木蓉，“流沙白凤和小跖在一起了。”
　　端木蓉差点将粥喷出去：“你说什么？”
　　雪女连忙给她拍背顺气，无辜道：“前几日小高和赤练召集我们和流沙的开了个会。赤练说觉得他两不对劲，小高也说觉得不对劲。”
　　端木蓉咳嗽几声，疑惑地问道：“所以你们就觉得他们在一起了？”
　　“主要是盖先生也肯定了。纵使信不过赤练，可小高也这样说。就算小高多想，连盖先生都这么说，那就不得不信了。”
　　盖聂……端木蓉恍惚了一下，盖聂不会撒谎，何况是在这种事情上，那……白凤和小跖，确实是在一起了吧？
　　“小跖承认了？”
　　“他连喜欢你都不敢当面说，我们哪敢问他？”雪女撇了撇嘴，继续给端木蓉喂粥，“不过最近小高更刻苦练剑了，盖先生也去找了卫庄。”
　　端木蓉想雪女说得也对，便也不再操心这对的真实性。
　　反正盖聂都开口说是了，那便不会有错了吧。

　　雪女继续给她说着近日的状况，端木蓉仔细听着，眼睛余光不经意扫到窗外的树上，顿时僵直了身子。
　　白凤盗跖二人正站在树上，似乎在争执着什么，然后白凤主动抱住了盗跖。
　　盗跖的脸上只有错愕，还有一点不好意思，但一丝抗拒与厌恶都没有。
　　雪女说了一半，见端木蓉没反应，伸手在她面前挥挥：“蓉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端木蓉摇摇头，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那两个人，应该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