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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远足 ...

  •   “回去?!”

      天灵拧起眉尖,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你糊涂了,逞英雄么!回去死的是你!”

      我摇摇头,挤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不过,于公,我本来就是他的暗影,保护他天经地义。于私……”

      一股难以下咽的苦涩,夹杂着滚烫的焦灼,慢慢封住喉咙,胸口像压上千斤巨石,硬生生说不出话。

      即使这样,也不能放手么?

      对敬阳,我算什么?

      曾许诺过、幸福过、珍惜过,却不得不放弃的伤痛?

      还是通往权力巅峰道路上一块不太顺妥的垫脚石……

      我不过是异世飘来的一缕孤魂,生不知何处,死不知何期,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我根本承受不起的东西?

      敬阳……

      良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于私,纵使赔上性命,我也不愿见到他受到半分伤害……”

      天灵浑身一颤,把玩在手中的杯柄“呯”的一声被掰了下来!

      我惊讶的看他,那张俊秀脸庞上原先的戏谑荡然无存,先是自己也吃了一惊,停滞片刻,转而扔掉杯柄,脸上似有一层薄薄的怒气暗自浮动:“这会儿你倒是自信了!你以为你回去能抵挡的了几次!你怎知你死了,他不会受到伤害!”

      我默然。

      先爱先输。

      赔了情,赔了心,再赔上性命。这一次,我怕是输的彻底……

      “伤心,总好过没了性命。他将来登基之后,多少美人环伺左右,即使伤心,也总有个时限,日子久了,总有风轻云淡的一天。”我扯起嘴角惨然一笑,“这个,我不担心。”

      “你不担心?” 天灵冷笑一声,“那就请覃公子先跟在下解释,就算回去,你打算怎么向青玄剑摊牌,怎么跟□□阳说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我看着他有些苍白的有些慌张的脸,一时间心中像一条鱼跳进水塘翻腾搅浑了一池水,烦乱成一片理不出一个头绪,不由负气的一甩手:“你何苦步步紧逼!我能有什么打算?!就是有打算,哪还由我做主过?!今天若不是师兄,我不是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他们摆布!”

      越说心里越冷:“我不回去,交皇会放过符家人?说不定又送出来一个送死!不如索性就由我一个承受,轻车熟路,又不是第一次。反正我身上还中着酥骨散的毒,没有解药料定也没有几日活头!”

      “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一了百了!”

      他眼底的风暴越刮越烈,嘴角似乎要挂出冰霄:“哼,覃公子果然真英雄,死尚不惧,不愧是青玄剑教出来的好徒弟!只不过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受人滴水之恩,定要涌泉相报!

      “在下不才,但对你也有两次救命之恩!你前几日浸泡的药汁,是千里之外的花易山地泉混着九种珍禽罕兽的血,再配上几十种名贵草药练得,说一滴千金,一点都不为过!为了救你性命,不惜整池!”

      “费了这么些周折才保全你的性命,如今你不报恩,还口口声声要去送死,是不是要先问问我的意思!”

      我愣住,眼睛定格在他邪媚的脸上,想找出分毫的玩笑之色,可是仔仔细细的认清了每个角落,他脸上却都没有露出哪怕一丝玩味,薄荷色的双眸里尽是凛冽入骨的寒光,却教人察觉不到危险,看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心意。

      末了,终于软下去,不知所措的开口:“那你说,怎么报恩?”

      见我松了口,那张紫气涌动的脸上稍稍有了一些舒缓,沉声道:“你现在身上的毒还没解,谈什么报恩。□□阳若是一时没有你就受伤赴死,那他也不断成不了合格的君王!何况环伺在他身边的高手如云,青玄剑和覃将军都不是等闲之辈,你就不用担心!”

      “这几日你再稍事修养,否则我怕五日之后上路,不堪舟车劳顿之苦。”

      我诧异:“去哪?”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柄的裂口,谜一样浓长的睫毛低垂下去,映着朱色的烛火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晕,叫人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神色不明。过了半响,才轻声开口:“漠北,为了解药,你与我要亲赴一趟。”

      ………………………………………………………………………………

      五日后。

      晴空万里,和风煦日。

      几个青衣婢女一大早就悄无声息的摸进房来,手脚麻利的把还在睡梦中的我从床上抡起来,紧接着洗脸漱口,穿戴整齐。由着几个同样装束、低眉顺眼的青衣家丁引路,走过数不清多少花廊,穿过数不清多少门榄,终于停在一座金黄的巨大的门阙前。

      我倒吸了一口气——面前绵延的望不到头的高头大马队列,清一色的青衣仆人整齐划一,列队车前,竟像是一群假人,听不到一点躁动的声音。

      这……组团旅游么?

      正愣神,一个小童跑到身边,恭敬垂首道:“请覃公子移步就车。”

      我点点头,跟着他沿着这一列纵队,左右穿梭,终于在一架素纱白帐的马车跟前停住了步子。和前面的人马相比,这辆马车简直普通的堪称简陋。见我来了,原先坐在上面的车夫马上起身,朝我谦恭的鞠了一躬。

      大病初愈,荒废了这么久,也不知我的轻功有没有退步!

      瞅了瞅齐腰高的车门,不由暗暗在腿上攒住劲儿,正要使力蹬地腾身,却不曾想,身后突然伸来一双手架在我的腋下,在我的惊呼声中,一纵带着我跳上了车门!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脖颈上,那戏谑的声音顿了片刻就毫无意外的在耳畔响起:“这么矮的车门覃公子也爬不上来了么?这好办,以后辅助公子上下车的差事就交给在下好了!在下荣幸之至,乐效犬马之劳!”

      我凛了凛脸皮,没吱声,向前移了移身子,钻进车里,四下打量一番,不禁心头一动。

      ——车外虽是白纱素帐与一般马车无异,车里却显然是费了一番苦心。三面淡紫色车壁上都厚厚的絮上软垫,靠上去十分舒适;车窗上的轻薄的纱幔微微卷起,阳光射进来,顿觉温暖无比;脚下四散着柔红色软软的蒲团,我找了一个靠里的盘腿坐下。

      就冲这番心思,不能使轻功,不能骑马,本少爷也忍了!

      刚坐定,那袭紫色锦衣紧跟着进车,在身旁一侧好整以暇的斜倚着蒲团,闭上眼睛,全然当车厢里空无一人!

      修长的腿交叉着,随意舒展向车门。双臂向后擎起,靠在脑后;轻抿的红唇,勾出一弯好看的曲线,盈盈笑意跃然上脸,只是叫人看不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

      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自来到这一世,漂亮的男人着实见过不少!帅哥的沉逸,敬阳的清俊,飞鹤山庄穆远飞穆远鹤两兄弟一个风度翩翩,一个张扬率性。各有各的味道。

      可眼前这人,却让人觉得没有来由的神秘。那张亦正亦邪的脸上浮起的玩味之色,夹杂着撩人心神的邪魅,似乎有一丝丝危险的气息环绕,待想要细细探究,却隐匿的无影无踪,总之说不清,道不明。

      “看够了么?来日方长,公子可以慢慢看,不急在一时~~我们先上路如何?” 眼睛明明闭着没有睁开,突然说出的话吓了我一跳!

      脸一热,慌忙移开眼佯装看窗外的风景。他轻笑一声,随即朝车外吩咐道:“传令下去,启程!”

      ……………………………………………………………………………………

      车吱扭吱扭的在路上缓缓地走着,车里的两个人,一个蜷腿端坐盯着窗外一方景色,一个舒展着身子惬意的闭目养神。

      果然是训练有素的家丁,这么大队人马,我竟听不丝毫马蹄散乱的声音!

      漠北远在千万里之外,这个走法,不知道要走到哪年哪月!可是看那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屡屡想要询问,话到了嘴边,却还是生生咽回肚里。

      何况即使到了漠北,能不能找到解药也是未知,却正好进了那伙凶徒的老巢,恐怕也是凶险重重。

      这一程,前途未卜。原本只是放任着性子暂时逃离开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的人和事,可此刻却着实有些忐忑。若真的葬身那里,该尽的责任还没有尽到,该见的人还没有见,该说的话还没有说……

      会不会后悔……

      正出神,安静的车厢里响起那人轻柔的嗓音:“身子才好,就这么靠在窗边吹风。覃公子还是大夫,向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么?”

      丝丝缕缕的情绪夹杂在话里,似乎是一点关切,一点调笑,还有一点暧昧。我满头黑线,当我是女人么?

      沉下脸回过头来,正对上那双已然恢复清明的眼睛,尽力忽视掉眼角的那抹玩色,不动声色:“灵公子果然手段非凡,难怪能成为嫣艳瑶的入幕之宾!想这随行的大队人马,不知带了几车家眷。灵公子请自便,印月自己也可,让美人久候可不惜花之士所为!”

      眼角的笑意更浓,却故意挑起流畅的叶眉,佯装惊讶:“什么大队人马?我以为只有四马一车,没见什么大队人马!难道公子嫌不够排场?”

      心头一紧,急忙回头探出窗外——除了足下的车子,前前后后果然只跟着四匹马,方才出发时绵延的车马纵队早就不知何时与我们分道扬镳!

      收身回来,那人懒洋洋的伸个懒腰,仿佛不经意的随口说说:“每月初四,大哥都要例行各堂巡视。觊觎我天家的人也不在少数,若不夹杂在这样的阵势里,只凭这么一个小小马车,恐怕更招人注意。”

      心一热,方才还觉得如此招摇,岂不是摆明了向贼人献祭纳贡!这人看似玩世不恭,却处处打理稳妥。

      似乎是我小人之心了,不由脸上浮上一层羞赧。

      “不过听公子刚才的意思,怎么在下觉得公子似乎不愿见到在下携带家眷,啧啧,有争风吃醋之意~~~”他竖起手指,撩起垂在胸前的发丝向后一甩,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放心,我会全程陪伴公子,让你无暇顾及旁人~~~”

      我抽搐了一抽嘴角,还是把我当女人……这人,我就是猪,还对他抱歉!不由讥讽道:“逼着我报恩的时候就没听你公子公子的,现在到左一个公子,右一个公子,也不嫌矫情!”

      “哦?”勾起的唇角隐隐的邪气是令人为之一振的甘润,“那在下却之不恭,以后就随大哥叫你印月了!还是月儿……哪个好听?”

      我背过一口气翻翻白眼,从牙缝里挤出:“印!月!”

      他突然支起身子,像是收起周身四溢的邪魅,那张毓秀无瑕的脸上突然面色一转,顽劣之情一扫而光,认真的让人无法直视,:“印月也好,月儿也罢,方才我说的你最好记住!”

      “跟我在一起,你不许想任何别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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