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不屠龙》我不是李铁柱

4、第四回 高塔坍塌

　　公主的身体已经开始出问题了，龙不再多停留，高塔里也只剩下一个误闯进来的王子照顾。她常年看不到太阳，又被迫在又湿又脏的高塔中生活，没人料到她会撑过两个二十年。在这个年代，哪有普通人类能在高塔里熬过一个二十年的啊？
　　“邻国的贵人，我有话想跟你说。”公主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即便知道自己将直面死亡却也毫无畏惧。
　　王子凑上前去，单膝跪下，附耳细听。这个优雅美丽的女子微笑着拉起他的手，深深叹了口气：“你带着的那个小瓶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从没见过这般晶莹剔透的宝石。”
　　“尊贵的殿下，这是……”他语塞，握紧小瓶子，咬了咬后槽牙。再抬眼看公主时只觉得心有愧疚：“这是龙的眼泪，公主殿下。”
　　她好似意料之中一般，微笑着拍了拍王子的肩膀。她的关节硬的发疼，甚至听得到扭动的声响，一生要走到尽头是有感应的，除了一件事，经历了一切苦难的公主已经全都能放下了：“我过去还住在宫殿里时，听国师说过，许多邪恶的诅咒是要龙的眼泪才能化解。可龙是没有人性的，他们不会哭，只有在临死前，他们才会流下这一生的唯一一滴眼泪。”她学识渊博，善良温柔，是公主中的典范。邻国王子到底为什么接近龙，她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年轻的王子啊，我的国家曾经有勇士屠过龙，收集到的眼泪代代相传。如果你需要我很乐意帮忙，但是我要跟你交换一样东西。”
　　“你想让我放过小火龙？呵……殿下，我从没想过取他的眼泪……”如果是的话，一见面就会砍了他的脖子，而不是装傻跟他回来了。一只有人性的龙，无论如何都不能杀掉不是么？
　　“你收集全了么？被诅咒的人还有时间么？年轻人，收下我的礼物，然后带着小火龙去你的国家，让他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吧。”公主把一条旧发带塞给他，咳嗽起来：“我时日不多，以后这个塔也不会再有人来了，他会寂寞，你带他走。这是我的信物，你将会成为我王国的上宾，取走你需要的东西，给龙自由。”
　　“给他自由？我么？可是我……”王子看着发带，有些恍惚，一时间觉得责任重大，心里打着鼓点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递出发带的手，凉了……
　　那天龙没有回到高塔里，王子守着那坚强的女性一夜，他认为龙知道了些什么，也相信公主也知道些什么。他只是握着发带，等待龙回来，既然被托付了，他就绝对会倾尽一切守护诺言。
　　第二天的早上，龙回来了，他面无表情，长长的指甲上挂着泥土和鲜血。翅膀磨损的骨肉分离，头上的角不知为什么看起来也没精神的很。公主躺在床上，如往日一般，被第一束阳光覆盖，只是她再也醒不来了。龙见证了这个女人的一生，她从十几岁叫自己哥哥开始，到后来人到中年叫自己小火龙，她的心境变化如何，对自己感情如何，自己全部都知道。
　　“笨蛋，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喉咙像火烧一样疼，胃里抽搐的扭到一起，心脏不会跳动连呼吸都费劲。我病了，这是绝症么？你的国家，有人给龙治病么？”龙的语气极为冷淡，他坐到公主的床边，去摸她的头发：“你们人真好，生死都可以擅自决定，感情也可以。走了，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说，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交托给时间……”
　　“殿下最后，把你交托给我了，跟我走吧。”他伸出手，希望得到友善的回应。
　　“我不是这个女人的所有物，什么叫交托给你，我不懂。”扭头喷火，像是动了怒。王子躲得及时，只是被烧了衣服，扑灭火去看时，龙已经抱着公主的尸体飞走了。方向正是王子走来的乱坟岗，看来龙真的没有说过谎，每一个死在高塔的公主都被他亲手埋下。
　　龙嗅得到死亡的味道，前两天他就做好了准备，挖了墓穴刻了墓碑。他再也不想亲眼看见公主死在自己面前，前一夜就睡在了墓穴里。现在，墓穴里躺下了它真正的主人，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开始侵蚀龙的心了。
　　“那个王子是傻的，你也是傻的。不，你比他更傻……”面对面的生活了几十年，一个倾心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他是龙啊，龙和人的寿命不相同，秉性更不相同。爱了怎么样，不爱又能怎么样呢？守塔的龙跟被诅咒的公主相爱，闻所未闻，这比怪兽当骑士还要离奇。
　　“你在心痛。”
　　“什么叫心痛？”
　　王子知道龙在什么地方，赶过去的时候，公主的墓碑甚至都立好了。墓穴是龙徒手挖出来的，又是他徒手埋上的，翅膀磨破了，手指也全是血迹。
　　“人性的一种，人会悲伤，会喜悦，会无奈，会心痛。你没有生病，你只是有了人性。”王子微笑，凑上前去掏出自己的丝巾把龙的手擦干净：“跟我走吧，这座高塔废弃了，不会再有巫师送女孩儿过来了。我会善待你，照顾你，带你四处游历。”
　　“你承诺过她什么我不在乎，但是你要知道，这个女人喜欢我不代表我就是她的所有物。我是龙，我不需要人照顾。”龙任由笨蛋王子擦拭自己的手，只是眼睛没离开过墓碑。
　　“跟我走吧，权当是我的请求。当我在寻求你的庇护，你可以开出任何条件作为你庇护我走出这片森林的报酬。”王子换了个说法，而他也是真心想把龙带走。一个人有了人性的龙，到底有多少吸引力，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好，就当是我庇护你的报酬，我要你帮我找到我的族群。”龙起身，张开翅膀，看向远方。他想，如果是王储的话一定会有办法，自己除了守塔什么都不会，也许这个家伙帮得到自己。
　　在这片大陆，被巫师选中的龙只能守塔，每个国家也有作为护国神兽的龙。可除了这些特例，大部分的龙都是有族群的，他们依靠特定的属性区分，规划停滞区域。一般来说守国的龙要么战死要么在王宫老死，守塔的一般会被骑士屠杀。而这种塔废弃了还活的好好的，前所未有，只能自己回去找族群。可被选中守塔的时候，他还是个蛋，并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族群的，所以，回不了家只能靠别人帮忙。
　　“我也算没少跟龙打交道了，你这个样子的，我还真不知道你隶属哪个族群。这样吧，你跟我回国，我带你找国师，他见识的多一定知道你的家在哪儿。”王子这样说道，龙也只能点点头，俩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森林。
　　而此时此刻，高塔坍塌，远方有一个人感受到了震动。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把龙带走的巫师。
　　“他离开了……”黑发黑袍的男子嘀咕着，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