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不屠龙》我不是李铁柱

3、第三章 我是王子

　　“你从那么远的邻国来，沿路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把烹饪好的猪肉放在我面前，公主殿下的脸上永远挂着善意的笑容，这餐饭越发的让人吃不下去了。
　　“哪有？傻人有傻福嘛，龙也说了，我是个笨蛋王子，就算是吃了什么苦头，我自己也察觉不出来。”笑了笑，切了片猪肉塞进嘴里。说实话，难吃的厉害，可公主和龙依然笑的很开心，我便也没多说什么。母亲的大限快到了，我得尽快杀掉一条龙，取那一滴泪，可眼前的这条，跟别的龙不一样。这也是一开始我装傻充愣的理由，他美的不像是龙，更善良的不像是龙。第一次得见高塔中的公主与龙是这般的相处模式，我迟迟下不了手，我不能因为母亲的诅咒去迫害一个美丽善良的生物。
　　“我和小火龙都是从小就被送到了高塔来，外面的世界有意思么？出了这片林子，人们都过的快乐么？”她发觉我咀嚼的速度有些迟缓，起身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小瓶子盐：“喏，没味道很难吃吧？呵，我刚来时也吃不惯，不过这么多年了，反而没有味道的才习惯。”
　　不好意思的接过瓶子，却没舍得打开，高塔上物资匮乏，所有调味料都是公主被送来的时候一并送来的吧。她自己都舍不得用，却给了我，上天让我遇到如此善良的长者和龙，是对我母亲的惩罚么？
　　“外面……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怎么好。有些人收割了农作物吃饱了饭就开心的整天唱歌跳舞，有些人即便是坐在了王位上也要忧心战争和内乱。说不准高塔才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树林，安安静静的只需要想着吃饭和睡觉就好……”
　　“呵，你刚才的表情还真是聪明。”龙拍了拍我的后脑勺，笑的比阳光更加灿烂。是啊，他觉得我天真无邪，可在我眼里，天真无邪的是他啊。哪有龙整天想着谁能屠杀自己就好了，就能还给公主自由了。这么傻的龙，我第一次遇到，真想把他带回去给母亲看看，她一向喜欢美丽的事物，必然会喜欢他喜欢的紧。可我带不走他，我甚至在犹豫该不该舍弃这座高塔去找下一条龙。
　　“你没见过其他龙么？”
　　“没见过，我甚至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我就在这高塔里长大，守护公主是我的使命，我并没有离开过。有时候我想，或许我跟其他龙相处不来吧，你先前也说了，骑士们口中的龙大都凶猛可怕，或许我才是异端，我才是那个不像龙的龙。”龙托腮深思，看着窗户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握着脖子上挂着的小瓶子，里面装着十九条龙的眼泪，想着，如果他不用死就可以哭就好了。没剩下几天了，我该怎么回去见母亲？如果先前屠龙是解救了母亲也顺便解救了被囚禁的公主，那么现在，我如果把剑插进他的心脏，便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了。
　　“笨蛋，对不起啊。”正在我发呆的时候他扭过头看着我，温柔的笑笑：“我只是条龙，不懂你们王族都有些什么自尊和骄傲。或许让你跟我一起出去打猎是屈尊降贵了，可没法子，这里是高塔，我们都是这么活下来的。”
　　糟糕，他那一颦一笑让我的心脏膨胀的厉害，这条龙太过美好，越是这样越是担心母亲。要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你们都很好奇高塔外面，也都不怕死，为什么不冒险出去看看呢？”
　　“巫师没有告诉过我诅咒的内容，只是告诉我，我的王国冒犯了他，要我等到一个能屠龙的骑士解救，才能出塔。”公主笑了笑，面容慈祥，伸手去摸龙的头发：“先前也有人要杀他，很多人，在我风华正茂的时候。可没人打得过他，与其被不认识的人娶走，我宁可在高塔里被他守着。”公主倾心过他，再明显不过的倾心过。那种眼神，只有这只奇怪的物种看不懂，当初要是两情相悦了，没能耽误公主的风华正茂，说不准这个高塔就废了。
　　瞄了一眼闷头吃东西的龙，苦笑着叹了口气，他啊，哪里懂的女人的心思啊？轴的厉害，不过这个轴就已经比起其他龙更有人性了。他把送进领地的女性当做了家人，接受着出生就承受着的诅咒，千年百年这么熬过来，也是不易。然而……我要杀他了……
　　“她都不知道诅咒的内容，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不害怕离开高塔，只是害怕我离开公主的生命会受到威胁。这百里开外都有怪兽，你也不是没见识过，这些怪物饿了就找肉吃，跟我可不一样。拥有再美好的心灵，再出众的容貌，在怪物眼中就是一块肉而已。我不会让她被怪兽吃掉的，就这么简单。”
　　‘笨蛋’心里这么骂了一句，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两个不怕死的家伙被诅咒困住了，这不是荒谬至极么？可听了理由竟然一个是害怕波及王国，一个是害怕波及公主。自己不怕死，却怕别人死，呵，真好，傻的真好。
　　“如果你们想走了，我就带你们回我的国家，带你们去看有意思的东西，给你们吃好吃的食物。”如果想走了的话，说到底，诅咒算是什么呀？我这般轻蔑背负在他们身上的诅咒，却为了母亲的诅咒跋山涉水，岂不是讽刺？
　　“我已经错过年纪了，或许我死后你可以带小火龙走。带他远去，游历，别让他同我一样孤独。”她微笑，并没有吃多少食物。她年岁大了，长时间不动不接触阳光，龙再悉心照顾也是避免不了她身体要出问题了。关节早就硬的没法儿动了，半百的年纪罢了，牙齿和头发就已经恶化，她说她早就察觉到身体不舒服，人到了这个时候的预感总是对的，恐怕她真的是要撑不下去了。
　　龙皱了眉摔了餐具，气冲冲的飞走了，他不喜欢公主提死这个话题。他再笨，再傻，再没有人性也是听得出真心与否的。公主对他好，他知道，公主佯装生气他也明白，她说自己要死了，语气太过真诚，他也听得出。即便是骑士屠杀者，也无法阻止公主老去，这就是他的悲哀，与其说悲哀是阻止不了年化老去，不如说是，这千百年的生活，让他有了人性。
　　高塔中剩下我与公主，可怜又高贵的人啊，一生受了国家的束缚被囚禁在这里，风华正茂时又爱上了龙……
　　“你喜欢过他吧。”我望向生气也飞的不远的龙，见他喷火燎原，却带着孩子气。
　　“你是装傻吧？”看透了彼此心思的王子和公主对视一笑，从高塔小小的窗口望出去。那只笨龙是世上最可爱的生物啊，真可惜，两个人想的都是这样，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