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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果重来 ...

  •   仁和二十一年,对于灵州沈家来说,注定是不平凡地一年。沈氏历六十年仍为皇商,如今到了沈卿和这一代荣光已然不在,两年前沈氏小姐沈灵希不顾父母强烈反对远嫁北方豪族肖氏,如今不过堪堪两年,沈家的门楼破败不止一点两点,沈老爷沈夫人早在一年前就撒手人寰,留下养子沈卿和勉励维持,今年又因与肖氏在皇商之争中落败,沈家几乎只剩空壳。
      沈家门前,一辆破旧的马车上,一个病得几乎脱了形的少妇倚在马车壁上,一声接着一声不断咳嗽,泛黄的帕上点点滴滴殷红,有的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氤氲了暗黑。她已经病入膏肓,在最后一刻,终究希望再见那人一面,哪怕只是说声对不起。
      十一月的深秋,灵州的天气已经发了寒,裹着单薄素布的妮儿跪在沈府门前,呜咽着抓着管家深福的衣摆,哭得不能自已,“小姐……小姐千里迢迢从吉州赶回来,就是为了见少爷最后一面。奴婢知道小姐对沈家做的一切,虽万死不辞,求管家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为小姐通报一声吧。”说着不停地叩首,磕得“砰砰”直响,额头很快青紫一片。
      沈福一开始僵着身子看着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心下冷漠一片。小姐对沈家对大少爷做的一切即便他这个下人也觉得万死不赎,但是妮儿是无辜的,要怪只能怪她忠心以对的人不是良善之辈罢了。
      “妮儿,”沈福终是不忍,弯腰扶住她,“妮儿,你也知道,沈府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沈府,如今沈府是由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做主。你带小姐先找地方安置,这两天少爷不在府中,你们安顿好了,给我来个信,待大少爷回来,我会告诉他。至于他见不见小姐,那就不是我们下人能决定的。”
      “少爷他,他一定会见小姐的,”妮儿哭道,“少爷最疼小姐,求管家一定要为小姐带话,小姐她已经悔悟了。”
      悔悟了?沈福抬起充满苦涩的眼睛遥遥看向门外不远的那顶最普通肃静的马车,曾经天之骄女的沈灵希如今才知道悔悟,会不会太迟了。两年前那场闹剧,那些枉顾亲情的行事,恐怕单单悔悟还不够偿还吧。
      沈灵希慢慢放下帘幕,苍白小巧地瓜子脸隐在袖下,不一会儿,妮儿掀帘子上来,“小姐,大少爷不在府中。管家说待少爷回来会将消息带到,小姐放心,小姐一定能见到大少爷的。”
      沈灵希不语,淡淡道:“走吧……”马车骨碌碌响起了车轴声,她慢慢坐直了身子,仿佛她还是那个无限荣光的沈家小姐,身后是渐行渐远的沈府,那个她最熟悉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沈府主母房中,慕云汐手下“咯噔”一声,茶盏翻在了几上,褐色的茶水漏了满桌。身后的丫鬟立时上来用帕子掩了,收拾干净,带上门出去了。
      “你说谁?”慕云汐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名字,那个不可能再出现在沈家的名字,她竟又一次听到了。来禀报的是她的贴身大丫鬟琢玉,神情严肃道:“这事情是管家遣小德子来说的,这是给我们时间。”
      “连沈福都不站在她一边,看来这位沈家小姐当年走得时候的确惹了不少人,”慕云汐定了定心,“大少年这两天去了寒山寺,要到后日才回来,知道她们的落脚地吗?”
      琢玉点头,想了想又道:“传闻这位沈小姐厉害的很,夫人还是不要与她硬碰硬,遣人将她赶走便罢。”
      “不,她能再回来我很惊讶。今非昔比,她在肖家那种虎狼之地必定已经被磨去了锋芒,否则不可能甘愿被休重返南地,”慕云汐轻点着脸颊,“准备一下,我去会会她。只有我亲自去,她才会安静地离开。”
      琢玉点了点头,下去准备。慕云汐静静坐在桌前,思绪翻飞,那些幼时成长的欢声笑语,成年后的各自追寻,沈灵希,你骄傲了那么多年,如今又是什么个样子。
      城郊竹林边上有一块荒地,很多年前不知是谁在那里盖了几进的竹屋,后来添添补补留到了今日,还有两间能住人。沈灵希和妮儿暂时住下,彼时妮儿十分歉意,说屋子很破旧,委屈了小姐。沈灵希连眼皮都没抬,她到底再不是那个娇生惯养地沈家大小姐,经历肖家可怕的一切,如今的她对一切看得淡薄而透彻,只淡淡道:“妮儿,辛苦你了……”
      妮儿泪差点又要涌出来,从肖家出来,小姐就没有笑过,犹如没有生气地娃娃,无论到哪里碰到什么都一副无所谓地模样,“小姐,妮儿不辛苦,只要小姐好好的,妮儿就心满意足了。”
      沈灵希扯了扯唇,竟一点安慰地力气都没有,她慢慢坐在妮儿费尽心思收拾的竹床上,摸了摸身前的竹桌,“你做的很好,是我对不起你,”她目光慢慢落到窗外,那里有一片滴翠地竹林,妮儿是她最看不中的婢女,当初如果不是沈母苦劝,她是不会带妮儿去肖家。却没想到,最后跟在她身边的唯有这个平时看起来笨笨地妮儿。那些灵巧的聪慧的,不是在肖家傍了大腿,就是转了主人。
      妮儿抹了抹泪,抽抽憋憋道:“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出嫁时,夫人千……叮万嘱,让我照顾……小姐。”
      “你做得很好,”沈灵希站起身来,“妮儿,我想去竹林走走,你不必跟过来。”
      妮儿立刻将最后一件灰色的披风披在沈灵希身上,看着她的背影在小径上慢慢远去。小姐虽然有错,但是老天何其不公,对小姐太狠了。她抹了抹泪,回身去找吃的,那点米只能给小姐熬粥。
      慕云汐坐着华丽的马车到城郊时,见到的便是素面朝天粗布裹身的沈灵希站在竹林下,抬头认真地仰望竹林顶上,那日渐沉暮的天空。那个曾经无比骄傲的女子,如今平静地如一汪清泉。
      沈灵希甚至都没有低头回身,待慕云汐走近,她仰着头轻声道:“你来了……”那声音一如当初澄澈,两个十几岁大的姑娘,在沈府那些笑闹地日子倏然浮现在慕云汐脑海中,悲怆萦绕心头,“你……”
      “不必,”沈灵希突然回身,那双如饱满杏核的大眼睛没有了灵动,唯剩心如死灰,寂静地没有一丝神采,“不必说那些话了,”只有在昔日的好友面前,她仍有那么一丝活气,也许还有那么些许的骄傲,“你过得很好,大哥,他待你一定是好的。”沈灵希几乎不记得沈卿和的模样,最先在记忆中闪现的竟是他低沉而醇厚的嗓音,那样的宁静淡泊。
      “很抱歉把你们都卷进来了,”沈灵希这样说着,脸上一点歉意没有,“他是不会来了吧,”曾经那么骄傲地她,在慕云汐面前终究失了底气。
      “抱歉吗?”慕云汐嘲讽地笑道:“从你嘴里说出来,除了可笑还有什么。如果你觉得抱歉,你就不会帮着肖家抢夺沈家的皇商资格,也不会将爹和娘活活气死。你现在还记得当年交出账本时的心情吗?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情。但是沈家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如果不是你大哥……那时你在做什么,和肖承祺享受胜利的喜悦吗?”
      慕云汐字字控诉,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的心情比现在更激烈愤慨,如今出口的这些话早就没了当初的恨意,因为她至始至终都觉得沈灵希不配,不配让她感到愤怒。
      沈灵希想笑,却又怎么都扯不动面皮做出这个表情。享受胜利的喜悦,跟肖承祺那个居心叵测,从一开始就怀着险恶目的接近她的人?当她交出账本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她从肖家脱出,曾想什么都不管,只身天涯,从此陌路。可是她终究不甘心,也终于没能逃过肖家布下的杀局。
      慕云汐带着一身寒气离开,沈灵希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竹林顶端全然黯淡地天空,“我,见不到了你了,沈卿和。”结局早就注定,时间已经不够。
      天彻底沉进了夜幕中,沈灵希慢慢踱进屋里,披风被她搭在了屋外的竹栏上,她坐在桌前,妮儿将熬好的粥放在她面前,氤氲地雾气扑在她苍白地脸上,昏暗地烛光下,她显得平静异常。
      “妮儿,”沈灵希将身前的碗推向她,“我时间不多了,但我真的很想见大少爷一面,喝了这碗粥,带着我的信物再去沈府一趟,等到他为止。”
      “小姐,”妮儿又开始呜咽,“粥留着给小姐喝,妮儿服侍好小姐就去找大少爷,一定会把大少爷带来。”
      沈灵希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从手中取下一只碧翠地镯子,“在最困难的时候咱们都没动这个镯子,你知道这个镯子对我的意义,你一定,一定要亲手交给大少爷。”
      妮儿拼命点头,哭得不能自已,沈灵希看着她跟着自己奔忙这些时日,鬓上竟然有了斑驳白发,心下苦涩,“去吧,现在就去。”
      妮儿怕误了沈灵希的吩咐,真的立刻揣了一个发黑地馍馍,走到门口还不忘嘱咐沈灵希早点休息。沈灵希郑重点头,看她瘦弱地身影慢慢隐进夜色中,起身将门紧紧栓上,而后是窗户。她们的包袱里所剩无几,剩下的只有两件说得过去的衣裳。沈灵希仔细洗了脸,又理了理发髻,换了身衣服,端正坐在桌前,一如当年在沈府。
      这时候,她才能任思绪涌动,全心全意想沈卿和。那个他父亲从外头捡了,开过玩笑要招他当上门女婿的男人。那个嗓音醇厚,总是矮声同她说话的男人。她为什么讨厌沈卿和?因为他总是冰冰冷冷,似乎对什么都毫无挂碍。因为他总是居高临下,说话时轻轻浅浅,似乎睥睨一切。她从小就害怕跟这个大哥相处,因为大哥身上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她觉得自己渺小,甚至都不能入他的眼。那些自暴自弃地想法此时不停地钻入沈灵希的脑海,最后化为虚无,罢了,是她走错了路,与他何干。
      她几乎不记得他的模样,印象中他俊美非凡,灵州倾慕他的人从城南可以排到城北。在他成年后,沈家的门槛几乎被踩塌,他始终没有松口,斜长凤眸从未为谁停留。十四岁那年她遇见了肖承祺,肖承祺温柔体贴,她满心欢喜地同沈卿和说她要嫁去北方,他俊逸非凡地面孔毫无波澜。在她走之前,他就娶了慕云汐,这人真是……
      竹屋外传来轻巧却芜杂的脚步声,门和窗户被人从外面楔死,然后是刺鼻的煤油气息,那泼泼的水声响彻在屋子的四周。沈灵希垂眸,仍旧一动不动。沈卿和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个总是一身墨蓝衫子比她高上一头的大哥。她始终以为她拿到的是假账本,谁知道沈卿和会真的拿出账本,即便肖承祺以她的性命作为要挟,可是那终究是沈卿和,而彼时她沈灵希不过是沈家泼出去的水。如今他对她失望也是理所应当,他大概也不需要那声道歉,先走远的人毕竟是她。
      火从屋外开始烧起来了,烟雾从竹缝中涌进屋内。她终于抬头,却并不想逃跑,没有惊慌,只是静静看着门的所在。她等不到他了,好在她给他留了足够的东西,去扳倒那个毁了沈卿和的禽兽肖承祺,去扳倒同样毁灭了沈灵希的恶魔。
      她的泪终于涌了出来,不为自己,为了那个不再看自己的沈卿和,她还记得那个晚上,她拼命捂着自己的耳朵,阻隔隔壁房间沈卿和拼命压抑地苦痛。她跟肖承祺一样,都是恶魔,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惜毁了沈卿和的恶魔。
      门外人声渐息,火势蔓延,已经燎到了沈灵希的裙角,很热很烫,灼着皮肤,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想要立刻了结地疯狂。可是她不能,她如今唯剩此身,能偿还沈卿和的唯有此身,她必须慢慢体会沈卿和的痛苦,直到最后解脱。
      火从裙角燎上来,身下的凳子晃了下散落在地,她站起身来,火势一下子顺着腰上来了。门外突然响起打砸的声音,她很诧异,却不想去管,门外被楔死了,门内也被她堵好了,无论是谁,如今都闯不进来,她可以安静赴死。
      门响了一阵,窗户也开始被人从外面扯动,竹屋本来就不结实,如今更是飘摇起来。
      “少爷,少爷,火势太大,小姐她肯定已经没救了。少爷,求您保重自己。”是沈福的声音,少爷,是他吗?
      窗户和门的响动一直没有停,她能听到妮儿凄厉地哭声,“小姐,小姐,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是故意支开妮儿……”
      “灵希,灵希,你在里面吗?”仍是那个动听的醇厚嗓音,多了些沙哑,充满焦急,很不像他,却又确确实实是他的声音。沈灵希终于笑了,却不能说话。
      似乎受够了这样的等待,门外的砸门的声音更甚。火势铺天盖地而来,她想开口阻止,突然身后伸出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当她不明所以立在桌边时,她的身体早就淹没在了火海中,门发出巨大的爆破声音。
      一身蓝衣的沈卿和从门外冲了进来,大火肆虐,什么都看不清。沈福从背后抱住他,拼命将他往外面拽,“少爷,小姐她……”
      平日里看起来十分文弱的他猛然推开沈福,往里面奔来,彼时沈灵希早就被大火淹没。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灵希!”,将她残破地身躯紧紧揽进怀里,脸上茫然而绝望。那是她第二次看到这样的表情,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痛。
      已成灵体的沈灵希颇有些尴尬地闭眼,这时候的她早就烧得不成样子了,这般模样总归是不见的好。身后金光闪现,一股力量将她慢慢带离,她回首想再最后看看沈卿和。沈卿和扑倒在她身上,用身体扑灭了大半的火,抱起烧得略略能看出样子的沈灵希,“灵希,不怕,我带你出去,我答应过……”他哽咽了一下,随即弯腰抱起她,艰难地起身,然而他一条腿使不上力来,又猝然跪下。那条腿,沈灵希退后了一步,她记得是被肖承祺打断的。是她交出账本的第多少个日子,她被肖家囚禁的第多少个日子,她记不清了。
      彼时,沈灵希毫无气息,铁定是死了的。灵体的沈灵希顿住要离去的脚步,走近了两步蹲下身子,犹豫地抬起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涩然道:“哎,我都死了,你赶紧逃吧。”
      沈卿和拨了拨沈灵希脸上的灰尘,那张清秀灵动地脸露了出来,他的眼泪簌簌落下,那个平日里冰冷而自持地沈卿和,哭成这样。沈灵希侧过身子试图为他挡住侧面扑过来的火焰,滚滚热浪袭来,她虽无感,但是浓烟滚滚热浪习习,他却仍旧跪着紧紧抱着死去的沈灵希,目中哀伤而困顿。
      “少爷,快救少爷,少爷在里面!”沈福在屋外嘶吼,真有几个胆大的青年跑进来,却被掉落下来的横梁挡住了去路,最后终究还是退出屋外。
      火焰同样燎着了沈卿和的衣服,沈灵希急道:“呆子,你快逃吧,我死了,真的死透了。”
      “灵希,”沈卿和完全感知不到外物,只将沈灵希烧得残破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灵希,灵希……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一个人走,我会陪你。”
      “哎,你怎么陪,我死了,”沈灵希急的要在他面前跳脚,转身冲到门外想叫人。沈福痛心疾首地跪在地上,大火已经包裹住了整个竹屋,冲天而起。火势蔓延到了竹林,大半个天都被火光映红,这样大的火不会再有人敢进去送死,但是她还是急道:“他还没有死,你们谁来救他,谁来救救他!”
      所有人脸上都充满了焦急和哀痛,却没有人再去试图冲进屋里救沈府最后两位主子。沈灵希转身又跑回屋里,火势已经到了无可挽回地地步。
      “沈卿和,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不要这样,”沈灵希急的眼泪都快出来,屋中浓烟已经充满了整个屋子,正常人谁也没办法在里面呼吸,可是沈卿和依旧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停止,火舌很快将两个人缭绕。
      “沈卿和,你听到没有,我说我错了,你不就在等这句话嘛,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让我知道我是多么愚蠢,当初没有听你的劝告,”沈灵希哭道,灵魂分明没有眼泪,但是酸涩委屈和悔恨就像手一样紧紧扼住她的喉咙,“我承认,我都承认,你快走,快走啊……”
      “我要往哪里去?”身后不意传来熟悉的声音,她退后了一步,撞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愕然转身,一身墨蓝衫子的沈卿和负手静静立着,平静地凤眸紧紧锁着她,那是他们多久以后的重逢,沈灵希竟不记得,她怔怔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沈卿和认真地看着她,眸中看不出情绪,沈灵希却莫名觉得他应该心情不错,这是什么诡异的感觉,她有些狂躁地想抓头发。她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地小姑娘,在肖家如大染缸般的世族生活中,她学会了察言观色,言人喜不言人恶,尽管她如此小心翼翼,仍旧逃脱不了被丢弃的命运。
      肖母一直不喜欢她,当年却迫不及待迎她进门,她与肖承祺有过短暂的快乐时光,尔后便是无尽地争执,她虽极爱肖承祺,但是慢慢也看清了肖家的真实面目,可是她已深陷泥藻,身不由己。而肖承祺与她在那两年的时光里消磨掉了所有的美好,只剩相看两厌。
      “沈卿和,对不起,我……”沈灵希眼眶发热却流不出泪,她开不了口求原谅,她没这个资格。
      “沈灵希,”沈卿和平静开口,“我答应爹要护你周全,没有做到,如今同你一起也算有个交代。你我本该不死不休,真是讽刺!”他缓缓转身,那团光亮便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你也不配与我同行!”
      沈灵希心猛地往下一沉,连带身体都重了起来。突然她眼前被十分明亮地光刺了一下,耳边发出轰隆隆地巨响,便在那一瞬间,她身上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胸口得像是压了几座大山般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小姐……”有人在她耳边呼喊,声音尖锐充满了焦急,震得她耳朵都快聋了,胸口的沉闷感让她几乎窒息,她捂住耳朵,整个人站不稳往下跌去,沈卿和的背影一下子变得很远,她勉力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角,沈卿和转身只来得及伸出手,沈灵希便跌落了下去。
      “希儿!”一声怒吼,水从四面八方汹涌地扑过来,争先恐后地淹没了她,她来不及思考,等到意识稍稍恢复了一点,便立刻凫水稳住身形,不远处有什么跳入了水中,但是那声音却像是催命的丧音一样让沈灵希想逃离,她回转身子,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去,水太过寒冷,她四肢麻木地非常快,身子越来越重,谁,谁来救救她。
      “小姐,小姐,这个方向,”水声哗啦,不远处依稀传来熟悉地声音,但是不对,一点都不对,沈灵希依旧往另外一个方向浮去,一点点沉没在了水中。她缓缓抬头,碧翠的水光里,谁的衣带翩跹,深蓝色的,尔后是一双手从水面上探了下来,她猛然伸手,将自己冰凉的手努力朝他伸去。便只在那千钧一发地交错时间,那人准确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将湿漉漉地她从水里提了上来,丝丝缕缕地头发缠在她白皙地面颊上,那人一双凤眸,依旧冰冷,然而手下却有力地很,竟将她直直从水中提出来用斗篷揽住放入船上,她翻身卧下,眼光正落在波纹浮动地水面上。船快速划动,她缓缓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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