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降落伞》十五灯

2、第 2 章

　　“医生，克缇医生。”

　　旁边的护士推了推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点隐秘的笑意，手里捏着笔的克缇被吵的没法，只好抬起头来，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看过去。

　　“克缇医生，你看，他又来找你了。”

　　克缇的眼镜挂在脖子上，抬眼看去时只能看到不远的逆光处一片模糊的身影。她茫然的盯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眼镜，戴上去，世界在她的眼前恢复成清晰的模样。

　　金站在大门口，抬起手来朝这边挥了挥，他穿的和那天来手术时一样，乍一看像个风尘仆仆的流浪汉，头发倒是打理过的模样，不再乱糟糟一团用头巾包裹起来。

　　拔牙的事情好像就是昨天刚发生过的一样，然而细想下来，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有不短时间了。自从对方放下豪言壮语，并且差不多每天不间断的往这边跑之后，几乎这里所有工作的同事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他倒是坦然，往前走，到克缇坐着的前台停下，眼神坦荡荡，没有丝毫尴尬，好像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克缇都怀疑自己如此不自然是大惊小怪的反应了。
　　“克缇，我来接你。”顿了顿，他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视线扫过周围一群明里不说，暗里却都在关注这边的一群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又亮了亮。

　　克缇已经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了，她想说点什么，被旁边的同事推搡了下，对方摆明了看好戏的表情。

　　要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说。她叹口气，抓起搭在边上的大衣，朝着金点点头，唇角往上翘了翘，虽然是笑着，表情又有几分无奈。

　　“跟我出来吧。”
　　金转而跟上她的脚步，走时有人冲他竖了下大拇指，金回以同样的手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克缇现在，二十五，马上过完年就是二十六。金呢，之前问了一下年龄，十九岁。可能是因为他长着娃娃脸的缘故，克缇估测的年龄比他的真实年纪还要小些。他俩站在一起，她不穿高跟鞋还好，一穿鞋，更显得金如同她的弟弟一般。

　　几年来陆续交过几个男朋友，也有过不算刻骨铭心但也还舒舒服服的感情生活，克缇选择的男友，事业有成——工资至少不能比她低，个子要比她高，独立人格，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然后再看一眼悠哉的金，克缇还是叹气，处理一段感情，双方都是理性的人，那很好，可以很快结束，因为彼此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然而像这种情况，她以前也不是没被人追求过，通常那些人都是识大体的，可是金，他要的是什么呢？难不成真的有那么喜欢她，到非她不可的地步？这种执着是一时兴起还是对方就是这种性格，她也说不好。

　　她看着金，他坐在对面，中间的桌子上摆着红酒烩鸡，餐厅里放着幽扬的音乐，是个适合谈生意，谈恋爱，谈分手的好地方。

　　金有张娃娃脸，毋庸置疑的，然后还有双给他加分不少的眼睛，他打着赤膊，形象不羁，进来时还被服务员拦下，好在克缇经常来这家餐厅，这才半信半疑的放他们进来。
　　她看着他想，如果他再大一点就好了……至少可以先试一下。

　　“富力士先生……”

　　她斟酌一下开口，很明显，直接拒绝不管用，那么让他知难而退？

　　她敲了敲桌面，习惯性的动作，大概是有时候做出这个动作来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金收回视线，发现对面的人，说话时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好像永远不恼的样子。也可能是因为她仍旧没把事情太当一回事。

　　“当我男友，要求很高的哦。”
　　金看着她，一眨不眨的。

　　“首先，个子要比我高……”克缇顿了顿，特地去看他什么反应。

　　金抓了抓头发，似乎十分困扰的样子。

　　克缇掩住笑意，垂下眼睫来，看着面前的菜单。

　　“还有，年龄差不能超过二。”
　　“……”
　　“有固定的工作。”
　　“……”金的耳朵动了动。
　　“有固定来源的工资。”

　　此外又列举种种，金听得头大，瞥了一眼表情带着微笑的克缇，又打起精神。

　　结束之后，克缇满怀希望的看向对面年轻的追求者，希望他不用自己出口，便可知难而退。
　　金沉吟了下，慢慢开口：

　　“克缇，其实我是……”

　　年轻的二星猎人话说到一半又停住，看着坐在软椅上的医生，她套着栗色的大衣，没有穿白大褂时那种肃穆冷清的气势，像酒，每看一眼，都能品出更深的味道。

　　不是一路人，这个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那天见面，可能属于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不同种类人。不过就算知道，嗯……

　　“如果做到了你全部的要求，就可以娶你了吗。”

　　金问的挺认真，表情也不像开玩笑。克缇瞬间觉得之前的话都白说了，正常人听见她列出的一串要求，尤其是年龄差那条，只会觉得这是在故意刁难从而放弃，但这人，好像真的觉得自己能做到一样，就算能做到，那也该是几年之后了啊，那时候谁还真的几年不变的喜欢一个人吗……
　　克缇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最后只好看着金。

　　“我是在说交往，怎么又扯到娶了……你，你别跳的这么快，我跟不上你的思维。”

　　回头又看到对面的人依旧盯着她，好像不给个答案不罢休，一时语塞，她有种胸口被东西堵住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

　　“你……”

　　“克缇，你不讨厌我。既然不讨厌，为什么不试一试？”

　　“……”
　　她没话了，被他这样看着，感觉自己只要撒一点谎都是极其不人道的事。她微微低下头，避开金的视线，深吸一口气，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又耐心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不讨厌你呢？”

　　“你讨厌我吗？”他睁大眼睛，一脸诧异的样子。克缇盯着他看了几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个人，真是……”
　　她揉揉眉头，有点挑刺意味的笑道：

　　“可是不讨厌，也不代表就可以和你交往啊。”

　　“我有把握的，克缇，你一定会当我老婆的！”

　　“……不是让你别绕到这上，怎么又绕到这个上面了……”

　　“因为我的父亲，告诉我，只要你喜欢一个人，天天告诉她，未来会和自己在一起，就会成真。”

　　“……”她有点无言以对，金信誓旦旦，也不知道是编的还是真事。这老爸……都教什么给儿子啊。

　　“你父亲……？”

　　她好奇多问一句，金把视线从端来的饮料上移开。可惜他刚拔掉智齿不久，就算想吃，也不能在他的医生面前吃。

　　“嗯，我父亲他在我小时候，”顿了下，金想起来那个时候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很小，“出海。然后失踪了。”

　　“…………”

　　克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什么……！
　　不按套路来，拿平时跟人交流的经验去套话根本没用，他的思维跳脱，简直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乍一下听到这种父亲生死不明的消息，她下意识地想做个节哀的表情来，后来发现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导致后来她挤出一个笑的很勉强的表情，古怪的很。

　　她在这边心里的想法转了几个弯，结果金坐在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服务生端来的草莓盘，形状古怪，乍一看还看不出来是草莓。金转头，指着它带着询问意味的，仿佛她现在就已经是她的亲密的人那般问道：

　　“克缇，我可以吃吗？”
　　克缇：“……”

　　她的笑容挂不住了，在看到服务生在他俩间的暧昧眼神后，捏紧包，有种在这里坐不下去的感觉。

　　“你想吃就吃好了，不用问我……啊不！”
　　在对方真的要把一盘奶油倒到嘴里前，克缇想起来他之前还是他的病人，虽然没出现别人的消肿状态也不能海吃海喝，连忙阻止了他。

　　“不行，得等一个……半个月后才可以。”
　　她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有种……怎么说，仿佛做错事的人是自己一样，莫名的不适应。

　　金看到她的眼神，微微一顿，什么也没说。

　　追求别人还是头一回……实际行动起来略有困难，要是知己知彼还好，对方的一切，他也只是粗粗了解。追求异性，可比出任务难多了啊……

　　不过，他在心底深处想，刚开始三成把握，现在又提高了两成。再努力一下，一定可以成功。
　　他相信，不论怎样，再难也总有会通关的一天。

　　他看向面前的人，眼神真挚，仿佛全世界没有比他再诚恳的人，如果让他的朋友看见这一幕，也许会惊呼这是自己在做梦。
　　“克缇，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试图学习电视剧里绅士看向佳人时多情的眼神，然而这个眼神摆在他的身上，依旧带着富力士的风采，不算多情，但却专注，好像全世界只有这唯二两人，他这样看着，仿佛宇宙爆炸也无法移走他的注意力。

　　克缇……克缇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