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央》鹦怀

8、道是无情

　　【七】
　　徐澈在她走了之后便也离开了茶馆，其实女人走得不快，礼数是很周到的，起身不忘道别，还留下茶钱，甚至不忘调侃他。若他要跟上，也不过三五步的事情，但他没有。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他在这儿只停留几日，就算是定居，也不会和一个这样身份的女子厮守终身，他的教养和身份地位都没有这样教过他。这个女人很漂亮，也很有趣，和别的女人似乎不一样，也许追出去，的确能有几天的不一样的日子，但他心里觉得追出去是一种意气，书生的话本里才会这样写。
　　他走在来时的街上，边走边想。
　　秋天的早上，风不似夏天时那样稠密，扫过脸上时有些凉。仲秋节过去了，秋天也将结束得很快。所幸这时的阳光还好，街道旁摆的一排排彩色风车闪着光，跑来跑去的孩童穿着节日时的花衣裳。他觉得那个女人大约也不愿意自己追出去的。
　　拂央走入一家制伞店铺，她看看一侧堆着的深青色的、未成形的竹柄，又看看另一侧整齐陈列的各式伞面，素面的色彩热烈的，每一只的花纹样式都不一样。她觉得自在起来，那种独处的、无所顾虑的舒服回到了她的身上，她为自己没有失言而松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不是心急的浪荡子，斯文有礼数，她开始想，长得也好看，但是跟自己是没有以后的。她跟谁都没有以后。
　　她也遇到过一两个好的人，善良谦逊，饱读诗书，但总是无疾而终。这世道已经给人安居平和，没法再保证别的。期许不了更多，只可以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她挑了一柄竹伞，素白的伞面，一侧的伞檐洒着一些墨点，她觉得这柄伞已经没什么可添增了。
　　“姑娘，真抱歉，这伞是不卖的，”她拿着伞去付钱时，掌柜欠身说，“这伞，昨日不小心泼了墨汁上去，喏，您看。”说着掌柜把伞撑开，特地将有墨点的那一侧示意给她。原来是担心她没看见。“这把不但沾了墨渍，油也还没上，您若是要素面的，麻烦您另选一把，小店这边尚有许多其它样式。对不住您。”掌柜又道。
　　她摇摇头，笑道，“我看这把就很好，看见时倒还觉得别致。”她把钱留下，“就要这把了，多谢您提醒。”
　　“这......”掌柜为难了一会儿也只道，“好吧。”
　　她转身要出门，谁知忽然掌柜又唤住她，她回头去看，只见掌柜从后头出来，又拿着一柄精致的深青色伞交给她，“这个烦请姑娘拿上，不然小店不敢收您的银子了。”
　　她看看掌柜有些干枯而善良的脸，接过伞点点头，算是谢过了。
　　出来竟即刻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