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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千,无(四年前) ...

  •   冬末的午时,从医院回到所住的小镇,昏昏欲睡,无心回家做饭,晃进那家熟悉的饭馆,北方家宴。
      “还有饭吃吗?”已是下午两点,门外也没有了往常见人便喊“欢迎回家!”的东北妹子。
      “有啊,请问几位?”穿红戴绿的一个女孩自砖墙一侧走出来。
      “一位。”我在长木桌后的长沙发上坐下。
      小米粥,手撕包菜,藕丝牛柳。
      饿饿地吃,慵懒地吃,结果是细细地全吃完了,肚子溜圆,睡意全消,午后的阳光不十分亮,何况我坐的不是靠窗位,与靠窗三人位还相隔一条宽宽的走道,木桌青灰,沙发棕褐,贴着饰有黑土地红高粱图画的大块青砖的墙,阴而不暗,暖而不燥,清而不凉,于此时的我是恰到好处。
      拉开背包,拿出刚完的稿件,这是第一次,在馆子里改稿作文,马上就觉出了自己的虚荣和浅薄,因为看着稿子心底滋生起了浮念,想起欧洲文豪们写作和集会的咖啡馆酒馆了,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他们中的一个,从头到脚都贵族起来浪漫起来哲学起来。自然,这虚荣和浅薄很快就泯灭了,手中的文字很普通,毫无贵族浪漫哲学之气啊。笑笑,摇头,自然回归小编辑平凡作者的心境。

      恬静,非常恬静。
      呷一口茶,大麦茶,不成其为茶的茶,进了我这不成其为作者的作者的口,正好。
      恬静,走笔,凝思,眺窗。
      窗无法眺了,窗边端坐了一个女子,想必刚才是望向我这边,因为此时她转头望着窗外,是刚刚转的头,飘逸的长发还有转向的余韵,身姿也还“望”着我。年龄不小了,还为自己的“偷窥”羞怯。这也是必然,年龄太小,无所谓脸皮,故不知羞怯,年龄较老,脸皮甚厚,故亦不羞怯,年龄不小不老,其正当羞怯年华啊。
      哪如我般老而肆意长久注目,我注目的乃窗,乃天光,乃装饰了窗和天光的人影而已,并非彼女子,无甚羞怯可言,那么,与是否年老是否脸皮厚无关,我只是凝思了。
      凝思毕,继续走笔,恬静。
      阅至昨晚信口开河信手胡写处,不觉笑乐,也就不觉侧身呷茶眺窗了,窗依然无法眺到,只眺到了彼女子的目光,她凝思,在我脸上,一点不回避,全无了羞怯。背光,眉眼不清,目光更不明,待我熟悉了光线的明暗,才见到那一涧溪流,那一道电光,清亮,波荡。
      “吃得可真晚啊。”女子启齿,仿佛她是跟在我后面进来的,在我对面陪坐至今,并没进餐。
      “是啊,本该午睡了。”
      “用午睡的时间写作,会不会像打醉拳?”女子轻笑。
      “更像王羲之醉后作《兰亭序》吧?”
      “呵,你是作家吧?我是调酒师噢。”她怡然而起,移身过来坐在旁侧。
      “还没成家呢,一直只是作来作去的……”
      ……

      傍晚七点到家的,调酒师与我在北方家宴坐至近五点方离开,如果不是进晚餐的人陆续到来,也许会一直坐下去。出了北方家宴,她随我走了一段路,在我住所小区的绿荫小径。
      “冬天还有这样绿的树,南方真是好啊。”她说,当然了,第一年来南方,难免迷恋南方永不倦怠的绿意。
      北方女子,秀而颀长,脱俗逸美,至少有一半南方的韵致,如同这南方的树一般,这种遇树如见己的自我赞美式的咏叹是再自然不过了。
      “我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散步吗?”
      当然,你是可以来的,这树本不是我的,这地也不是我的,树和地不会言语,它们默许了你的来。我笑而不语,是不知如何言语。
      晚上启窗而立,冬末的寒风呼啸而入,挟带着一团一团的树影,那调酒师年轻颀长的倩影明月松间照般在树林中飘浮徘徊,刚才我应该说,你以后不必再来这里散步,或说,来不来没关系,我正准备搬家呢,可是她要来了,还“经常”,这是何等令人惶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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