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高中最后一天 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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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浑噩中，我被阳光刺醒了。
刚睁眼，就被眩得再闭上，缓了缓，才又艰难地张开道缝，五官扭曲着，见到光源处裸了一截灰色纱窗。
然后是湿头发，弄得我头疼。
然后是冷冷的空气。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踢掉了，还反了，我拉过来，没有翻好就赶紧裹得盖过嘴。被子薄，四肢皮肤上鸡皮疙瘩的感觉很明显。
我睡觉的衣服穿的是黑色背心和那种运动类短裤，夏天嘛。
昨天吹了一下午的冷空调，到入夜时分，就想开窗吹吹外面的风，把窗帘和百叶帘也都拉开了一点。
当时想着要关的，最后不知怎么，居然没关。
现在……好像关不了了。
房间是副卧，空间不大，但窗和床之间仍隔了一张电脑桌，和一个用来放打印机的储物柜。
因为我睡觉不安分，喜欢乱动，所以换了双人床。我躺在床中央，向那边挪了挪，差点从床沿掉下去，手伸得有点僵。
平时只要走几步就行的距离，现在却怎么都够不着。
突然间，恨不得自己有什么特能：
可以关窗拉帘的；
可以减轻我此刻重得像被灌铅的躯体，让我起得来的；
或者其他的什么……
但我转身过去。
“……”墙上也有一小段光条；斜右下倾，那部分的油漆疙瘩被它遮住了，窗外枝叶微微摇曳，把光影也弄得晃晃荡荡，整体很协调。
我被吸引着往它看去。
一开始是盯着那光看的，后来焦点就渐渐溃散淡化，变成光斑般的泡影，连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看哪里。
思绪不知所云间，有了饼干——
她还是一头巧克力色的中分长卷发，在避雨时的体育馆灯光里，几缕发黄的绒发。提着一本打开的、有些破破烂烂的书，遮住鼻子看着我，浓密翘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深色眼波流转得潋滟，很是炯炯有神。
我的手机里曾经有这张照片。
只是，她和它都已经变成了脑海里的画面，都已经模糊得像从未发生过。
有时候我会有“要是在我手机摔坏前把照片传到电脑上就好了”的念头，就像现在，在我难得有空想起她，却连她八年级时的样子都快想不起来的时候。
不知怎么的，我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我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的IGN，但是是外语，所以也记不起来全部了，连同那张侧脸。
——这个人，是我《英雄联盟》的初心，虽然我现在已经忘记当初在视频里看到的那个侧脸了，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须臾，满脑子都是睡觉前玩的那局《英雄联盟》里的打野瞎子。
瞎子是我打野入门，因为是被乔柯然一手带进的游戏坑，他送我英雄，我要瞎子就送了瞎子给我。
那段时间一进游戏就秒选瞎子，生怕玩不到。现在我分段高了，反倒变成了版本奴隶，瞎子玩得少了。
那局是直播间的观众让我玩的。
嗯，我的副业是主播，基本上有时间玩游戏就直播。
twitch上的主播一般是这样几种：职业选手，诙谐会讲笑话，精通英文中各类俚语脏话，某个大众英雄的one trick。
不过……我是其它的——
性别优势。
但不是袒胸露乳的交际花，因为我没那资本，只能靠实力。现在基本不开语音，也不开摄像头。
所以，好像没人知道Warib其实是女的。
所以……
这性别优势好像也不存在？
直播的游戏是《英雄联盟》，一款拳头公司开发的英雄相互对战的MOBA竞技类网络游戏，好像现在很火的游戏，看的人最多。
我只直播排位。
——游戏赢了或失败以后，就会增加或扣除一定LP胜点，来升级或降级玩家的游戏段位，也就是所谓的排位系统，天梯系统。
基本上主播都是玩排位的。
段位由低到高分别是：黄铜，白银，黄金，铂金，钻石，大师，挑战者。每个分段都有五个子分段，打到100LP就能打晋级赛，BO3和BO5，除了大师和挑战者，这两个分段是堆积LP的，钻1晋级赛后，最高LP的200个人就是挑战者，其他的就是大师。
很久以前，我记得好像钻1和挑战者之间没有大师，好像是S4某一次更新后，就多出来了这样一个段位分界。
我的大号段位是挑战者，大概勉强800LP左右，全服天梯前20。
但我直播的时候，一般不用这个号的，因为高分段人不少，赛季进行到这个时候，一般都是人很少，所以很容易被窥屏，而打野位置被窥屏又是最难玩的。
我一般都是用小号来直播，大概从30级打到钻石，然后又从钻石打到大师。
那局我们上路瑞雯，对面是人马，基本雪球哪边滚起来哪边赢——而我帮瑞雯堆了个雪堡。
本来瞎子+瑞雯vs人马+蜘蛛的2v2是有不确定性的，但对面打野并没有死蹲上，所以就变成了单方面的2打1……加上雯雯演技自然，前几次gank时勾引得当，结果可想而知。
幸好在冲钻石中高分段的小号的分，不然就算有优势也难赢。毕竟瞎子和瑞雯在同一支队伍啊。
我感觉到嘴角扬出弧度。
等一下……
过去四年里，我经常会想起饼干、想起那个男生。可是，我为什么会想到游戏？
即使是我以前读各类英文名著读得最入迷的那段时间，也很少梦到过情节，只当它们是聚集成一团的单词而已。
在试图让自己不去想的时候，又突然记起了一件事。
我一下子起床了。在床头旁找手机，没找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在乔柯然那里充电。
所以，现在没法立刻查。
所以，现在没法立刻查。
所以，现在没法立刻查。
门很难拉，拉开后着急忘记低头，险些撞到门上边。走廊地毯的纤维很硬，我蹭着走，蹭得脚掌底有点疼。
乔柯然房门开着，我走进去。手机在床头柜上放着，反放的，没有在充电。我拿起来，摁开——有消息提示。
手指一抖，差点把手机弄掉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屏幕，看到食指突然滑开最上方的那条信箱提示。跳出的对话对象是William，乔柯然的朋友。应该是昨晚乔柯然在和他聊天的原因。
“呼……”我松了一口气。
在退出对话时，不可免地窥见部分内容——
Will：[她真的不去明天的毕业舞会吗？]
Me：[对，她不去]
Will：[你能不能帮帮我？拜托]
乔柯然应该是要回[不能]的，有草稿，但没有发出去，所以连续两条都是William的：[你还在吗？]
尴尬。
退返至通讯列表后，没有别的消息。打开推特，系统有新粉提醒，也有关注人发来的私信。
私信中有一条是“MRLesports”发来的：【恭喜您，您刚刚应聘成功了，详情请今明内电话联系】
我看到时，突然有些后悔。
那天，心血来潮在LOL论坛里看到招聘帖后，看到他们缺一个替补打野一个教练，就给他们的官方邮箱发了段位截图，发了推特名，也发了在Twitch的直播间链接，然后去关注了战队官推。
后来联系我说我通过了初选，但还有其他人选，最终抉择尚未决定。
我应聘的位置是打野，替补打野。
打野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是主玩打野，用打野在任意几个大服里打上挑战者段位，然后能用英文沟通就行。
虽然MRL是现成的EU LCS队，可为什么替补打野都被趋之若鹜？不对，他们为什么会通过我？我？
转睛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6:58了。我记得，乔柯然设的闹钟是7点整，我们7:55上课。
低头看了看他那张脸。
跟我很像很像，只是他的五官棱角更刚硬俊朗些，有我没有的青黑胡渣和厚实喉结，仿佛在看男版的自己。
说实话，我其实是第一次看到他睡觉的样子。
我不是能被手机铃声弄醒的人，要人工闹钟；但乔柯然是，所以每天早上都是他醒后叫我。
四年过来，我心里多少有怨气，再加上刚才的事情，就发泄般朝他吼道：“Chloe！Chloe！你醒醒！起床啦！再不起床就迟到啦！快啊！”
1秒。
2秒。
3秒。
……
无数秒。
我连叫带摇也只是让乔柯然动了动，咕哝着“嗯”了一下。就像一爪挠在了石头外肤上，根本感觉不到，何谈解痒。
然后，铃声响了。
不是什么经典款起床歌，也不是系统自带的，好像是个人在说话……很微弱，听起来像是个男生的声音。
响了两遍吧，乔柯然就诈尸似地弹起，双手抱住我，侧着脸在我腰上蹭。他的双颊都鼓着。
“Hola, buenos días.”早上好（西班牙语）
我下意识也用西班牙语回问候道：“Buenos días Chloe.”早上好，Chloe（西班牙语）
他突然把脸和手都缩回去了，人也清醒了，在床边上坐着，“啊？Rose？”我没说话，“你醒了？怎么醒的？”
“哦，窗帘没拉好，阳光把我给弄醒了。”“你怎么拿着手机啊？”
我看到自己双手呈投降状，还拿着手机——刚才没有来得及把手机放回去，还在我手里，像是罪证。
“在查消息。”
他问：“什么消息？”
“回来跟你说。”我没有告诉他我向MRL投了简历的事情，本来想在知道结果的时候跟他说，但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我补充道，“跟LOL有关。”
他嘴巴微微动了动，后又笑道：“League of Legends？那个游戏啊？我好久没打了。”
我突然感觉到嘴巴里的味道很难受，又想去厕所，就说：“总之，我们先去刷牙洗脸吧。”
我走到我房间，把手机放到了衣柜最上面。
乔柯然习惯早上洗次澡，不过我早上很少会洗澡。浴室和盥洗池是分开的，但一般都是我先洗漱，洗漱完弄早餐。
我的早餐=两片分别抹了蓝莓酱和花生酱的面包片合在一起的三明治
他的早餐=两片分别抹了蓝莓酱和花生酱的面包片合在一起的三明治+一杯咖啡巧克力牛奶
乔柯然是会做饭的，还做得很好吃，而我至今连煎蛋都没弄过，只会往面包上抹果酱、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转。
——这就跟会做饭的家长普遍养不出会做饭的孩子一样。
但我不好意思坐享其成，就主动分担了早餐，连累他每天只能吃这些东西。好在他不容易吃厌东西，我则是因为是自己做的缘故。
哦对了，我不是不喜欢喝牛奶，只是早上喝一整杯牛奶就会闹肚子。
我想，应该是我每天喝冰牛奶的关系吧？
乔柯然好像喜欢黑咖啡，但早上来不及烧开水，换成了热牛奶。我觉得喝起来太苦，就往里面加了两块好时巧克力。
干吃着三明治，突然有点想喝那牛奶，就喝了几口。
只喝几口的话，是不会闹肚子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高中最后一天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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