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泛的年代》后异

13、第十三章

　　把倪东爸爸送到门口
　　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倪东已经醒了。“我爸爸找你了？”他着急地起身。
　　我按住他，“没事，你爸爸可喜欢我了。”
　　“真的？”怀疑地问。
　　“真的。”
　　他松了一口气。
　　“倪东，我还以为，他会反对我们。”
　　“红姿，我爸爸他，年轻的时候，没有和爱的人在一起，和我妈结了婚，他一直很痛苦，所以结婚之后，也一直外遇，等和我妈离了婚，他就一直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可能他能给我的，也只有这样了。”
　　我躺上床，缩在他怀里，听他和我讲。
　　“这几天，公司事情比较多，没时间来陪你。不过没关系，等过两天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去旅游。”他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嗯，公司里什么事啊，你最近看起来很累。”
　　他手里把玩着我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就是一些股权问题，过两天就解决了。”
　　我点点头，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寂静。
　　“会好过来的，都会好的。”他轻轻的重复。
　　“倪东，生日快乐。”
　　“嗯。”他亲了口我的额头，用手拍着我的背。

　　天空刚刚泛白，办公室里人还很少，我吐气坐在座位上，看见桌子上放着我昨天忘记在餐厅里的礼物，我打开看，礼物是崭新鲜艳的样子，想起昨天餐厅里的方恺，心里很堵，盖上盖子，把盒子放进抽屉里，想找机会再给倪东。
　　我觉得闷，想出去走走，走到茶水间的时候，听见茶水间里的声音。
　　“你看见了么？”
　　“什么？”
　　“那个谁啊，那么早来办公室，肯定是来等总经理呢，她刚开始一进来我就觉得这人不寻常，看吧，没几个月就爬进总经理室了。”
　　“是嘛，我就说平时一上班就总是关着门儿呢，是在勾引总经理啊。”
　　“是啊，我听说连进来我们公司都是靠的别人的关系。”
　　我在门口听了一阵，理理衣领，打开茶水间门目不斜视的走进去，两人见到我，马上闭上嘴，假装在聊其他的，我接了杯水，坐到她们面前，喝了两口。
　　“听谁说的？”我问。
　　“啊？”惊讶的样子。
　　“我说，我是靠别人进的公司，这种话是听谁说的。”
　　她们一时被堵住嘴，结结巴巴地也说不出什么。
　　“既然没有听别人说过，为什么要诬陷我？”
　　可能她们也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气势，收了东西就狼狈地走了。
　　哎，真是人言可畏。
　　走出茶水间，方恺正在门口绕有意味地看着我，我没有理他，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他说:“是我说的。”
　　“什么？！”我回过头来。
　　“我说，是我说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说呢？”

　　倪东的状态越来越糟，有时候他直接不回家在公司里熬夜，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他来找我，满身酒气，我看到他难过的眼睛，他说:“红姿，我失业了。”
　　“呵呵，他把我的股份都抢走了。”
　　“他把我和爸爸都赶出公司了，红姿，我怎么办，我不甘心，奶奶，奶奶怎么办，她走前才那样告诉我的，我就这样把公司丢掉了。”
　　他眼睛里似是含着泪，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被人欺负，他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他辛辛苦苦打造的一个无坚不摧的自己，被方恺在倾刻间摧毁。
　　我扶着他不让他倒下，凑在他耳边对他说:“不要怕，倪东，不要怕。”
　　不要怕。
　　“没事的，都会好的。”
　　“你要记住，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但是暂时倒下一下也没关系的，倪东，在我这里，你是怎么样的都没关系的。”
　　“倪东，我陪着你。”
　　第二天倪东醒过来，但是像没醒一样，睁着眼睛发呆，也没看什么，就是单纯的躺在床上发呆。
　　我做了饭菜，也没去上班，坐在他身边。
　　“倪东，起来吃点东西。”
　　他不理我。
　　“那我喂你了。”
　　还是没反应，我把他扶坐起来，把勺放到他嘴边，他不张嘴，我强行把勺子塞进去。
　　他轻轻咽进去，“红姿，我心情不好，不是傻了，你没必要这样。”
　　我继续喂他。
　　“倪东，人这一辈子，总要摔倒一回，摔倒了没关系，你可以消沉，可以萎靡，在我面前你怎么样都行，但是我们终究要站起来，如果你站起来了，这叫挫折，如果你没站起来，你就是失败者，倪东，我不介意你怎么样，但是我介意你怎么想，如果你是个失败者，你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我不要你过得这么不快乐，所以倪东，你一定要好起来，没关系，不管多少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看见他眼睛红红的，自己抬起碗来吃的狼吞虎咽，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少年的模样，但是我再也没能忘记那个早上倪东无敌的样子。
　　倪东开始创业，做一些他擅长的东西，他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但是很有毅力，而且从初中开始，他就在互联网上展现出异人的天赋。加上以前的人脉，公司很快就成立了。
　　人不多，就只有几个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倪东，还有我。
　　日子不再像以前那样悠闲富裕，但是我们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充实，我每天陪着倪东跑业务，日夜颠倒，陪各路人喝酒，渐渐也练成了软硬不吃的性子，酒量也上来了。倪东变化也很大，已经完全失了年少时温吞敦厚的样子，整个人变得雷厉风行。
　　我们的公司，叫做红资。因为公司名里嵌着姿字缺了些震慑力，倪东把姿改成资，但是当我知道公司名字的时候，还是感动的想哭。
　　有时候我们也会抽出时间来约会，他会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去环山公路上兜风，他的车和房子早已为了开公司筹资而卖了，两个人像不良青少年一样在山上大吼，但是这只是偶尔而已，很多时候，我们都坐在办公室里工作，连看一眼对方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警局的电话，倪东被抓进了警局，说是公司账务方面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倪东很有可能被抓进去坐牢，我一下子就脚软了蹲在地上，又爬起来擦擦眼泪，跑去警局。
　　在警局门口，我却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人。
　　“是你？”
　　“好久不见，红姿。”方恺半靠在门框上，轻松地对我笑。
　　“是你做的，倪东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你陷害他！”
　　“是啊，他没本事，被人陷害，我也没办法。”
　　“你为什么这样。”我问他。
　　“你终于问我了，红姿，我一直在等你问我这句话，如果一开始我忠告你的时候你就问我，倪东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有困难的话，来找我。
　　“你以为我会信你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站直身体，拍拍身上的灰，“没什么，我只想要你。”
　　我愣住，我想起很久以前，他在会议室里看我的样子。
　　“你想毁了他，是么？”
　　“言重了，红姿，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他对我笑笑，走上车。
　　“二十年。”
　　我看他。
　　“倪东的罪名，可以判二十年，他还年轻，真是可惜了。”
　　他摇着头上了车。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恨不得把一个人撕碎了，吃进肚子里。
　　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毁掉倪东，让他一次次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我进到警局，见到了倪东，他被铐着手铐，狼狈的被带到我面前。
　　他不说话，我忍着眼泪，但是忍不住，眼泪一颗一颗顺着脸颊砸下来，我咬牙切齿地和他说，“倪东，别怕，没什么的，这些都没什么的，他打不倒你，也打不倒我，你要记住，你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你要记住，不要做一个失败者，记着站起来。”
　　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消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倪东，他面目狰狞，但是也很苍白，憋着力气没有大声哭出来，他说。
　　“二十年太长了，你别等我。”
　　我泣不成声。

　　我回到了那间办公室，看着以前坐过的办公桌，这才多长时间，我竟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想通了？”
　　“我答应你，你明天把他放出来。”
　　“我怎么信你？”
　　“我还有能骗你的资本么？”
　　“好，我明天让倪东出来，不过你要知道，我对你只有一次信任，如果你让我失望了，那就等着倪东一辈子在监狱里吧。”
　　我没动，依然站在那里。
　　方恺摆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方恺，人不能这样，把自己的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这样是会遭报应的。”
　　我顿了顿，又说:“你以为你打败倪东了？没有，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不可能被打败，你等着吧，总有一天，倪东会来救我的，你分不开我们的，你永远做不到，如果你要毁了他，你应该杀了我，可是你不会杀我。”我笑得很舒心。方恺面色冷下来。“救你？凭他？这么窝囊的男人，你到底看得上他哪里？”
　　我笑了笑，盯着他说:“他会的。”
　　“红姿，人生不是靠放狠话就可以成功的。”
　　我没有回答他，透过窗子仿佛看见了倪东，我对着倪东笑。
　　“方恺，我当初真应该让你让你死在街上。”

　　几天后，倪东被无罪释放，我没有去接他，他来家里找我，我对他说:“倪东，我们分手吧，你这个窝囊废，再也不要来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