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Glory容浅

4、天涯明月新

　　回手关上院门，男子强撑着向前走去，却猛地一顿，踉跄着向前行去，薄唇轻轻勾起，唇角黑红的血迹似是渲染出了一朵艳绝的花，恰似园间的虞美人一般，正是生死离别的绝望。不由无声的苦笑，再也不见了，如云。
　　而门内安安静静站着的女子缓缓放下掩着面手，微笑着的面容上满是泪痕。本该安宁静好的女子却仿佛全身被抽离了力气，缓缓缓缓跪地。她跪伏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一手用力捂着嘴不让声音发出，一手把那玉佩死死抵在心口。
　　凌恒，凌恒，我怎可能认不出你来。哪怕我已成盲人，哪怕你故意掩饰，那感觉却是不会变的，你的每一个微小动作我都知道，又怎能认不出来你。
　　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并不是单纯的客人。果然，你是杀手，是被雇佣杀掉柳府全家的杀手之一。其实如果不是为了放掉我，你怕是不会受伤的吧？你为何会伤的这么重，难道是因了我，被惩罚了……
　　你以这般方式还我玉佩，便是不想再与我相见了吗？凌恒，凌恒，若不是那年神使鬼差瞒了你我会医术的事情，我怕是连你缘何瞒我都不晓得……
　　我知道，你不想再让我伤心。凌恒，你不想我知道的，我都不会知道，你不想让我明白的，我都不会明白。听到顾凌恒死后的痛苦，再见时的欣喜，知道他命不久矣时的绝望一起涌上柳如云的心头，撕开一道道伤口，压抑着的疼痛。这次真的再也不见了，凌恒……
　　门外顾凌恒竭力压抑着，却还是忍不住轻咳出声，他身体猛地紧绷，想着门内的柳如云，心中一片紧张，他不顾全身越来越密集的疼痛，运功慌乱地奔出巷子，生怕让柳如云听见。
　　倚在巷口，他便不再控制，懒散的倚着斑驳的墙壁，眼中是一片漫不经心的满足。鲜血浅浅从他的七窍渗透出来，极为骇人。
　　从对面的深巷中，缓慢的踱出来一个覆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眸光淡淡的看着顾凌恒，一片最是无情的冷然。
　　顾凌恒瞳孔猛地紧缩，双腿用力，身体下意识微微躬起，像是濒死的孤狼最后拼命防守着一生的至宝。“不要……伤害她……”顾凌恒渗着血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银面男子，口中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低姿态的哀求，“是我放走她，堂主……也是我杀的……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柳府庶女，无伤大局。”“为什么要杀堂主？”“他伤了她的眼睛！”顾凌恒声音嘶哑，却毫不退缩，其中隐隐含着难言的愤怒。
　　久久无言，片刻之后，银面男子声音冷淡的承诺道：“你已经受罚，我不会伤她。”“多……谢……”顾凌恒笑了，一如往昔的桀骜与不羁。
　　“你这么做，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值得吗？”
　　“或许不值得吧……但我愿意…”
　　春风携暖而过，却再也温不暖一颗停止跳动的心。巷口空无一物，只有地上渐渐干涸的血迹表示着曾有过的一切，而这仅有的痕迹也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消逝。但若是柳如云还活着，她会记得，有一个名叫顾凌恒的男子，曾用性命护她安稳一世。
　　也许这世间情爱本就如此，明明只是朝暮晦朔般短暂的情意，却叫人生死相许。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