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Glory容浅

1、犹如故人归

　　归宁六年的春日，阳光正好。
　　烟花三月的温城，桃花翻飞，正是寻常百姓人家常爱着的阳春好景。
　　附近的小镇上，潺潺流水与融融春光，绘成了一派江南水乡的温柔缱绻。
　　独门的小院里春光正好，满园芳菲在这早春时节轻吐新绿，就连那藤架子上的葡萄藤，也是一片鲜艳欲滴的碧翠。倒显得角落里几株颤巍巍的虞美人有些孤独，平添了几分萧索。
　　幽深静默地小巷寂寞如雪，唯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温软江南单调而厚实的青石板上，仿佛被敲出了一片北地才有的铁马金戈。
　　缓步行走的男子一身玄衣，在这晦静的小巷里显得墨色沉沉，他的脚步声极稳，似乎每一步都极有力的踩了下去，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厚重。
　　男子的面容有些苍白，他捂着腹部的手微微用力的按了按，挺秀的眉头轻皱，向着那小院走去。这是个极好看的男子，缓步行走着的背影，是习武之人才有的挺拔。
　　他走着走着，脑海中回想起女子温婉的笑言：“这位……公子的脚步声，好像不似寻常武人一般，反倒有几分虚浮？”他抿了抿唇，想起那位才见过几面的邻居。那是一个极好的女子。冷峻的男子微微一笑，勾起满巷春花。
　　院中泛着新绿的葡萄藤下坐着个素衣女子，她阂眸端坐在三月微凉的春风之间，通身只有如云的青丝间斜斜坠了个素色银簪，眉眼之间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显然是经年的旧痕，不显狰狞，反倒让人怜惜。手中握着一块淡青色的玉佩，雕花精美玉料却不过豆种，显得有几分不和，不过这都无碍她那大家闺秀才有的白皙手指在玉色衬映下越发显得细嫩。她此时沐浴在和暖的阳光之下，只让人觉得连岁月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啪嗒……啪嗒………”脚步声响起，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极好听的声音。至少在柳如云看来是如此，这一声声踏在她的心尖，与记忆中顾凌恒的脚步重合起来。
　　她顺着声音茫然地抬头，一双好看的眸子里空茫茫的一片。她仿佛又看见一身青衣的俊秀少年熟悉的笑容，周身弥漫着墨竹的香气，手中把玩着白骨玉扇，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风流倜傥。这般想着，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回忆的味道。
　　眼角似乎有些水汽弥漫，她敛下睫羽，闻着那一股子愈发浓厚的药味。这不是他，是那位新搬来的邻居。
　　“谢谢你送我的玉佩，我很喜欢。”抬起头，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柳如云眉眼温婉清丽，眉不染自黑，唇不描自红，一双眸子乌黑乌黑的，却透不出半点光亮。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姑娘居然是个瞎子，着实让人惋惜。
　　那墨衣男子停下脚步，眉眼弯起温暖的弧度，却在下一秒想起她看不见之后，很黯然的敛起。他很认真的看着她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庞，仿佛要把她的模样永远记住一般。
　　他轻声开口，醇厚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喜欢就好，我…”他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柳如云打断，她微微的笑着，温婉恬静的女子脸上的笑容干净又清澈，宛若重新回到了二八年华：“说来奇怪，我才和你刚刚认识，却觉得很亲近，好像早已熟识，如今你只是回来了而已……或许，是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吧。”
　　“……哪里像？”“脚步声，你二人脚步声像极，若不是声音喜好行事作风皆不相同，我都要怀疑是他故意来冒充邻居逗我玩呢？”女子循着声音直直看向他，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黯淡下去。男子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是么……你给我讲讲你和那故人之间的事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