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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实习法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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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重案组的杜警官,大同区大龙街,一名女子死亡,请过来看现场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疲倦。
“命案?什么情况?有头绪吗?我马上到。”所谓的“有头绪吗”就是指犯罪嫌疑人明确不明确,如果犯罪嫌疑人明确,那么法医的压力就会很小,只要做一些基础工作就可以了。但要是没有头绪,法医需要分析推理的内容就很多,现场勘查和尸检工作也会多花一倍的时间。
马路旁胡乱拉着一圈警戒带,旁边熙熙攘攘地挤着看热闹的路人。远远望去,警戒带中间啥也没有,实在不知道这群人在围观些什么。直到走近了,才看到被围起来的地上有一滩血,血泊周围可以看到一些成条状的滴落状血迹和少量的喷溅状血迹。拿出勘查箱,在血泊、喷溅状血迹和滴落状血迹中各取了一部分,以备检验DNA。
“你是谁?老张头呢?”
“你好,我叫陈诺妍,是张师傅的助手,他有急事,所以先让我来现场。”
杜警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带着质疑的目光:“看你年纪轻轻,可以吗你?”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探究的目光,但并不想解释什么,而是直接打开档案,将自己获取的信息悉数读了出来,语气冰冷,仿佛在介绍一个没有生命里的物品,也对,那只是个尸体罢了。
“死者,女,2016年2月8日,大同区大龙街被捅伤致死,初步估计死亡时间为晚上12点,身体无明显瘀伤。”说罢,尸袋慢慢拉开,露出一张僵硬又熟悉的脸。
年轻的法医脸色一白,默默攥紧了手中的解剖刀。
尸袋终于被完整取下。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一只胳膊因为僵硬而半举着,眼睛微张,似乎还在望着什么,一点儿也不像书上说的,人死的时候就像睡着了一样。她身上的白色T恤已经完全被血染红,裤腰到裆部也都浸透了,翻动衣服时,破口处还缓缓地往外涌着血。
她的面色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痛,赤裸裸的暴露在这空气中,杜警官皱着眉头看她,心里暗道:果然是个新人,老张头真不靠谱。
但这并非她经验不足导致,在跟着师傅学习的日子里,她早就习惯和腐烂生蛆的尸体为伍,即使面对再不堪的场面,也能安静地吃下午饭。只是...这死去的女孩,曾经日日夜夜交替出现在她的梦里眼前,曾经鲜活地对她微笑。这么多年,她长大许多,却还是清晰可见当年的模样,不用刻意回想,过往片段就牵牵绊绊的出现。这画面刺激她的感官,嘈杂声从四面八方涌进她的脑海,无法控制地,她捂住自己的脸庞失声痛哭。
为什么?我曾经那么呵护着的人,就轻易被世界抛弃。
过了很久,她努力在杜警官难堪的眼光中镇定,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她将自己的思想拼凑完整,忍痛开口,几乎每一个字眼都如同刀割。
“死者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叫子西,很久没见面了,平时只是电话联络,没想到见面会在这种地方”一些画面闪过,复杂而痛苦的情绪接连交错,陈诺妍缓缓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是冷静非常。
“我联系老张头,让他叫其他的助手过来吧!”不是杜警官绝情,只是这案件严重,绝不能因为谁的情绪而有所耽搁。
“不用,我可以。让他们马上把尸体抬到验尸间。”她忽然转头直视她,年轻的女人,却透露出不可抗拒的目光,冷冽决绝,不容置疑。他下意识地叫了身边的几个警察听从她的吩咐,末了才开始自责自己的不妥和莫名投降。
验尸间里,那个女人已经看不出一丝悲伤,笼罩她周身的空气仿佛能凝结成冰,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换一个人来验尸。但她手法迅速,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刀起皮开。麻利地一刀从颈下划到耻骨联合的上方。皮下组织顿时露了出来,黄的红的,十分扎眼。一字划开胸腹部,这是国家法医习惯的解剖术式。颈部解剖一会儿再进行,先解剖胸腹部,这样相当于放血,可以防止颈部解剖时划破血管,导致血液浸染肌肉组织。那样的话就无法判断是肌肉出血还是血液浸染肌肉组织,也就无法明确颈部是否遭受过外界暴力了。颈部是关键部位,要留心。“分离胸部的肌肉要贴着肋骨,不要采用像外科医生那样的小碎刀,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一刀是一刀,范围要广,下刀要准,刀面要平行,不要切伤肋骨,更不能刺破胸腔……”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从课本说学到的知识,并加以实践。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只有这样她才得以运用手中的刀具。
看着子西的胸部被一点点打开,很快,腹膜也被打开,涨了气的肠子噗的一声涌出来。仔细检查了死者的腹腔,“肚子上两刀,没一刀伤到脏器和血管,连肠子都没破,死者本来应该还有救的!”紧接着,解剖了子西的颈部和头部,未发现明显的异常。那个时候,还很少见电动开颅锯,法医是用小钢锯来回拉锯,直到把头骨锯开为止,那种骨屑的味道,诺妍第一次觉得如此怕闻到,但她别无选择,她不想,也绝不会,把她交给其他人来解剖,那样的话,她会发疯。
她的动作很快,专业而缜密。即使苛刻如杜警官,也不敢在这过程中稍作打扰。
刚缝合完毕,他便上前询问情况:
“肚子被捅了2刀,本来应该有救的,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失血过多死了。抓到凶手了么?”
“没有,只说参加了一场毕业酒会,但席间没有任何异常,通过调查,她为人和善,在校期间也没同他人结下梁子,我们这边也毫无头绪。”
意料中的结果,她苦笑,转身去拭泪。她的女孩,性格温和,从不会与他们结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