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宫》Sharon.L

21、御宴（二）

　　御花园分明作了精心的布置，只见火树银花，香烟缭绕，沿着九曲玉栏有一带清流，状如游龙。里面漂浮着各种花灯，都扎成荷花、鸳鸯、仙鹤等式样，上下争辉。我刻意避开了人群，独自靠在栏杆上看水中那些精致的灯饰。

　　感觉后面有轻轻的脚步声，一人在我身边停了下来，也靠在栏杆上。我回头一看，是楚天泽。

　　只闻得酒气逼人，我稍微挪开了几步，他却靠了过来。我微微皱眉，用袖子掩住了鼻端，说道：“你喝多了。”楚天泽轻笑出声：“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着又靠近了几分。

　　“大皇兄。”来的是楚天澜，后面跟着宋灏文和宇文凌羽。楚天泽施施然地转过身来，与他们互相见礼。

　　“皇姐也在。”楚天澜三人显然没有想到我也在，话语有点惊讶。我也只得和他们见礼，正想着要不要回避，楚天泽见了宋灏文，暗下将我的手紧抓住，已经出声：“三皇弟找我何事？”

　　楚天澜向宇文凌羽使了个眼色，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假山，回过身来向楚天澜点了点头。楚天澜方放心，犹豫地望了我一眼，还是对楚天泽说道：“大皇兄，臣弟有一事要向皇兄请教。”

　　“三殿下。。”宋灏文刚要出言，楚天澜手一扬，打断了他的话：“我自有分寸。”

　　“三皇弟有话不妨直说。”楚天泽微微一笑。

　　楚天澜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问道：“皇兄，宋卿家可是有何处得罪了你？若是如此，臣弟便代他向你陪个不是。皇兄何必苦苦相逼，竟要置他于死地？”

　　我蓦地睁大眼睛，急急地望向宋灏文，他并未有受伤的样子。转而惊疑地看着楚天泽，难道他真是为了那天的话，要杀宋灏文？

　　“三皇弟这是何意，我怎会有伤害宋卿家之心？”楚天泽依然保持着一抹和熙的微笑，轻拍了拍宋灏文的肩头，“我与宋卿家之间毫无恩怨，更谈不上加害他了。”

　　楚天澜微微冷笑，将身挡在宋灏文身前：“大皇兄对宋卿家是否有所不满，臣弟不知。但皇兄蓄意在父皇面前难为宋卿家，却是实事。若不是他临危不乱，应答得当，到如今怕是早已被父皇下旨处斩，人头落地了。”

　　我轻抽一口气，原来他在宴会中的问题，果然是有目的！

　　楚天澜见楚天泽脸色渐为冷峻，遂继续说道：“若宋卿家回答不出，或报出任何尺寸，皇兄就能以他认为父皇再也无力开疆辟土之不敬大罪，降罪于他。臣弟此来是想问一句，皇兄究竟为了何事而如此为难宋卿家？”

　　听罢楚天澜的一番话，我的心猛地往下沉，似乎那尽头，是个无底深渊。抬眼略带歉疚地望向宋灏文，只见他温润的双眸迎向我的目光，沉默不语。

　　用力将手从楚天泽掌中抽出，我回身就走。

　　“璃儿！”手臂被他拉住，楚天泽声音里充满焦急。“放手。”我瞥了他一眼，口气竟是自己也料不到的冰冷。证据确凿，我没有误会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惊讶，愤怒，迷茫，愧疚，但更多的，或许是——失望。

　　不顾他们几人的态度，我挣脱了楚天泽，头也不回地沿着栏杆向另一边大步走去。身后，他似乎要追上，却被楚天澜一把挡住：“皇兄。”

　　将几人远远抛在后面，疾步行走使我耳朵里灌满了风。只是机械地往惜林阁的方向而去，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的脚步上，满脑子里都是楚天泽要陷害宋灏文的念头。

　　他真的是如此重视我么？

　　穿过一带游廊，我放慢了脚步。柱旁忽然闪出一个人，是个小太监，浑身透着机灵劲，见了我便弯腰行下礼去：“奴才小六子参见郡主。”

　　我站定后往四周望了望，这游廊虽然平时不少人经过，今晚因在御花园设宴，众人都几乎去了凑热闹，却显得空荡荡的。我答了一句：“这位公公有什么事？”

　　那小六子态度恭敬地说道：“奴才是奉了贵妃娘娘的旨意，请郡主明日务必到寒湘宫一聚。”

　　由不得我不答应。我微微一笑：“好。请公公回去复命，就说我明日一定到。”

　　“奴才遵命。”

　　目送小六子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我忽地觉得有点好笑。习惯了这种邀请的方法了，不是明里借了人家的地方说话，就是偷偷摸摸地不让别人知道，这就是宫内为防人说三道四，聚群结党的避忌吗？殊不知就算这样做，岂是能轻易瞒过对方。上次若我不将皇后召见的事情说出来，湘贵妃恐怕也对这事了如指掌。同样的，这次她要见我，也瞒不过皇后的双眼吧。

　　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连忙定了定神，赶回惜林阁。也不多说什么，便一径的卸妆上床睡觉。

　　见白露她们放下了帐幔，吹熄灯火。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复又陷入沉思。刚才，只凭着楚天澜的一席话，我似乎是忽略了些什么。我不相信楚天泽只是为了儿女私情，而加害于他所谓的情敌。这对他来说，没有好处。其中，一定有蹊跷。

　　他对我说过，宋灏文是楚天澜的人。那么我能想到唯一的解释就是，宋灏文不但是楚天澜的人，而且，是他的军师。

　　楚天泽是想除去楚天澜的左膀右臂，那么楚天澜的实力就会相当减弱，作为对手，他自己的储君之路就更为通顺。情敌，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但是为什么，他对我表现出来的情意，似乎。。是认真的？

　　那么宋灏文呢？

　　我叹了口气，合上眼睛。或许连我自己都没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