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传》飞羽茯苓

5、旅行的准备（上）

　　最近几年，肖云岫难得会睡到袁妈妈来叫起。随着长大，精力越发充沛的他很早就会起来，拿上前晚预留的干粮就出门玩了。
　　匆匆吃过早饭，肖云岫便回房翻东西。龙渊看着他拿出一块布，然后就把衣服往里面放。放了几件，约是觉得这块布小了，又找出一块大些的布，接着又换了一块更大的，然后拿了一块又一块，一共四个大包。四季衣裳能装的都装了。
　　“拿的动吗？”龙渊问。颇有点无奈的语气。
　　在肖云岫尝试着把四个大包都拎起来的时候，龙渊想了很多，很多。
　　龙渊开始怀疑自己的年龄、阅历、境界。
　　龙渊的灵魂刚刚恢复，记忆里的东西多而驳杂。人心的光明、阴暗，丹药，心法，大陆的分布，国家的名称、都城、重要城镇，仙、魔两道的宗门位置、强弱，甚至还有一些万年前的秘地入口位置和进入方法。还有哪些已经出世被进入过了。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些记忆，让龙渊只觉自己至少活了百年以上，并且阅历丰富。
　　另一个让龙渊觉得自己年纪大并且境界不低的原因，是当时跟肖云岫说修真境界的时候，也就说起化神期、合体期，才觉得是值得当做对手重视的。
　　其实龙渊的记忆里也很明确，金丹期便已经可以确定说是修真者，修出元婴便是一脚踏入仙途。就像这种闭塞的小村庄，有的只是神仙鬼怪的传说，稍大些的城镇，筑基期的修者便足以独当一面。一些小宗门里，金丹期、元婴期就已经是长老祖师级的人物了。
　　能让自己觉得合体期以下都不够看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太过自大，就是因为自己的境界超过金丹元婴很多。
　　便算是再天才的人物，非百年不能成就神仙境。若一心闭关修炼，只为境界提升也是不可。不在世间行走，心境没有提升，闭门造车，根本造不出化神。便算是气运逆天，成就了化神，也是要出门历练的，否则之后的渡劫期要怎么过？
　　若自己境界真在神仙境（出窍、化神、合体），甚或在天仙境（渡劫、大乘、飞升），那么自己的阅历便算不丰富，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想的跟一个没出过门的十二岁的孩子一样。
　　这样一想，龙渊开始怀疑自己的阅历，缺口一旦打开，更多之前没注意到的现在都注意到了。
　　自己记忆中的东西，很像是被硬塞进来的。阅历再多，也不会巨细靡遗，连《荒草大全》这种偏门的、正宗炼药师都不一定知道的书都知道。而且，龙渊敢保证，自己真的不会炼丹。但是，他连各种丹炉都知道，知道的细致程度，非细观而不可得。龙渊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收集丹炉的癖好……
　　所以，除了这些记忆，自己所以为的活了几百年，还有自以为的阅历丰富，好像，都是假象。自己与云岫笑闹无忌，也确实不像个老头子，当然这是好事。不过，这个却不能让云岫知道，自己为兄，这威严还是要有的。
　　当然，这威严什么的，只是龙渊自己想出来的，至于有没有，见仁见智好了。
　　“渊哥看，我这样提就都提起来了。”肖云岫将两个大包挎在肩膀上，另两个大包用手提着，还不能把手臂伸直，需要弯曲一下，否则包就拖地了。
　　“快放下。”龙渊明显感觉到了肖云岫肩膀的疼痛，催促着肖云岫放下了四个大包，并且牵引着肖云岫坐到了床上。这一忙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云岫先别忙，这些东西太多了。而且若是没有银钱，咱们路上吃什么，总不能去当衣服吧。”龙渊说着，那股无奈就又升起来了。自己想的太少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没有储物法器，没有钱，这一路跋山涉水要怎么走。若真是跋山涉水还简单些，起码不用交自己记忆中的入城费……
　　“银钱，银钱……”肖云岫喃喃念着，在记忆中搜寻。站起来走到柜子边，在柜子的最底层隔板下拿出了一个漆木描银的小匣子。
　　这个小匣子是当年李婶离开前留给肖云岫的。她走之前当着肖云岫的面把匣子放在了隔板下面，并且叮嘱肖云岫记住这里面是些银子，只要还有人照顾他，就不可以拿出来，也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李婶对肖云岫真心，肖云岫也听李婶的话，对谁也没再提起。渐渐的，连自己都忘了。今日提起银钱才想起来这个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张五十两的万宝钱庄通兑银票，还有两个五两的银子和一贯铜钱。一贯铜钱有一千文，肖云岫还记得小时候李婶给他买的一个糖人，因着后来再也没有人给他买过零食，所以记得清楚，那个糖人是五文钱。
　　这样一算，自己这匣子里还是有好多钱的，肖云岫笑着向龙渊邀功：“渊哥你看，咱们有这么多钱。”
　　龙渊满意点头，摸摸肖云岫的耳朵，赞道：“甚好。如此，明日咱们就去买炉子去。”
　　“炉子？”肖云岫完全跟不上龙渊的思路了：“这些钱不够吗？买炉子做什么？要做些吃食去卖吗？咱们还差多少钱，要卖多少时间才够？卖点什么呢，我也没见过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刘家村的货郎大叔回来了，要不咱们去问问他吧。”
　　龙渊听着肖云岫停下了，笑答道：“买炉子是炼药炼丹的，可不是卖吃食。云岫还小，跋山涉水太过辛苦，为兄打算先教云岫引气入体，待云岫达到练气期，再教云岫炼药炼丹。也不必太过复杂，只学能代替食物和草药的。这些银子在小村子里算多，可出门在外，意外也多，总是有备无患的好。如此云岫身强体健，又有丹药傍身，出行才有保障。不过云岫放心，练气期不过强身健体，练来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如果云岫出行回来不想修仙，也是无妨的。再有，这段时间，云岫便去问问袁妈妈，看她是否阻你出行。若云岫的家人不许你出门……”
　　“不许我也会去。”肖云岫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的。这些年虽然自己衣食无缺，可是为什么他们从不来看看自己，连服侍的人都一年换一个。或者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肖云岫还是生气，才不听他们的，就不听！
　　“云岫气他们不来，终归是因着思念他们。”龙渊安慰道：“无论修真与否，人活于世，总是去伪求真的好。云岫若对父母没有孺慕之情，怎会思念他们？若不思念他们，是否来看你就不重要了。云岫不要赌气。”
　　“渊哥没骗我，我这是想念他们，而不是……而不是恨他们？”肖云岫急急问道。
　　“云岫仔细看看自己的心，便知为兄所言不虚。咱们这一去，不知何日能回来，总要知会袁妈妈一句，或可问问云岫家人住处，也不至云岫以后想回家却没有线索。”
　　“恩，我听渊哥的。练气的功夫我也会快快的学，不会耽误渊哥的时间的。”
　　“傻话，哪里就是什么耽误。而且修炼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定心凝神，循序渐进。可不许贪快而让基础不牢。”
　　“知道了，渊哥放心。”
　　之后肖云岫把银钱都取出来放在身上，又把那四个大包又放回了柜子中。便出门去了村里的铁匠铺子。
　　来到了铁匠铺子，却大多都是些种地的农具。挑挑拣拣，从角落里捡了一尊圆形小鼎，看材料，似是青铜的。又在铺子里挑了个能盖住的盖子便算完了。龙渊对肖云岫说这恐怕是最寒酸的丹炉了。
　　那“丹炉”就放在了肖云岫房中的桌子上，跟茶壶摆在一起。龙渊明天便要教肖云岫引气，因而今天早早就让他睡了。
　　龙渊在肖云岫睡后，就开始“看”记忆中的《荒草大全》。自从想到了，龙渊越发觉得自己的记忆像个藏书阁，用什么便来翻找，不像是自己记住般信手拈来。
　　这本《荒草大全》中所说的荒草也是相对于修真界的灵草来说的。其实本不是荒草，而是凡间大夫治病救人用的草药，因着没有灵性，并不被收录到《灵草纲要》里。灵草种类逾万，想记全便不易，就更没有修士注意这些没有灵性的凡草。
　　但此书却极适合肖云岫习学。用灵草炼丹固然好，但是肖云岫现在本没有灵力，此地灵草也不比凡草数量多。有凡草练习最是省时省力的了。更何况看看桌子上的那个“炼丹炉”，还是用荒草好了……

作者有话说

　　有点击很高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