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的生活》卡尔斯

8、第 8 章

　　七月二十，是乔慧外祖父的寿辰，今年虽不是整寿，但是依旧摆了宴席，除了家里至亲外，还请了一两好友。

　　跟着老师后面去府城拜访好友的乔然，是错过了这次寿辰，本以为是能够赶上，没想到临时有事，又跟着老师转而去了隔壁的三山府，人没法回来，但是却让陪读的王路带了一份寿礼，赶水路在过生前一天到了，给乔母送来，禀了不能回来的原由。

　　乔母接了寿礼，对于不能回来也没有见怪，毕竟是跟着老师后面，怎么也得听老师安排。看着风尘仆仆的王路，乔母道：“可苦着你这孩子了，这三十多里路，急赶着回来，可没休息好吧！赶紧的回去歇息，好好睡上一觉。”

　　“不累，在船上有个相熟的，是换着睡，现在一点也不困。您瞧着我身上不利索，是这大夏日的热，船上洗漱又不方便，粗粗用湿手巾擦拭，有些脏。”不说还好，现在说起来浑身都难受，要不是在乔母面前，王路都要浑身抓痒了。

　　冬天还罢，夏天是最不能赶路，蚊蝇又多，还热的受不了，那么多人挤在一处，一人哈一口热气，就热的不行。浑身的汗，是不停的流，他又是跟着做陪读的，万万不能丢了形象，去穿短衫，就算这炎炎夏日，还是长袍。不过好在遇到熟人，还免去了一事，两人换着睡，轮着看守行礼，要是一人赶路，那可睡不安生，要不然就是你安生了，行礼就丢了。

　　乔母笑着道：“恩，是不方便，快回去洗漱洗漱，换件干净衣裳，睡上一觉吧。”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拿着去置办一件干净衣裳，这一路可苦了你这孩子。”

　　接了银子，王路笑着道：“可谢谢乔婶子，有您给的这银子，我可能买下早瞧中的一件砚台，明儿个我就去拿下。”已经不是第一次收，每每帮着乔母做事，或是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有银子给，刚开始是说什么都不收，被硬塞了，到了乔大太爷那儿，还是会拿出来，说不敢收。

　　不过乔大太爷也没有让他还回去，只告诉他，日后再给，就收着，不必回禀。在乔大太爷那儿过了明处，又到乔然跟前说了一遍，见他也是这个意思，才安心的收了。

　　“去吧去吧，赶紧回去到你爹娘面前报个平安。”乔母道。

　　“恩，乔婶子那我就走了。”

　　乔慧知道自己哥哥不能回来，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毕竟哥哥是读书人，这出门拜访的，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哥哥不能回来参加外祖父的寿宴，才心里不太舒服。

　　乔宝就不同了，对于哥哥不能回来，他挺高兴的，虽然哥哥没有回来，他依旧是要到大爷爷家里去读书，但是大爷爷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只是布置作业给他，过上一段时间才来看一下，他只要将布置的作业做了，就能偷偷玩，松的很。而要是哥哥在，自己就是在他眼皮底下，有个小动作都能被发现，不自在的很。

　　外祖父一家并不在集口镇，住在的是旁边壶口镇，那儿的河埠有了年头，远比集口镇大，所以船队更多些，其中最大的三支船队，是李家、章家以及林家，都有三四十艘船，而且涉及漕运，关系及其复杂，黑白两道都是触及，三教九流人物混杂。

　　乔慧的外祖父，就是其中的章家，现在船队都是大舅舅章辛在管，十二三就在船上做事，现在四十有三，混出了头脸，人送外号水中蛟，不仅是水性一流，而且一身武艺高强，当年遇到水匪，可是凭着手中的长矛，连下三四条汉子，逼得水匪不得不退让。

　　二舅章河并没有在船队做事，是管理着家里的田地以及分置的各项产业，更多的是与各方士绅打好关系，以及与各级官府之中的人来往，以求庇护。

　　章家的船队大，在壶口镇这样行船为业的镇子里地位自然很高，所以章家太爷过生，是很多人都有贺寿的意思，不过因为章家并没有大办，所以很多只能够送上礼，连见面都见不着，喝杯茶水，就走人。

　　留在席间的，都是至亲好友，女子坐内席，男子在大堂客厅内饮酒，分了两处七桌。

　　内席这边很热闹，除了女客，还有就是不满七岁的男孩，这点岁数是不能到大堂客厅，得由娘亲带了坐在内席。妇人们本来就喜欢攀谈，东家长西家短的没有不聊的，都是跑船的人家，不比书香人家讲究文静，谈话叫一豪爽，嗓门是能传八米外也不消声，男孩们精力又旺盛，到处跑，大声嚷嚷，这屋子吵的是比鞭炮声还响。

　　说实在的，乔慧每次到外祖父家里，都觉得很吵，吵得耳朵疼，她爹虽然是也跑船，不过因为乔家大多是读书人，还讲究一番，颇为有礼节，在乔家别的地方，更是难有这么大声的时候，乔慧是很不习惯。得知道一点，乔慧本身是非常的不拘小节，她都不习惯，可想而知这里是多么的嘈杂。

　　坐一桌的，清一色姑娘，有两个舅舅家的三个表姐，还有表姑妈家的表姐妹，数一数，十个姑娘，只有一位是不认识的，乔慧见那姑娘挨着二舅家的白蔓表姐坐，猜测着可能是二舅母那边的亲戚。许是乔慧盯着那姑娘瞧的有些久，被白蔓表姐注意到了，笑着便给她介绍道：“慧子大概不认识她吧，是我舅妈家妹妹的姑娘，今儿跟着我舅妈一块儿来的，比你大一岁，姓何单名一个晓，你也称表姐就是。”

　　“原来是何表姐，怪道我瞧着眼生呢，是第一次见呢，我单字慧，智慧的慧，姓乔，何表姐也随着叫我慧子就行。”乔慧笑着便与何晓打招呼。

　　不知道这位何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应该不是跑船，不然也不能生出较为腼腆的她来。

　　何晓微垂着眼睑，轻声细语的道：“我随着白蔓叫你慧子吧，你和我妹妹同岁，她要是在这的话一准高兴。不过这次我妹妹没随着来，在老家待着，就我和娘跟着姨妈来了。”她家里一直挺重规矩，不能大声了说话，以免失礼。

　　乔慧越发肯定，这位姓何的姑娘是出生书香门第，为了不堕了自己家名声，是也注意自己的行为，说话声音低了很多：“这可真遗憾，我瞧着何表姐面貌，是更加的好奇你妹妹呢，不知道是不是一样出水芙蓉，心想着要是能够见一面就好了。”

　　章白蔓放了手里的筷子，身子前倾，像是要透露大秘密：“我可见过，告诉你们，模样俊的是让我这个姑娘家都忍不住脸红，这还是年纪小，要是长大些，我瞧着咱们这一桌子人捆在一起都不能比。”语气里是羡慕十分，不带作假，由此可知那姑娘的美，真是不可方物。

　　这话可真得罪人，一下子就有几位姑娘不高兴，拉下了脸，谁也不喜欢这么的被人贬低，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能当着面说。

　　拉了白蔓衣角，何晓对着在桌的姑娘们道：“可别信她，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一般姿色。白蔓是说笑呢，大家可别当真，不然到时候见了我那妹妹，还以为认错人呢。”桌子底下手摇了摇，示意不要继续说，不然得罪了满桌的客人，还都是亲近之人，在长辈那儿不好。

　　这一切，乔慧都看在眼里，就连何晓桌子底下的小动作也没漏，看对方的行事，不得不说是个周全知礼的，看来在她们家里，是长姐吧，不然这么大岁数，就算是聪颖，也不能这么的不漏痕迹。

　　眼睛扫了白蔓表姐，从她眼里想与在桌的姑娘争辩，又被阻拦的无可奈何可知道，那何晓的妹妹应该是美丽不可方物，才能让白蔓表姐这么夸赞，并不是何晓嘴里所说的只是说笑。这引得乔慧是心里痒痒，同样又有些不服气，她可是自觉是个耐看的姑娘，被人这么比下去，怎么能够没有争胜之心。

　　不过对方既然不想继续谈下去，乔慧也不会做恶人的纠缠，只想着等宴席结束，再去单找白蔓表姐好好问问，那姑娘到底是有多漂亮。

　　有了何晓的话，即使心里不满，在桌的姑娘们也压下，重新笑着谈，间或是拣一二喜欢的菜品尝。不过到底是憋了气，不仅是提起话题的章白蔓，就是连何晓也受了连累，不被喜欢，谈话也是错开她们。

　　饭菜终了，乔慧走上两步，到了白蔓表姐跟前，笑着对她道：“外公大概还在前面喝酒，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到里面来，我们四处走走，过会儿一起向外公拜寿。”

　　章白蔓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对于乔慧是非常欢迎，道：“正好，你和何晓也能一起谈谈，都是书香人家，有的是话题聊。”